第268章
  贝勒爷昨儿与她吵了架,转头便去了妹妹那,是不是心里觉得妹妹更温柔更知礼?
  从前柔则是绝不会有这种想法的,对于自己和胤禛的爱,她是自信甚至自傲的。所以对于妹妹,从前的她也难免怀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和施舍。
  但是怀孕之后,她的身体本就诸多不适,心思也变得更加敏感脆弱,愈发需要人小心呵护。
  偏此时府里进了新人不说,贝勒爷也比从前忙碌不少。自她怀孕后,两人的相处时间反倒变少,她竟也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再有兰语嬷嬷因被德妃派来伺候她这胎,自然要随侍左右,言语也多有规劝。柔则虽领受她的好心,却也难免心烦。
  譬如这会儿,
  兰语嬷嬷见众人围着柔则,而对方坐于榻上,眼中还带着股说不尽的柔情愁绪,便猜又是什么花啊草啊把她那万种情丝千种诗意给勾起来,嘴角没忍住抽了抽。
  好在相处这两天她也算摸着对方脉门了,将点心往桌上一放,若无其事道:
  “福晋这是怎么了?怀着身孕可不好落泪,日后容易落下眼疾。您昨天不是说想吃些适口的点心吗?奴婢让小厨房做了些葡萄奶糕,您瞧瞧吃不吃得惯。从前德妃娘娘怀着贝勒爷时倒是很喜欢吃这个。”
  果然,提到贝勒爷,柔则也起了兴致,捻了块糕在手里尝了,表情却不那么美妙:“这糕吃着有些熟悉呢,似是宜修之前也曾送过?”
  “奴婢之前伺候侧福晋那胎时也做过,这方子原也简单,侧福晋有孕的时候用得也好呢。”
  “……是吗?许是我没口福吧,吃着总觉得还是有些腥。”
  柔则说得是实话,她的确不是很喜欢牛乳做的点心,只是此刻对着这碟糕,却也不全然为此。
  到底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的。
  “这也正常,孕妇的口味本就千奇百怪,福晋既吃着不好,奴婢再让他们做别的就是了。”
  兰语也没多想,她就是来伺候福晋身孕的,后宅子里这些事她一概是装聋作哑,福晋说吃食不合口,那就是吃食不合口。兰语麻利地转身就走,借着福晋这话继续躲去小厨房倒腾吃的去了。
  柔则也懒怠再看那碟点心,伸手让惜雨扶着她去了书房,自选了本诗集兀自读得着迷,至于家里这些琐事,自然有云嬷嬷带着一干人打理。
  忙碌了一天的胤禛回了府便直奔凝华堂,进了正堂却见柔则不在,便猜到她在书房,扭头正要去找,见桌上瓷碟里垒着雪白的奶糕,正好腹内空空,便顺手拿了块,吃了觉得不错,竟是不知不觉一连用了半碟子。
  得了信从书房进来的柔则一进屋子就听见胤禛笑道:“这葡萄奶糕是兰语姑姑的手艺吧?这么多年味儿还是这样好。”
  跟在后头的兰语一听笑得心花怒放:“贝勒爷好记性,没想到还记得奴婢这点子手艺。”
  “怎会不记得,姑姑这手艺一向是额娘递来宫里最好的。只是自我出宫建府,也就只有侧福晋有孕那段日子,借着侧福晋的光常能吃到了。”
  胤禛说着,又笑看柔则:“如今又借福晋的光了。”
  柔则温柔地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微的勉强。在外头忙活了大半天的胤禛却没注意,忙了这么久,早就饿得头昏脑胀,那半碟糕也不顶事,当下便拉着柔则去了饭厅。
  因着福晋有孕胃口不好,故而小厨房现在一天到晚都备着菜,专为了福晋什么时候有胃口能吃上热的。
  这会儿虽早了些,但也不到半刻桌上便摆满了菜,且个个看着都叫人食欲大开。
  胤禛先喝了碗酸笋老鸭汤暖了胃,便一连用了两碗碧梗米饭,最后还就着汤又泡了半碗,才觉得火烧似的胃平复了下来。
  一旁陪坐的柔则却只捡了几片笋,又勉强嚼了两个素馅丸子,用了小半碗汤,喉咙便满了,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碗里的汤,等胤禛落筷,她几乎要觉得松一口气,忙服侍着胤禛,两人去了侧间换了身衣裳,又对坐在榻上闲聊起来。
  第392章 宜修10
  “宛宛今天可觉得好些?”
