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86节
  撑着李齐光的一股力气像是一下子散了,他呼吸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才是维持了风度,道:“好,你若有什么事,便叫麦黄来喊我。”
  禾衣点了头:“嗯。”
  李齐光最后又看了一眼禾衣,便转身走了,他走得极慢,好一会儿身影才从禾衣视线里消失。
  而原先守在门口的麦黄早就跑得没了影了。
  禾衣慢慢的将视线又转回赵霁云身上,她本就不是心肠冷硬之人,如今看着赵霁云,更不能狠下心肠了。
  他为了拆散她和李齐光的情谊,竟是能做成这般,叫人又气又恼又茫然,连恨都在这样浓烈偏执的手段下变得无力。
  赵霁云见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戾气渐渐消散下去,黑眸莹莹,禾衣再次挣了挣,他依旧不肯放,双臂将她箍紧了。
  禾衣也垂目,安静了会儿,轻声:“你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赵霁云抬眸笑:“假的。”
  禾衣:“……”她一下抬头又拧眉看过去。
  赵霁云笑了一下,慢声道:“我这样不择手段、没有道德、霸道狠辣,冷血无情的人怎么可能把唯一一颗保命药给李齐光?当然是骗他的。”
  禾衣静静看着他,柔声再问:“是真的吗?”
  赵霁云偏过头,只给禾衣半边隽美清雅的脸,神色淡淡的,但耳朵却渐渐红了,他微微蹙了眉,却依然否认,“我难道是疯子吗?”
  禾衣比谁都清楚他究竟是不是疯子,瞧着温柔隽雅,行事却奇诡。
  她再不问第三次,垂下了眼,安静下来。
  赵霁云也不吭声,却偏回头打量禾衣,她眼睫浓长,他看不清她半点神色。
  过了许久后,禾衣才是抬起头来,她看向赵霁云的眼神复杂,一些茫然,一些无奈,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她的声音有几分轻,“我现在心里还是有李齐光,你从前做过的那些事,我很难忘掉,我即便被你强要着在你身边,或许也很难爱上你。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感情,或许待在一起就只是互相折磨,很难幸福快乐,这样的两个人绑在一起有什么意义呢?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
  何况你有婚约。
  但这话禾衣不会说出来,她与赵霁云之间的事,婚约影响并不大,就算没有婚约,她依然是那样的想法。
  赵霁云平静的眸底又染上红,却温柔一笑,声音沙哑,“我偏要与你绑在一起,偏要与你互相折磨,我是疯子,我就喜爱这般,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我要怎么选择,谁也劝阻不了,你还有何话要讲?”
  他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禾衣抿了下唇,眉头蹙着,看他一眼后,又低下了头。
  赵霁云呼吸放缓了一些,但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禾衣再吭声,没有听到她提他与公主的婚约一事。
  他眸光闪烁,又放软了身体,虚弱地倚靠在禾衣脖颈里,轻喃:“昨夜里睡得不好,腰酸背疼,伤口又流血了,宝儿,你先给我处理伤口,好不好?”
  说罢,他稍稍松开了一些紧按着禾衣的手,禾衣缩回手,看到掌心里果真又印上了些血,她低声说:“你先给我解开锁,我出去打些温水。”
  赵霁云垂目,听着她婉柔的语气,这回没有拒绝,拿出钥匙,插进她脚踝上的镯子中的锁扣里,啪嗒一声,链子便滑了下去。
  禾衣推了一把他的胸口,赵霁云没有立即松开,她只好抬头看他一眼,他又盯着她看了会儿,才是松开手。
  等他一松开手,禾衣便穿上鞋子,起身往外去。
  厨房里,麦黄正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熬粥,听到动静回头,见是禾衣便立刻站直了身子,“娘子,方才……”她指了指外面隔壁的方向,又指了指屋子的方向。
  禾衣什么都没说,只叫她再炒几个鸡蛋,便用热水兑了冷水往屋里回。
  赵霁云一直垂目坐着等着,见她回来,不自觉又挺直了背,目光朝她看过去。
  禾衣将水盆放在一旁的春凳上,便低头给他拆纱布,再是用温水清理血迹,上药,最后又包上干净的纱布。
  全程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赵霁云却忍不住了,低头去看她神色,“你还有何话要讲?”
