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友妻 第36节
  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有些烦闷,听到桃花响鼻踏蹄的躁动,便迟疑着说了句:“赵公子一路顺风?”
  赵霁云看了她两眼,劲腰挺动两下,桃花便得得跑了起来,只走了不过几步,他忽然回头,似乎那掩饰下去的怒又浮上来,桃花目紧盯了禾衣,青着脸色道:“你这就想回去了?”
  禾衣莫名其妙。
  赵霁云冷笑一声:“李齐光每每离去,你要一直看着直到他彻底看不见,怎么,现在你就要回去了?”
  第66章 “她没有依依不舍,一顾再顾。”
  禾衣呆了呆,心下第一反应便是赵霁云怎知道这个?
  赵霁云居高临下看着禾衣,拉紧缰绳,以雷霆气势丢下一句:“我从这条街离去前,你不准入内。”
  马蹄声随之响起,桃花矫健如一道黑色闪电,瞬间便涌入黑暗里。
  青川骑马随后跟上。
  禾衣耳畔似乎还回响着赵霁云阴沉的话语,她轻蹙眉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如今天色已暗,赵霁云穿着一身黑衣,桃花又是黑色的,早就与黑夜融为一体,什么都瞧不清了,只隐约还有些马蹄声。
  禾衣这会儿还弄不懂赵霁云这一出是为着什么,只觉得应付他比雕琢玉石还要疲累。玉石能乖乖在她手中任她雕琢,赵霁云却阴晴不定,行事全凭喜好,白长了一张温润清雅的脸。
  门口这儿静寂着,饶是金书与铜书脸上都生出些茫然来,自是谁都没吭声。
  禾衣心中有些清愁与失落,看来是走不成了。她稍稍站了会儿,确定听不到马蹄声后,也不必人提醒,便转了身往回走。
  “五爷?”街角处,青川极是莫名地跟着停下来,见赵霁云拉着缰绳往回看,忍不住出声。
  他这会儿还不知道都入夜了,五爷忽然出门要去做什么呢!
  赵府门口,两盏门灯下静静立着窈窕沉静的女郎,赵霁云稍等了等,便见陶禾衣转身往回去。
  他的面色依旧不太好,几分阴郁的模样,忽然道:“她没有依依不舍,一顾再顾。”
  青川听罢,静默了会儿,隐约听懂五爷的意思,却不敢吭声,心道陶娘子怎会对五爷一顾再顾呀,娘子可才与那李齐光和离呢。
  但他可不敢说。
  桃花似是不满赵霁云在此处停留太久不动,马蹄不安分地动了动,赵霁云抬手拍了拍它脖子,拉着缰绳重新蹿入夜色里。
  青川跟在后面,见五爷去了卫所停下,他接过桃花缰绳时,心里呜呼哀哉,直觉今晚要跟着五爷办一夜的公了!
  龙鳞卫在太祖时期,便是为皇帝直辖管理的一支卫军,在各地的卫所暗中处理许多官员无法处理之事,包括侦查官宦罪证,情报收集等诸多事务。
  因着这几日禾衣的事,案头上堆积了不少文书。
  青川打着哈欠看五爷伏案一宿,直到天明。
  他本以为五爷早晨会回去一趟,却没想到五爷直接带着他去了徐州赵家军驻地。
  驻地离徐州城约三十里,赵霁云到那儿时,正是赵家军晨起拉练之时,寒冬腊月,军士们却是穿着单薄短褂,甚至打着赤膊,热汗朝天,手中枪棍挥得悍猛。
  青石也换了短褂正与人对练,回身见赵霁云来,忙叫停了,几步上前,“五爷。”
  赵霁云没吭声,只面无表情进了帐中,再出来时,便换上了相同的褐色短褂,露出修长又精壮的胳膊,直接取了一柄枪去了操练台上方,点了军中百夫长列队上前。
  青川与青石一看这阵仗,直觉今日军医那的跌打伤药怕是要急缺!
  青石再稳沉的性子,也忍不住问青川:“陶娘子难不成没在府中?”
  青川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在呢。”
  只他一介未婚小郎君,哪里懂那些个男女之事!只知五爷心里不痛快,他们就要遭殃了!
  却说禾衣早晨醒来梳洗过后,铜书便拿着先前赵霁云给她擦过的膏药揉按了脚踝。铜书手法极好,性子还活泼,甜笑着与她说:“这膏药是太医院调配的,就是咱们侯府,也就五爷能有。”
  与人相处若对方态度亲切带笑,总叫人心情好的,禾衣便跟着浅浅笑了一下,只是也生不出什么好奇来。
  麦黄却不同,她心里好奇便直接问了出来:“铜书姐姐,这是为何?”
  铜书显然比那金书要好相处,没那般清高,笑着就说:“因为我们侯夫人出身王府,贵为郡主,小时与圣上一同长大,圣上极是疼爱五爷。”
  禾衣听着铜书的话,却眉头微皱,麦黄口无遮拦将她心中所想问了出来:“咦,难不成圣上不疼其他几位爷吗?”