  胤禛缓缓饮了杯杏仁茶,袅绕的水雾一时遮挡了他的视线,就连柔则的声音都似飘渺了些:
  “劳四郎惦念,妾和孩子都好,今日倒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是吗?看来兰语姑姑的确有几分本事,有她照看你,我在外头也可放心许多。”
  柔则搁下茶水,不愿在此事上多做纠缠,转而说起了自己今日品读的那本诗集。胤禛一心二用的听着,不时还应和两句,实则主要的心神却都放在了今日的朝政上。
  今年五月索额图的倒台在京中可是引起了一片震撼。在此之前谁也没想过,背靠太子的大清权臣真会倒下。
  这也怨不得旁人,实在是康熙这些年对太子无底线的溺爱与包容看得太多,早已经习惯了这位君父的偏心,便是一直与太子不睦的直郡王都未必料到今天。
  想到今儿朝上老大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胤禛心里便不由嗤笑。
  索额图倒了固然令人惊讶,可只看汉阿玛那些赏赐就知道在他心里太子还是太子,即便索额图死了,也别想动摇太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不过终究是不一样了。
  一个无懈可击的太子和一个能被中伤的太子,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胤禛拨弄着手中的珠串,盘算着这次的事情自己这个“太子党”能不能从中谋取些好处。
  等在脑海里罗列好了计划,他便很是温和地站起身来:“天儿也不早了,宛宛早些休息。”
  柔则抿起唇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怀着身孕,动作有些僵硬:“是,宛宛恭送四郎。”
  目送着胤禛抬脚跨出自己的凝华堂,柔则还是没有忍住,泪珠汩汩落下。
  然而她的伤心似乎有些早了,此后一连四个月,胤禛越来越忙碌。别说探望她,便是来后院的日子都少得可怜,一月里不过三四回。
  因着她怀孕,这三四次自然都是分给了后院的其他女人。其中又以两位侧福晋稍多些,再便只有李氏、齐氏偶尔能有个一次。
  这么三个月下来,她反倒渐渐顾不上伤心了。一则月份大了,身体越发劳累,心情偶尔难免焦躁;二则自从贝勒爷愿意往别人那儿去了,甘氏便愈发娇纵起来。
  偏她人前人后两副面孔,而柔则不是一个喜欢生是非的性子,又总觉得四郎最近已是忙碌非常,不愿他再为这些女人间的争风吃醋费神,再加上新年里总不好让别人瞧了四贝勒府的笑话,所以对甘氏多有忍让。
  可泥人尚有三分火,更别说是本就在孕中,天性又敏感多思的柔则了。
  今天又到了五日一请安的时候,宜修不情不愿地从床榻上起身,见进来的剪秋身上还带着点点雪珠,欣喜道:“外头下雪了?”
  “昨儿半夜就下了,还不小呢。侧福晋今儿可要换那件新做的,这会儿穿正好呢。”
  剪秋边说边将那件水粉地折枝花蝴蝶纹旗袍拿了出来,又配了件月白水墨纹忍冬花样的坎肩,雪白风毛衬得宜修人比花娇。
  年轻就是好,漂亮衣服穿着也压得住。
  宜修干脆兴致勃勃地挑了新打的一套头饰戴了,又别上一朵并蒂粉白绒花牡丹。
  妆容则是一贯的简化,只取一点点胭脂用温水化了拍在脸上更显气色便罢了,其余描眉、涂脂一概不用。
  于是这么一套下来只用了半刻,见时间还早,绣夏早便将小厨房准备的几样糕点摆上了桌子。
  按理她们这些人自然该等着给福晋请完安了再回来用膳,不过她这有弘晖,整个持心斋又没有别人,开个小厨房提前让自己吃口热得谁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自己请安基本都是掐着点起,与其着急忙慌地吃了东西再去,还不如等回来了再慢慢吃。
  所以每次都是命小厨房备些糕点,垫补垫补也就是了。
  捡了两块鸡蛋糕,又喝了碗热热的牛奶,浑身都通泰了的宜修走到门前,等剪秋给她系好斗篷,迎着风雪出了门。
  此时雪已经不大了,零星飘着的雪花反倒有几分含蓄之美。一路上下人们都忙着清扫路面,可见昨晚上下的雪确实不小。
  今天宜修出门特意带上剪秋和绘春两个,此时她们便一左一右都小心翼翼地围着她,生怕雪天路滑,预备着能及时扶住她。
  照旧不急不缓地最后一个走到,屋子里甘氏和苗氏早已经坐在一处聊得热火朝天,连宜修进来都没发现。
  还是靠边的宋氏先一步起身行礼她俩才发现来人了。
  “哎~真是羡慕那拉侧福晋有个当福晋的姐姐,每天踩着点来也不怕别人说嘴。哪像咱们这些妾室,住的又远又偏,每天还得巴巴地起个大早来请安,免得叫福晋误会咱们不恭敬。”
  甘氏一向将宜修视为福晋的附庸,此刻福晋尚未出场,她便迫不及待先刺宜修两句,与她关系好的苗氏也跟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