  禾衣轻轻擦干净手,抬起头看他,语气平淡,叫赵霁云捉摸不透,“你还有何瞒我之事,不如一起说出来。”
  第163章 赵霁云和陶禾衣的初见
  女郎生得温婉柔美,明润如玉,静悄悄坐在那儿,洁净如玉兰,柔软如春柳,她那双眼睛,盈盈含水,叫人一眼看去,便再难移开目光。
  赵霁云第一次见禾衣时,是在徐州城的街上,那是一个普通的清晨,他初来徐州城,百无聊赖,满心阴郁,按照惯例去卫所。
  “娘子等等我!”清脆稚嫩的女声刺破清晨的静寂响起,他顺势朝那儿看了一眼,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那黑脸瘸腿的小丫鬟,而是站在街边回身望来的年轻女郎。
  她穿着身普通的靛蓝色细布棉裙,无甚特别,头发也只是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簪了支玉簪,妇人的打扮,站在晨光下,却整个人都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眉眼如画般婉丽,唇角翘了一翘,眼底是如水的宠溺。
  赵霁云本是寻常的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可他在收回目光后,莫名拉紧了缰绳,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黑脸瘸腿小丫鬟跑到了她身边,叽叽咕咕说着什么,女郎垂首认真听着,听完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便转身走了。
  而他也不过是回头多看一眼,便转回了头。
  美色如他,不过尔尔,上京貌美绝色的女郎多的是,他曾经被逼着相看过的世族女郎没有生得一般的。
  赵霁云只觉得不过是今日晨光正好,晨光下的女郎也便多了一分旁人没有的美而已。
  第二次见,他坐在酒楼二楼的雅间里,听着人阿谀奉承,朝外随意扫了一眼,目光便一定,几乎一眼看到了她。
  女郎依旧穿着半旧不新的浅蓝色长裙,修长曼妙,身边依旧跟着那黑脸小丫鬟,两人从药铺里出来,小丫鬟依旧喋喋不休,女郎眉头微蹙,眼底有浓浓忧色。
  从药铺出来,两人相伴着便上了街,很快赵霁云便看不到了。
  “赵兄在看什么?”身旁人似是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好奇问道。
  赵霁云才发现自己已经半个身体倾身出去,他怔了一下,温笑着说:“徐州城人杰地灵,随意看看罢了。”
  第三次遇到禾衣,是在城门口,她站在一辆略显寒酸的骡车旁,面前还站了个男子。
  女郎面有不舍,眼底的眷恋与情意绵绵如水,遮掩不住,仿佛她看到的只有面前那个人,她似是在说些什么,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
  赵霁云坐在馄饨汤铺里,望着她,眉头一皱,这已经是他短时间内看到这女郎的第三回了,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对面的男人。
  一个瘦弱的书生,面色透着久病不愈的青白,但面容清秀,眉眼疏朗含笑。
  她的夫郎?
