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郑清春听到询问,没有回话,只是默默换好日常衣物。
  对于这些伤,他自己也说不好。每次津岛家主对他进行身体上的惩罚时,他的意识会产生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窗期。但所有实质性的伤害,在精神上没有任何感觉。所以等郑清春回归意识时,都是在津岛家主结束后离开房间。
  郑清春觉得这种行为俗称托管,在部分游戏里操控角色的主人离开时,被操控的游戏角色往往会被游戏里设定好的程序进行托管,以确保在特定情况下游戏角色不会死亡。
  而他就是。
  郑清春不能死在津岛修治还未离开,成为太宰治之前。
  托管对他来说也是保护,但这种托管的时效期有多久,完全无法考究。
  在郑清春记忆里,有关主世界里太宰好像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死亡,大部分都通过合作轻松解决。唯一一个转折点就是织田作之助的死亡,难道要踢掉这个便当吗?
  又一次陷入智者世界的郑清春低着头,沉默地看着地下铺着的红黑交接的地毯。
  而沉默被本就懊恼的津岛修治默认为被戳心思独自难过,他跳下沙发,拨动着小腿跑到郑清春面前。一副勉为其难地抬起手拉住郑清春另一只没有被血迹沾染的手,抬起头,闪烁着自己那双大眼睛:“陪我吃饭好吗?”
  郑清春看着眼前人靠装可怜想安慰自己的臭小孩,食指动了动,慢慢勾起挠了挠放在手心里的小手。母亲曾告诉过他,现在的津岛修有点洁癖和讨厌亲密接触。就连身为母亲的她,在津岛修治懂事后也很少抱过他。
  所以在看到津岛修治脸上快要展露出的厌恶,郑清春先一步放开手。“好啊,就在这里吃。今天家里办宴会,厨房里应该还会有很多修治想吃的。”
  眼睛笑眯眯地盯着津岛修治,脸上写满了【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么办吧。】淡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恶趣味。
  津岛修治拒绝也不是,答应也不是。鼓了鼓脸,只能吃下了这个哑巴亏。其实他心里也没有那么抗拒,在宴会里扑进郑清春怀里那刻——带着咖啡味的怀抱让他有那么一刻的安心。
  是即便母亲带着浓厚母爱的怀抱,也从未给过他的感受。
  第9章
  津岛修和郑清春面对面在屋里摆放着的小矮桌处落座,安静的等待着忙碌的下人将食物慢慢摆齐。
  等待期间他们都默契得避开尚未处理的伤口问题,纵容着流出的血液毫不掩饰的侵占着郑清春的手臂。
  肩膀上伤口不大,流血性也不快。在得到津岛家主召见之前,暂时不会有其他影响。
  只是伤在右手,多少有点不方便用餐。不知道是得了谁的指示,郑清春还没开口一把勺子已经悄然替取代了他原本放筷子的地方。
  心照不宣的事,都不会摆在明面上来说,郑清春看着自己面前摆放着离自己很近,明显和津岛修治不一样的食物,挑了挑眉。
  桌上另一侧靠近津岛修治那边摆满迎合某人口味的几碟菜肴,而他这边只有一碗易消化且简单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等待着被享用。
  已经暂时被收买“胃心”的某人,此时早已将自己哥哥手臂还受着伤抛之脑后,美美享受着面前可口的美食。
  对津岛修治来说,表示完全看不懂这对奇怪的父子关系和相处方式。现在以他的理解方式只要知道目前这对不会斗得你死我活,而他还能一直享受美味的佳肴。
  津岛家主近些年来鲜少往后宅园涉足,津岛修治早已消失了对一个父亲该有的尊重和亲情,但面上该有的礼节还是需要维持。
  如果要他在郑清春和津岛家主之间做选择,可能他谁都不选保持中立。但中途绝对会对津岛家主某些行为落井下石一番,来娱乐娱乐。
  而作为暗地里已经钦定的下一任家主郑清春,津岛修治则表示上位当然好。作为血亲的弟弟,哪怕最后赶尽杀绝给津岛家来个大换血,而作为弟弟的他绝对会活着,说不定还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做个米虫。
  所以他们要斗就让他们斗,真开打就躲得远远的,最后再来个渔翁得利。
  满肚子坏心思的津岛修治吃着蟹黄,美美地眯上眼睛。
  不明真相的郑清春看着眼前小孩的举动,也只当它吃乐了单纯的开心。完全没有把未来的太宰治身上的那些性格安在这个,仍在学习过程中的津岛修治。
  在郑清春看来,只要在物件出厂前改变它,便可以改变其不一样的未来。却忘了,有些东西是与生俱来的。
  待他们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一名下人来到他们身边,带着津岛家主的口谕让郑清春去书房一趟。
  来人行礼不卑不亢,规规矩矩说不出一点错。其身上不同于津岛家里其他下人不同的服饰和花纹,一眼就让还未起身的郑清春认出来是津岛家主的亲信。
