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是吗?我还以为长公主是在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和刘彭祖私下接触的事情。毕竟公主殿下做得很是隐蔽,除了彭祖本人应当没什么人知道才对。”
  薄巧慧说完,压根不给馆陶试探自己的机会,直接上前一步站在了太后的左手边:“既然武儿要住进宫里,母后可想好将武儿安排在哪座宫室?”
  “就安排在哀家旁边,那年你给武儿安排的那座宫殿哀家觉得就很好,还按照之前那样收拾出来就是。”
  太后被巧慧转移了注意,颇有兴致地拉住了巧慧:“正好,之前哀家心里想着武儿,便让他们时时打扫,有空了就去那儿坐坐。”
  “你今日若无事便随哀家一起去看看还有什么缺的,等明天派人给他补上。”
  “既然如此,那儿臣就先告退了。宣室殿还有不少事等着朕去处理。”
  刘启趁机脱身,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馆陶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一咬牙跟上了太后她们的脚步。
  一路上无论她怎么旁敲侧击薄巧慧都不肯接话,窦漪房满脑袋想着要见到武儿,迫不及待要去给刘武收拾房间,也没注意女儿话里的意思。
  眼见母后已经开始和皇后聊起该给刘武准备什么花纹的帷幔,还想让她来选一选,馆陶终于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让她堂堂长公主给刘武收拾宫室,他算什么东西,呸。
  “母后,儿臣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你要让儿臣选,儿臣也只会选自己喜欢的。”
  馆陶一甩手,语气有些不屑:“再说了,他如今犯了错,明面上到底也该低调些,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们仗着是皇室包庇罪人吗。”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弟弟,他虽然犯了错,可启儿也罚了他。你们说到底还是姐弟啊。”
  “算了吧,我可不敢有这样的弟弟。”馆陶见窦漪房脸色不好了,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方才那些话已是将窦漪房的心戳乱了,她一生光明磊落,唯独对武儿,因为亏欠所以总是下意识地偏袒一些。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这份偏爱害了那孩子吗?难道他犯的错不止皇帝说得那些吗?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以窦漪房的聪明才智,她难道没有感觉到皇帝的欲言又止,难道真的对朝堂一无所知。
  若真一无所知,又怎么会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间,询问皇帝关于刘武的事情?
  她其实已经有预感,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母后,儿臣今日还有些事情,等明天再来拜访您。”
  馆陶自顾自说完,也没有发现窦漪房落寞的眼神,还在兴奋地思索着明日该给阿娇怎样装扮才能吸引刘彻的注意。
  “哀家这一生还真是失败啊,”窦漪房看着女儿的背影,突然觉得累极了:“启儿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没有过那道坎,或许到我死也不会原谅我;”
  “武儿,我从前觉得自己将他教得很好,可是如今看,分明是因为有长君管着他,才没有让他走上歧途;”
  “还有馆陶,我和她父亲最疼得就是她,却反而将这个女儿溺爱的自私贪婪、冷漠无情。”
  窦漪房满嘴苦涩,有些无力地晃了晃,被巧慧牢牢扶住。
  “枉我自诩聪明,论教子我不如太皇太后,论看人,更是不及她多矣。”
  她枯瘦的手上青筋暴起,死死抓住了巧慧的手:“哀家不会再纵容她了,阿娇是个好孩子,可依着她母亲的性子教出来,只怕是做不成皇后的。明日念雪进宫后就让她住在宫里,由你带着哀家才放心。”
  “诺,母后您放心,儿臣不会让您失望的。”薄巧慧没有拒绝,反手覆在太后的手背上,“您看这副帷幔怎么样?”