  赵霁云慢吞吞吃了一口馄饨,忽然觉得这馄饨变得难以入口,他丢下调羹,放下铜板就要走,却见那女郎拉住了那书生的袖子,莹白的脸上染上一抹红,书生低头凑过去听她说话。
  两人之间难言的默契,似周围的人或物都成了微不足道的背景。
  赵霁云拧了下眉,起身走了。
  只是走了几步又回头,那辆骡车缓缓朝着城门口驶去,女郎双手交握在腹前,站在那儿一直到那骡车从城门口消失,才是转过身来往回走。
  赵霁云今日有公事,他穿着黑色劲装,腰束皮革带,他闲闲站在路口,看着那女郎走近。
  她却心不在焉,神思不属,目光看似看着前方,却没在他身上移过来看一眼,云淡风轻地走了过去。
  赵霁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眉头又皱了一下,回身又看了一眼,才是离开。
  第四次见是在这次之后的第三日,龙鳞卫出行查案。
  赵霁云被人群簇拥着,街上被提前清了,他骑着马速度很快,一旁的巷子里却忽然蹿出个稚童,他忙拉了缰绳。
  拉缰绳的一瞬,便见一道纤柔的身影从旁跑出来,一把捞住了那孩童,却因着动作着急,跌了一跤,他操控马匹在旁停下,女郎反应极快地低头抱着孩童撤回路旁。
  赵霁云忍不住又偏头看一眼,女郎似也受到些惊吓,脸色有些苍白,但她却没有抬头,而是环抱着怀里的孩童,蹲下身轻轻抚着孩童的背,柔声细语说着哄人的话,孩童一下止住了哭,埋在她怀里害羞地蹭了蹭。
  “徐州城真是太小了。”他喃喃自语一句。
  小到能几次三番碰到同一个人。
  那日赵霁云坐在卫所的桌案后,本是提笔在批文书,却忽然揉了纸团,重新提笔,画了一副女郎画像,喊了青川进来。
  “去十味酒楼对面的药铺问问她是谁。”
  青川接过画像愣了一下,或许是这件事太过奇怪,他迟疑着问:“可是此女犯了要事?”
  龙鳞卫要查的人,一般都是犯了事的人,可也没见过要去查一个女郎的。
  赵霁云愣了一下,微微一笑看青川,“是啊,你说的没错,她犯事了。”
  青川没有再多问,这并不难查,很快就将查来的消息向他禀报,“此女名唤陶禾衣,是陶家玉铺的长女,性子温婉柔和,跟着陶善石学雕琢玉石,铺子里好些物件都是她雕琢的,有一个弟弟。两年前,陶禾衣冲喜嫁入李家,成为李齐光的妻室。那李齐光是个病秧子,小时落水身子骨坏了,常年要喝药,两年前病危将亡,陶禾衣主动找上李家自愿冲喜。李齐光性子温和,喜爱读书,却身子弱,勉强考了个秀才便熬受不住科举考试,止步于此,但两年来时常住在东篱书院读书。陶禾衣与他夫妻和顺,感情极好。”
  说到最后,青川就忍不住抬头看赵霁云,踌躇着说:“这陶禾衣性子柔,生活干净,暂且查不出犯过什么事。”
  赵霁云挥挥手叫他下去了。
  那晚他拿起画像看了好几次,终于决定做点什么。
  他理所当然地想,他赵霁云俊美温润,器宇轩昂,女郎见了无有不爱的,随意眨眨眼笑一笑,便能将人勾到手。
  他想要陶禾衣,背着李齐光玩一玩有何不可?
  可陶禾衣瞧着温婉如水,却心硬如磐石,任凭他貌美体健也打动不了她,她死心塌地爱慕着她那病弱丈夫。
  他气愤、不甘,却忍不住更想要她。
  他改变了计划,他不止要陶禾衣的身体,还要陶禾衣的心,陶禾衣的一切!
  到如今,她终于有软化态度的模样。
  赵霁云漂亮的眼睫轻颤,还有何瞒着她的事?
  都是无甚重要的事,派暗卫监视她与李齐光算不算?让李齐光再也起不来被迫做了个太监算不算?
  但李齐光本就不行,到时他若娶了新妻,随意挑选个与他生得相似的男子夜里替他行事几回,孩子不就有了?
  他岂会让李齐光毁了现在的氛围?
  赵霁云脸上露出温柔羞窘的笑,似想了一下,犹犹豫豫轻声说:“那次你在赵宅落水,是我在暗处用小石子击了一下你的脚踝。”
  禾衣眉头皱紧了,显然带着恼色,只依然看着他。
  赵霁云便又来搂她,气息虚弱,小声:“我送你回去的马车里常点了迷香,你的脚踝上的红肿就是我用药膏抹除的。”
  禾衣等了会儿,没等到他继续说,低声:“没了?”
  赵霁云又笑起来,凑在她耳边:“趁你昏迷时,抓准每个你意识不清的时机偷亲你,在你脖颈里流连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