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标——为她的顺崽,创造一个相对安全的成长环境。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人类幼崽”版的顺崽,看着他懵懂地学说话、学走路,看着他偶尔流露出的、属于熊猫的笨拙和小习惯,比如对某些特定形状的木头特别感兴趣,喜欢抱着软枕蹭脸,木苔心中既酸楚又欣慰。
  当顺崽三岁那年,第一次无意识地对着一根翠竹流露出渴望的眼神,甚至试图用刚长齐的小乳牙去啃时,木苔的心都要碎了!她立刻下令让苏麻喇姑秘密寻来最鲜嫩的竹笋,去皮切块,让她的孩子能尝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看着顺崽捧着竹笋块,吃得眼睛发亮,满足地眯起眼,发出类似“嗯嗯”的哼唧声时,木苔背过身去,泪如雨下。
  那一刻,她更加坚定了信念: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让她的顺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尽可能快乐地活下去!
  顺崽渐渐长大,展露出越来越多让木苔心惊又惊喜的“异常”,尤其是顺崽告诉她有金手指的时候,木苔没有惊慌,反而看到了希望!
  这或许是顺崽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甚至保护自己的资本!她不动声色地引导,为他创造一切条件。
  当顺崽提出要“百工堂”,她毫不犹豫地划出澄瑞亭。当他要鲁大用,她立刻调人。当他说出“蜂窝煤”、“纺纱机”这些词时,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全力支持。
  她成了顺崽最坚定的后盾和最默契的搭档,朝堂上,她是威严的太后,为他挡下明枪暗箭,私下里,她是智慧的引导者,帮他梳理那些混乱的“知识”,将他的奇思妙想转化为可行的方案。
  在那些只有两人独处的时刻,她是他最温柔的母亲,包容他偶尔流露的熊猫习性,分享他每一次成功的喜悦。
  她看着顺崽在“百工堂”里敲敲打打,眼神专注得发亮,仿佛看到了当年在保护区里,那个笨拙却执着地学习爬树的小熊猫。
  她看着他和琪琪格在御花园里追逐嬉闹,阳光洒在两个小小的身影上,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她的顺崽,在这个世界,也找到了玩伴,找到了快乐。
  当“青蛇”的阴影笼罩,当阴谋的毒牙逼近顺崽,木苔体内属于母亲的守护本能彻底爆发。
  她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太后,而是一头被触动了逆鳞的母兽,她动用了“妇幼会”这张隐藏最深、也最锋利的牌,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宫墙内外的每一丝异动。药圃的诡异香气?查!景阳宫的密道?掘!庆典的炸药?挖!她要以最冷酷、最彻底的手段,将任何威胁到她孩子的毒蛇碾碎。
  她看着顺崽在朝堂上日渐沉稳,看着他与琪琪格情愫渐生,看着他推动着“便民道”延伸,看着“格致院”点亮智慧的火种……木苔的心中充满了骄傲。
  她的顺崽,不仅活了下来,还活得如此精彩,如此耀眼,他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改变着这个世界,温暖着这个世界。
  大婚那日,看着顺崽身着龙袍,英姿勃发,牵着琪琪格的手,接受万民朝贺时,木苔站在凤座旁,眼中含着欣慰的泪光。
  她的顺崽,长大了,他有了爱人,有了责任,有了属于他的广阔天地。
  夜深人静,木苔再次翻开那本《熊猫饲养员工作日志》。她拿起笔,在最新的一页上,用中文工整地写下:
  “顺崽,雄性(人类形态),大婚。配偶:琪琪格(科尔沁格格)。状态:健康、快乐、成长迅速。成就:开创‘便民道’、‘蜂窝煤’、‘新纺机’、‘格致院’……守护帝国,泽被苍生。行为观察:已完全适应人类身份,领袖气质卓然,夫妻恩爱。备注:妈妈为你骄傲。永远爱你。”
  合上日志,木苔望向窗外皎洁的明月。月光如水,温柔地洒满宫闱。
  她知道,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只要她的顺崽平安喜乐,足以。
  第77章 番外四
  科尔沁草原的风,带着青草与自由的气息,吹拂着少女孟古青火红的骑装。
  她策马扬鞭,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在无垠的绿毯上肆意奔腾。
  弓弦响处,箭矢如流星,精准地钉在百步外的靶心!周围响起族人们热烈的喝彩,她是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是科尔沁亲王捧在手心的娇女,她的世界本该是辽阔的苍穹、奔腾的骏马和族人崇拜的目光。
  然而,一道来自紫禁城的懿旨,如同冰冷的套索,瞬间勒紧了她的咽喉,也熄灭了眼中的火焰。
  “入宫?学医?!”孟古青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声音尖锐,“阿布!我是科尔沁的格格!不是伺候人的奴才!更不是摆弄草根树皮的巫医!我不去!”她摔碎了最心爱的牛角杯,绝食抗议,哭闹不休。
  吴克善的眉头紧锁,眼中是无奈与不容置疑的威严:“青儿,这是太后的旨意!更是为了科尔沁的未来,你是最尊贵的格格,入宫陪伴皇上,学习宫中礼仪药理,这是荣耀!也是责任!由不得你任性!”
