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吕律人四处奔走,向各家借人。
  “你这哪里叫借人?这人和你出去了,还回得来吗?你这小辈糊涂呀,和那白莲军硬碰些什么?那沈岳是咱们能打败的吗!”
  吕律人急道:“世叔说这些作甚?如今是个什么当口了?常州府就看这一天了,别再犹豫了!叫那沈岳将我们连根拔起,哪家能有活路!”
  吕世叔无奈,便是把人扔火坑里,也只能借人了,吕律人又带着三百家兵,趁着白莲军回防府门,重新奔往军资库,一路斩杀,损兵过半,终于进了院中。
  “去找铠甲,把咱们的人都披上甲!”
  吕律人还记得金节所说,和属下吩咐道:“刀枪剑戟能拿的都拿走,箭不会用,都折掉!”
  他自己也在军姿库中寻找,可这大院不小,进了一个个的仓房,却空无一物。
  家人急忙来禀报:“衙内,这什么都没有!”
  “衙内,没有兵器!”
  吕律人攥紧了拳头,“去造作院!”
  却在吩咐之间突然听见一阵狂笑,“吕家的,你且看看这是谁!”
  吕律人回首,见沈岳骑马飞驰,马后拖着一人,已经浑身是血,四肢瘫软,不似人形,只能从其服饰上依稀辨认出是吕家老太爷。
  吕律人目眦欲裂,“沈岳尔敢!”
  沈岳开怀大笑,停了马匹,“这老匹夫命硬的很,我瞧他还没死呢!你若不想背上残害长辈的罪名,就乖乖听话,放下手中兵器,大王饶你不死!”
  吕律人满目通红,浑身紧绷,牙关紧咬。一边奄奄一息的吕老太爷强打着精神,撑起身来冲他摇了摇头。
  吕律人握住手中朴刀,声似泣血,“杀出去,去造作院!”
  沈岳的嘴角勾出一个诡异弧度来,他任由吕律人带着那几十个家丁冲出重重包围,低头看了马下吕老太爷一眼,嘲讽说道:“这可真是你养出来的好孙子,看他祖父躺在这儿,也能面不改色跨过去,好好好。”
  他勒住马缰绳,任由奔马踏碎身下之人脊梁,朝着院外飞奔出去。艾通此时过来禀报,“大王,城中出兵之家家主均已捉回来了,该如何处置?”
  沈岳畅快骂道:“他娘的,老子上半辈子专给这些有钱人家老爷驾车赶马,这帮龟孙子动辄打骂,如今也是风水轮流转,叫我沈岳站在他们头上了!”
  他骑在马上哈哈大笑:“不急,我还待看场热闹!”他带人赶向造作院,边走又边骂:“我还当是什么个名门高院,不过是些面上光,背地里尽是些不懂人伦的小畜生!”
  吕律仁此时已经带人赶到造作院,茫然四顾,空无一物,他双眼赤红,抓住一个工匠,“铠甲呢!兵器呢!在哪!”
  那工匠瑟缩着不敢答话,旁边有一人说道:“没有……没有铠甲,什么都没有……作院自从关将军围城,已经停产了!”
  吕律人将那人推搡到地上,又去抓说话这人的衣领子,“以前的呢?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那人没想到惹祸烧身,心中后悔,颤颤巍巍说道:“以前做的,让白莲军运走了……衙内饶命,我们也是常州人,三代打铁,祖上没犯事之男,如今为人所迫,不敢不从呀!”
  吕律人又将这人摔在墙上,他双眼赤红,烦躁地在屋间踱步,完了,全完了……
  沈岳见这吕衙内如同困兽一般,不屑地对艾通说道:“常州不过是我白莲教作坊,出不去城还要他作院做兵器有何用?这帮狗大户真当我沈岳只有一膀子力气,是个没脑子的?”
  艾通拱手,“大王英明。”
  沈岳冷哼一声,把这大家公子当猴耍了半天,也欣赏够了敌人绝望的姿态,弯弓搭箭,一箭结果了吕律人性命。
  而后才收整兵马,回到府衙,刚一进大堂就见跪着一地的大族老爷,沈岳内心无比畅快,围着这群人转了几个圈,扬声说道:“本大王不是嗜杀之辈,若尔等在常州府内安分守己,必不加害!可谁能想到尔等受我白莲教庇佑,在常州安居,却还如此贪心不足,端起碗吃饭,撂下碗要骂娘!一个个还说自己是高门大户,是个什么士大夫,狗屁不如!”
  堂下众人,有人求饶,有人沉默,沈岳走到一人面前,“你这厮姓什么,今晚派了多少兵?”
  那男子颤抖说道:“小,小人姓唐,没派兵,那些个家丁自己溜出去的!与小人无干呐!”
