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呸!”小郓哥怒不可遏,“这个天杀的狗贼!潘哥,他们这是打你茶馆的主意呢!”
  “爷爷,我们都说了,那西门大官人不是人!那李四,那李四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们我们就是被他蒙蔽了!您就大人有大量,饶过我们一回吧。”
  潘邓掂了掂手里的双截棍,单手甩了几个棍花,看的人心里直突突,这东西没见过,打到人身上是真疼!
  “要我饶了你们也行,你们那个黑虎帮,在哪?”
  “回爷爷话,在咱们阳谷县边上的城隍庙。”
  潘邓甩着棍子,这群人的出现提醒他,这不是法制社会,要在这大宋地界,水浒世界生存,也得懂得水浒世界的潜规则。
  “别再让我看你们寻衅滋事,扰乱乡里。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绝对不会,潘爷爷,这是咱们第一次接活呀,也是最后一次,再也不会了。”谁能想到第一次就遇见了这么个狠角色,他们虽不是正规的黑|帮,但是向业内大帮看齐,接活之前也做过背调,都说这潘邓十五六岁,从没见过他使枪弄棒的,应该是不会武艺,还寻思指定能拿下呢,谁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兄弟们打得好惨呐……
  “那西门庆,还有李四,说给你们多少钱,给你们钱了没有?”
  “没给没给,说事成之后,给我们五两银子。”
  “没给钱就去管他们要!我这家伙什让你们白砸吗?我这汤汤水水,笼屉扁担,加起来一共二十两!去给我要!什么时候把这二十两银子还上,什么时候拉倒,要是不还……”
  潘邓的双截棍转了几个圈,“我就亲自去城隍庙要债,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
  几个人胡乱答应着,“知道了,都听爷爷的……”
  “滚!”
  几个小喽啰搀扶着他们老大,斯哈斯哈,哼哼唧唧的一溜烟的跑了。
  潘邓两个人又回到了被挡道的地方,牛车早已经走了,破碎的笼屉,散乱的奶茶小料撒了一地,小郓哥看了痛心不已,心头的恨意又生了上来,“直娘贼!”
  他跑过去,把还健在的一个笼屉捡起来,打算拿着走,却看着这个笼屉也露底了,扣着在泥里的酒旗,鲜艳的色彩不复存在,被撕的七零八落的。
  小郓哥没忍住,哇的一下就哭了,眼泪啪塔啪塔的。
  潘邓走过来,“怎么了?”他看着一地的狼藉,拍拍小郓哥的脑袋,“没事了,坏了就坏了,也没啥能往回捡的,咱们走吧。”
  小郓哥还是哭,“这笼屉是咋俩找人定做的……”
  潘邓无奈,“它就是亲手做的,这也坏了。”
  “那旗杆是我在小树趟里找的,又直又长……”
  “咱们改天再找一根,短点也行,大不了不挂高旗,挂低旗。”
  “那酒旗是嫂嫂做的,一回也没用过,就坏了,哇……”
  潘邓看这小孩哭的实在太厉害了,自己也心里动容,走过去伸胳膊把他揽着,另一个手给擦擦眼泪,“别哭了,坏了就坏了,以后再买,咱们走吧。”
  这小孩站着和钉子似的,不挪步,潘邓一个用力,把小郓哥给揽走了,
  一路上哭哭啼啼,潘邓一边和他走,一边寻思着怎么转移话题。
  “你这脸上都青了,疼不疼?”
  小郓哥说,“我不疼,可能是有点疼,现在感受不到,待会儿到家就疼了。”
  这小孩,潘邓一咂嘴,“来给我看看……”说着一边看一拿手指感受感受,“没长包,身上呢?哪疼不?”
  “身上不疼,就让那混混踹了两下。”
  “要是哪疼你可别不言语,咱们就上医馆看看。”小郓哥可是跟他来的,出了事他要负责,这属于工伤,必须全额报销。
  “真不疼,潘哥,你呢,我看你这比我严重多了,你看你这肩膀头,都紫了。”
  “我也没事,都是皮外伤,回家让我干娘给我擦擦药油就行。”潘邓话锋一转,“都怪我,连累兄弟你也受伤。”
  “咋能怪你呢,潘哥,都是那李四,忒坏了。”
  “咋不怪我呢,你不知道那李四为啥找我们家麻烦,就是因为我干娘……”
  “不是!”小郓哥气呼呼的,终于是不哭了,“反证就赖李四!”十足的帮亲不帮理。
  “就算是赖他吧,我也不想我干娘再干这个活了,我和你商量件事……”
  潘邓凑到小郓哥耳朵边上,“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小郓哥听着,嘿嘿笑两声,眼睛里泪花还没干呢,有点傻气,“行,包在兄弟身上!”