  还没开口,一道声音从前方传来:“父亲没有叫我吗?”甜甜的声音里带着孩子该有的好奇。
  明白原因的郑清春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站起身。因为出门要经过津岛修治,便伸手揉了揉津岛修治的头发,柔软的头发擦过他的掌心,痒痒的。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他是在拒绝他参入这场事件里来。
  津岛修治一听就听出来了,“诶~”的哀怨了一声后,从郑清春手掌心下挽救回自己已经变成鸡窝的头发。转过头朝向角落里站着的下人,喊道:“请给我准备多多的蟹肉。”
  郑清春走出房间,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个时间纽扣窃听器还没有面世。不然就算是小时候的津岛修治,也不会收好自己过剩的好奇心。
  而自己也不会在美国那段时间,躲过人形监控干点自己的事。
  在美国那几年,津岛家主打着“出门在外,安全最重要”的旗号,在郑清春身边安了不下十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这还是明面上和他有照面的,暗地里还有没有他完全不知道。
  明面上的保镖都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需要回避之外,就连睡觉也有人在郑清春床边站岗——还是换班制。这让当时有一天起夜的郑清春吓个半死,一晚上没睡好。
  他只知道在他睡觉时,也会有人贴身保护,但自我认知里觉得最多站到前半夜,所以勉强能接受。不代表郑清春能接受他们偷摸着在他熟睡后还交个班,并在私底下给他取外号叫[特别能睡一小伙]。
  这是郑清春在一个保镖落下的笔记本里看的,里面细无巨细的写满了他的所有事,包括他几点去了卫生间。所有的指代他的名词都是[特别能睡一小伙],毕竟这只是给他们内部人员看的,真正到达津岛家主手里的是只会是另一份。
  可当时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啊,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
  郑清春:我要起义!
  而现在在他前面恭恭敬敬,垂着头望着脚尖,不失一点规矩给他带路的正是落下笔记本的主人。
  “宴会已经结束了?”
  “嗯。”下人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会消失在风里,却又清晰的落在等待答复者耳里:“少爷离开后不久,有些宾客就自发离开了。”
  任何一个家族的辛密和丑闻对同阶级的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开乐子的娱乐项目。尤其是津岛这么一个大家族,想看热闹和笑话的不在少数。
  宾客主动离场这点在郑清春看来格外有问题,但又说不上哪里有。到场和他打过招呼都是金木町有头有脸的世家贵族,不可能有出现有人冒充。一切就得见到已经在书房的津岛家主才能一探究竟。
  第10章
  几步路的时间,郑清春已经把见到津岛家主时应该有的态度想得明明白白。动了动因为流血有些僵硬的肩膀,有苦说不出。
  尚未愈合的伤口是在面对审问者时,保全自己的必要条件。或许因为这个伤口,审问者会大发慈悲选择不再留下痕迹。
  独自一人在书房门口站定,带路的亲信早已离去。呼吸、抬手、敲门没有一点迟疑,在第一声敲门声落下,屋内传来听不清情绪的声音。
  “进。”
  平淡的语气,却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少年伸手拉开门,抬脚走进因黑夜笼罩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却没有光亮的书房。
  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为书房带来光明。郑清春也不意外,依照记忆中书房的布局,没有犹豫的走到在记忆里摆放书桌位置前方跪下。
  除了在外听见的那句声音后,书房再没有传出任何声响。传进耳里的只有少年自己有节奏的呼吸,以及周围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声。
  这说明,以少年为中心,周围站满了能够呼吸的人或牲畜。黑暗下遮住面容的任何一个,都可以随轻易要掉少年的性命。
  低着头的郑清春,听着那些声音毫不意外。在伸出脚踏进来时,眼前的黑暗景象早已被替换,取而代之的是满屋子的热成像。房间里除了书桌附近,其他每一个地方都站着一个人,整间屋子不下十个人。每个人的动作都微微向前倾斜,手摸向右侧腰间,不难猜测他们此刻手中所持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