  “荣耀?责任?”孟古青心中充满了屈辱和愤怒,她看着镜中自己倔强却难掩稚气的脸,第一次感到了命运的无力。
  她像一只被强行剪去羽翼的鹰,被塞进华丽的马车,带离了生养她的草原,投入了那座金碧辉煌却冰冷窒息的巨大牢笼——紫禁城。
  静怡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而陌生的药草气味,刺鼻得让她想吐。
  一排排乌木药柜如同沉默的怪兽,散发着阴森的气息,王太医那张古板严肃的脸,还有那些拗口难懂的药名、枯燥乏味的医理,都让她烦躁得想掀桌子!
  “格格,这是三七,性温,味甘微苦,主止血散瘀……”
  “格格,这是白芨,质粘,性涩,可收敛止血,消肿生肌……”
  “格格,请注意研磨手法!力道需均匀!药粉贵在精细!”
  “够了!”孟古青猛地将手中的药杵砸在石臼里,三七粉末溅得到处都是!“我不学了!什么破止血散瘀!什么消肿生肌!我是来当格格的!不是来当磨药丫鬟的!”她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是被剥夺了自由和骄傲的委屈与不甘。
  王太医眉头紧锁,正要训斥,门口传来木苔平静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孟古青,我说过,这不是寻常女儿家的消遣。它关乎人命,关乎生离死别。那些折子里,一张薄纸后面,是成千上万冻饿病痛、呼号待援的牧民!不是要你抛头露面悬壶济世,但懂得,就意味着一份希望,一种在绝境中也能伸出一只手的力量!”
  木苔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孟古青愤怒的气泡,却并未让她屈服,反而激起了更深的逆反,她梗着脖子,咬着唇,一言不发,用沉默对抗着这份强加的责任。
  日子在枯燥的研磨、背诵和无声的对抗中流逝。
  直到那天,她鬼使神差地溜进太后的“秘密实验室”,被那霉豆腐的恶臭熏得尖叫崩溃。
  木苔没有责罚她,反而拿起那块让她避之不及的“垃圾”,平静地问:“孟古青,你知不知道,这看起来像烂掉的东西里,可能藏着能救下成千上万条人命的药?”
  那句话,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救……成千上万人?就凭……这烂豆腐?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被强行撬开的、微弱的好奇心在她心中交织。
  紧接着,黄河大捷的消息传来,劣质苇网险些误事的消息也传入耳中。
  她听着王太医叹息前线伤兵的惨状,看着自己分装的那些不起眼的止血散,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自己手中这些粉末,或许真的……能决定一些人的生死?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迫使她那点娇蛮任性不得不暂时低头。
  她开始不那么抗拒靠近药柜,研磨药粉时,动作虽然依旧笨拙,却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专注。
  尤其是当木苔将前线急需金创药的任务交给她,并说出那句“事关将士性命”时,她心中那点别扭的骄傲被狠狠触动。她可以不做,但做了……就不能丢科尔沁的脸!更不能……让那些为皇帝捆“大粽子”挡洪水的士兵因为她的药粉不好用而死掉!
  第一次分装“急救霸血散”,她带着一股赌气和证明自己的劲头。当那罐药粉意外地在百工堂事故中发挥了“奇效”,被太医称赞“气雄势猛,救急止血有奇效”时,孟古青整个人都懵了!巨大的后怕和难以置信的震撼过后,一股混杂着荒谬、自豪、甚至一丝微妙的“救世主”错觉的情绪猛烈地冲击着她!
  她的药……她的胡乱搭配……居然真能救命?!居然……被夸了?!那个被王太医批为“粗放不精”的三七加量法……原来用对了地方这么厉害?!
  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在她胸腔里奔涌!她不再是那个被迫完成任务的格格,她似乎……真的能成?至少……不是一无是处?
  这股被认可的感觉,如同星火,点燃了她内心深处的探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