  潘邓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
  小郓哥也拍他,“好兄弟!”只把潘邓拍得面目扭曲,之前被棍棒打过的地方全都后知后觉的泛起疼来。
  两个鼻青脸肿的往回走,到了阳谷县里,看着三岔路口李四的生药铺子,潘邓默默的注视了几息,他奶奶的,李四你等着。
  第7章 王婆深悔悟
  “呜……呜呜……呜”
  “嗯……嗯嗯……嗯”
  这是啥声呀,干巴巴老树皮似的,小郓哥听着,咋这么瘆人呢。
  小猴子一个胳膊挎着梨筐,另一边耳朵凑近了门口仔细听。
  “呜呜……嗯嗯……诶呀……我的干儿呀……我的心肝呀……”
  这咋哭的跟要办白事似的,小郓哥直接开门进去了,“潘哥,我来看你了。”
  到了屋里,不看不知道,一看把他吓了一跳,“潘哥,你这咋伤的这么重呀!”
  只见王婆正在给他揉药油,潘邓的上身赤条,身上青青紫紫,全是一条条的紫血凛子,两个胳膊上最多,全身没好地方。
  之前也没感觉潘哥受了这么重的伤,难道之前一直在忍着?他凑近了看,也不是假的,那紫的地方,全都肿起来了。
  潘邓疼的呲牙,声音虚弱,“没事,就是看着严重。”
  实话他没说,有一多半的伤是他自己的双截棍打出来的,双截棍入门简单,威力惊人,缺点同样也有,那就是不好控制。
  天知道他一棍甩到别人身上,把人打得屁滚尿流,紧接着前棍一个反弹,弹到自己胳膊上,整个胳膊都疼麻了,这滋味有多销魂。
  混战之中不知道自己抽了自己多少下,经过这一战,潘邓吸取了教训,武艺上还是得勤加练习。
  王婆药油给揉完了,哭哭啼啼去洗手,潘邓这才松了口气,小郓哥坐到他床边的凳子上,从梨筐里拿出两个桃来,“潘哥,你吃桃。”
  潘邓拿了一个,用盖被的布帘子蹭蹭,咬了一口,“真甜。”
  小郓哥笑了,他也有样学样拿布帘蹭蹭,啃了一口,“真甜,我来时已经吃了两个了。”
  “你这是从哪摘的?”
  “就是你总去蹭课那个书院,旁边那一大片田,地间有一个红顶小房,那是土地爷住的地方,他旁边那个树上的桃。”
  潘邓笑了,“土地爷的桃子你也敢吃。”
  “那有啥不敢吃的,土地爷种桃子就是给别人吃的。桃结了果大家都去摘呢,下边都没了,我爬到树顶摘的。”
  潘邓点头,“树顶的,怪不得甜。”
  “那是。”小郓哥挺起了腰板。
  等到两个人桃子吃完,王婆从外屋要进来了,小郓哥还记得要给王婆上眼药,听到脚步声,紧忙调整情绪,哭唧道,“潘哥,咋俩以后可咋办呀……”
  “……那李四说了,见你一次打一次,那西门庆还认识县太爷,报官都没用,他们都是一家的,咱们两个在这阳谷县,还怎么混呀……呜呜……天可怜见的,咋俩平日里不偷不抢,怎么的就遭了这个瘟了……”
  “这都是因为什么呀……”
  行了,可以了,潘邓躺在床上,挣扎着伸出手,微微颤抖,拍拍小郓哥,“苦了你了,因我遭罪,兄弟。”
  “怎么能怨你呀,潘哥,俺就是不明白,怎么咋俩这么平日里辛辛苦苦勤劳人,惹了这么大的人物,他李四这是不想让咱们在阳谷县待了,他是想赶尽杀绝……”
  “……咋俩招谁惹谁了?呜呜呜呜呜……”
  “去去去去……”王婆听不进去了,掀帘子进来,拎着小郓哥的脖领子,往外推搡,边推边骂“你搁这哭丧呢!没看见我们潘邓养病呢?你在这哭哭唧唧烦你奶奶全家来?贼猢狲,给老娘滚!”
  这个老登,小郓哥气的牙痒痒,心想这事不都怪你,早潘哥没来的时候我爷就叫我别上你这茶馆跟前玩来,你当我稀罕,你要不是我潘哥的干娘,我忍着你?让我阳谷一哥小郓哥在这站着挨骂,你是第一个。
  “我来看我潘哥,又不是来看你,要你多管闲事!”
  小郓哥灵活的一钻,从王婆胳肢窝下边钻过去了,到屋里边拿他的梨筐,和潘邓道别。
  王婆回来逮他,“你个小兔崽子小驴犊子,你跑到你奶奶家里撒泼来,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