  “这些到时候让宫人来做吧,差不多就行了。”
  到底馆陶的话还是在她心里留了影子,窦漪房再看手里这些东西也没了摆弄的兴致,随手指了几个不合制的东西让他们撤走便罢。
  回去的路上甚至不愿让巧慧送她,自己一个人颤颤巍巍地扶着拐杖走了。
  巧慧见她身后跟着的一排宫人,还是派人去提前请了太医去太后寝宫等候。
  “娘娘您别站在风口上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乐尺有些担忧,近来宫里年景不好。不少宫人染上时疾,就连太后和皇帝的身体也都不甚康健。他们这些椒房殿的宫人近来就更加紧张皇后娘娘和四位小殿下,生怕他们也染上病了。
  看着乐尺担忧的眼神,薄巧慧也没解释,她只是摇头:“不回椒房殿,你陪本宫去趟太极殿吧,本宫也有段日子没去看看彻儿了。”
  “何况现在他还有阿乘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要教训,本宫得去看看才能放心。”
  “诺。”
  太极殿内,刘彻跪坐在桌案前,正捧着奏章学习父皇最近处理的是何政事,并从中学习君王之道。
  而在他面前不远处,刘乘头顶着一个小鼎,两腿打开半蹲,双手握拳伸直,白皙的脸蛋已经憋得通红,身上更是出了一身的汗水。
  薄巧慧进来时,他已经两股战战,眼看就要摔倒了。
  儿臣参见母后。”
  还是刘彻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母后,他刚站起来,刘乘便再也支撑不住,头上的小鼎摔在地上,响起沉闷的声响。
  “呦,这不是咱们三皇子吗?一会儿不见怎么成这样了?”薄巧慧笑呵呵地看着刘乘缓慢地转过身给她行礼,点了点头:“不错,这马步扎了多久?”
  第257章 薄巧慧69
  “十数。”
  “什么?”薄巧慧有些没听清,走近了些俯耳过去。刘乘犹豫了下,蚊子哼哼似的又说了遍:“十个数。”
  “……你这副模样,只蹲着数了十个数?”薄巧慧有些迷茫地看向刘彻:“彻儿,你让他一个数数多久?”
  刘彻也有些无奈:“一个呼吸数一次,他一共数了十次就成这样了。”
  “都这样了你还要学?”
  薄巧慧扶住了刘乘,宫人也忙将小鼎拿走。刘乘倚着母后缓了好久才觉得腿没有那么酸痛了,一抬头,哥哥和母后都在担忧地看着他,吓得他连忙摆手: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母后您可不能不让太子哥哥继续教我练武还有骑射!”
  “不是母后拦不拦,而是乘儿你的天赋不在此处,就算你一直勤奋刻苦也只能事倍功半。”
  刘彻趁机教导起刘乘,然而他若如此轻易就能动摇,也不至于让帝后两人都头疼许久。只见刘乘握紧了双手,满是坚定道:
  “我知道自己没有天分,但我还是想再坚持一次!”
  看着弟弟坚决的模样,若他不是自己的弟弟,或者他不是那种天赋的奇才,刘彻肯定会为他的精神鼓掌叫好。
  现在,刘彻只能扶额叹息,继续和他这个死犟的弟弟磕下去。
  “既然阿乘你坚持,母后也不劝你。”薄巧慧早料到结果,不甚在意地鼓励了几句,这才将目光转到刘彻:
  “彻儿明日可有什么要事?”
  虽如此问,但她身为皇后,住在宫里的太子殿下近来忙不忙她还是心知肚明的。
  “没什么事,只是和阿乘说好继续陪他练武,母后有什么吩咐?”
  “太后今日提起你的婚事,我便提议明天让周将军的夫人带着念雪入宫给她老人家亲自相看,你明天和本宫一道去拜见太后吧。”
  刘彻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将心神放在明天要和订婚对象见面这件事上,而是注意到母后这短短几句话里透露出的信息:
  “皇祖母怎么突然想起我的婚事了?”
  “长辈关心晚辈的婚姻大事有什么好奇怪?”
  刘彻闻言不住地笑,“若平时自然没什么不对,可如今武皇叔犯了大错,太后着急自己的心肝宝贝都不够呢,还有心情关心我的婚事?我能有这么大的脸面?母后您自己听听,这可能吗?”
  “臭小子,编排起长辈来了。”薄巧慧连忙拍了他两下,也撑不住笑了。
  “儿臣猜猜,明儿除了念雪,只怕那个陈阿娇也要来吧?”
  刘彻笑完,歪着身子趴在桌面上,眯起狭长的丹凤眼,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贪心不足。”
  “你心里有数就好,她的打算你祖母还有我们都不会同意。至于阿娇,她本性倒不坏,只是被馆陶纵容成这样,只怕也改不了了。其中的分寸你自己明白就行。”
  ……
  第二日一早,薄巧慧就带着儿子前往太后的宫室。原以为她们母子就够早了,没想到一进去馆陶便已经带着阿娇到了。
  巧慧打量起馆陶身边的小姑娘,不得不说这孩子的容貌实在讨喜。分明才十多岁却宛如牡丹明艳大方,担得起一句国色天香。
  即便对这种风格不感冒的刘彻都多看了两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馆陶见状面露得意,娇笑着冲刘彻道:“彻儿方才瞧我们阿娇觉得怎么样?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