  唐大官人痛哭流涕,“沈将军明鉴!我唐家素来忠厚,将军来常州府之时,本府大尹犹豫之际,正是我唐家叫大尹和众位同乡商议,开城门迎沈将军入城!”
  “哦?”沈岳这才上下打量了唐大官人一眼,见他腹满肠肥,满头大汗,令人厌烦,说道:“既如此,你投靠敌人一次,也有可能做第二次,是也不是?”
  唐大官人汗如泉涌,连连否认,“小人绝无叛逆之心……”
  沈岳却已不再听他解释,手起刀落,血溅当场。
  堂中骤然鸦雀无声。
  日落西沉,天已黄昏,城中刀戈之声减弱,府中人最终也没打开城门。
  沈岳甩了甩刀上血迹,看向第二个人,“你又姓甚名谁,今天派几百人攻打本教?”
  *
  宜兴城内,董小五在这临时搭的军营已待了两天,天色渐晚,他坐在军营里一簇小篝火旁,一边啃着白面炊饼,一边问旁边兄弟,“薛大哥,咱们在这儿呆了两天了,怎么不见有军官来?就一个伙长,也没说让咱们去干啥呀。”
  薛成喝着汤说道:“你老操心这些事做甚,没叫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在这待着。”
  董小五神秘兮兮地说:“要我说,他们征兵,征的八成是敢死士!”
  薛成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以前听村里人说的,这官府遇到战乱了,遇到什么强劲对手了,靠自己怕打不过,临时在村县征兵,征的就是这个!叫敢死士先冲杀一波,灭了敌人威风,他们好乘胜追击!”
  薛成觑了他一眼,说道:“那要是争敢死士,等他们‘复审’,你怕是够呛。”
  董小五知他话里有话,这是嫌自己不威武呢,哼,他心中十分不屑,还真以为当个宋军是个什么香饽饽?他可不稀罕,他董小五来这儿就是卧底!
  董小五啃完了一个白面炊饼,真香!趁着在宋军军营,他得多吃几个,这宋军竟然还吃白面馍,喝肉汤,如此铺张浪费,百姓吃上了吗?就冲这一点,宋军也赶不上他们白莲教!他们白莲教可是众教众均等,从来不搞这些区别对待!
  薛成说道:“你少吃点,叫人看了不要你。”
  董小五闻言又去发炊饼的那拿了一个,就这两天了,有福不享王八蛋。天老爷,真香呀!他以前都没怎么吃过炊饼,净吃粟稻了!
  第147章 大战沈岳
  俗话说仓廪足而知礼节,董小五一连吃了四个大炊饼吃饱了,对这个看照他两天的兄弟也生出些感激之心,毕竟从小到大还没人一打照面就这么照顾他呢。
  董小五说道:“薛兄,你老家是哪的?宋军招的要是敢死士,咋俩结为异性兄弟,要是有个山高水低,我把你的家什给你爷娘送去。”
  薛成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沉默了半晌,回道:“既然如此,你不妨也说说你爷娘在哪?”
  董小五暗地里翻白眼,还当他真去冲锋陷阵?等到要打仗的时候,他就跑了!回白莲军了!
  可转念一想,如今乱世,刀剑无眼,这会他们攻打宜兴,也不是十分把握,指不定他真死了。这姓薛的一看就一身正气,不如把自己老家告诉他,真到自己死在战场上了的时候,也不至于没人给老爹老娘报信。
  董小五说道:“我家就在睦州董家村,我爹叫董坎。”
  *
  常州城外十里。
  郝思文在军帐中踱步,有探马来报:“常州城喊杀声连天,城中彻底乱了!”
  郝思文问道:“城门开了吗?”
  探子回道:“没开。”
  郝思文思量半晌,“再探再报!”
  过了一会儿又有探马来报,郝思文问道:“这回城门开了吧。”
  “报告将军,城门处已经没声了!”
  “啊?”郝思文大惊失色,常州城内今日喧闹,他本以为是有人要开城门投降,特地在此等候,“怎么没声了?没人出来?”
  “血都顺着门缝流出来了,现在没动静了,没人出来呀!”
  “唉呀!”郝思文用手背砸手心,“坏了,快去城门!咱们攻城!”
  那小兵茫然,“可是咱们关将军没下令。”
  郝斯文急道:“马上回去禀告关将军,让将军拿主意!”
  一来一回又是盏茶时间,等郝思文接了军令,已经骑在在马上准备妥当,当下便带领先头部队攻城。梁山军飞索勾住城墙,一跃而上,斩杀守门白莲军,从里面打开城门,大军一举攻入。
  彼时沈岳才在府衙内砍了两个,甩了甩刀上的血,看着噤若寒蝉的大堂,慢条斯理地又踱了几圈,问向第三个人:“你这老头看着颇为眼生,你又姓甚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