  禾衣要阻止她这无礼询问已是来不及,好在这屋里没其他人在,铜书声音轻了点儿,道:“大爷与二爷乃原先的侯夫人所生。”
  “那三爷四爷呢?”麦黄好奇道。
  “麦黄!”禾衣终于忍不住,轻斥了她一声,麦黄回头见自家娘子颇有些严厉的颜色,一下住了嘴,不敢多说。
  铜书却依旧笑着,只声音有些小:“三爷四爷便是侯爷的妾室所生,五爷是侯爷幼子,另外,赵家因着老夫人还在,并未分家,其他赵家郎君们都是一同排序,比五爷都小。”
  侯门权贵自是大家族,有妾也是寻常。
  只禾衣心中觉得奇怪,侯夫人贵为郡主,又怎会去做填房?
  她弄不懂这些世族权贵,他们普通女郎头一回嫁人,做填房是下选。
  只这些禾衣也不可能去多问,听过便过。
  用过朝食,禾衣坐不住,静下心来便会想李齐光,想他这会儿身子如何,服下丹药后可有好转,如此云云,便忍不住问铜书:“赵公子何时归来?”
  铜书听到“赵公子”这三字,心想这三字再生疏不过,不是尊称的五爷,更不是亲昵的五郎呀!
  她这般说道:“五爷行踪不是我等可以知晓的,不过五爷寻常事繁,从前归家时多为入夜后。”
  禾衣听后,松了口气,咬了咬唇,道:“我想回陶家玉铺一趟,告知爹娘我已与李齐光和离一事,不知可方便?”若是能出门,半路便叫麦黄寻了借口去李家看看。
  原本那一日从李家出来,她是打算第二日就回玉铺的,哪知后来昏睡了那般久。
  铜书不曾收到过五爷让陶娘子不许出府的令,只她也做不得主,想了想道:“娘子稍等,我去问问管家。”
  待铜书一走,禾衣便悄声对麦黄说了自己的打算。
  麦黄连忙点头,小声说:“我定是帮娘子办好!”
  很快铜书回来,告知禾衣:“管家已是在备车,娘子何时去都可。”
  禾衣便没有犹豫,当下就收拾了一番出了门。
  铜书如今是禾衣侍女,自然要跟着一道去,禾衣没有阻拦,等马车行了一半,便状似才想起来般,吩咐麦黄:“爹爱吃刘记的卤猪头,你且去买上一些回来,再去糕点铺买些点心,娘与弟弟爱吃。”
  麦黄应了一声,拿了荷包就跳下了马车。
  铜书见了,只默不作声。
  等到了玉铺,禾衣下了马车,却见玉铺的门关着,她怔了一下,近日来发生太多事,她一见此,心里便生出紧张来,忙绕去后门那儿。
  第67章 将赵霁云搂在了怀里。
  后门那儿的门是开着的,禾衣推开进去。
  文惠娘正坐在板凳上心神不宁满面忧愁地洗衣服,听到门开的动静便下意识抬头,当见到是禾衣时,哎呦一声站起来,手里的搓衣板都打翻了去,两只冻得红彤彤的手在衣摆上擦了擦便几步过去拉住禾衣的手,“禾娘,你……”
  她心里有万般话想说,可瞧着女儿瘦了一圈的脸,眼泪一下涌出来了,只化作一句,“你现下可好?”
  禾衣一听她这话,愣了一下,许是母女连心,当她抬头对上文惠娘的眼睛时,一下就知道了她娘这话的意思。
  她轻轻说:“娘,你知道我和二郎和离了。”
  此话是肯定,却不是疑问。
  文惠娘点点头,想说什么,又看了一眼跟在禾衣身后陌生的丫鬟,欲言又止,禾衣便偏头对铜书道:“我与我娘去屋里说会儿话,你在院子里坐一坐。”
  铜书脆声应了声。
  文惠娘便拉着禾衣去了屋里,关上门后,她一下抱住了禾衣,眼睛里都是泪水,抬手就打在她背上,“禾娘,你真傻!为了李二郎把自己都卖了!和离这样大的事情也不事先与家里说!”
  禾衣任由她拍打,抬手去擦她的泪,心中跟着酸楚,眼睛瞬间也湿了,只说再多也没用了,她只疑惑道:“娘是怎知的?”
  莫不是李家来说的?
  说起这个,文惠娘便又小心翼翼观察禾娘脸色,道:“是五郎……不,是那赵公子让他身边那圆脸小厮上门来,说是你为求治疗二郎的灵药与他和离了,让你爹和你弟弟随他去李家拿回你的嫁妆。”
  女子嫁妆除了细软衣物这些,还有床柜子等家具,和离后多是家中顶事的儿郎去男方家中抬回,以示撑腰之意。
  禾娘没想到赵霁云会派了青川回来玉铺如此直言,一时沉默了下来。
  文惠娘又说:“你弟弟当时一听便像个炮仗一般一下点燃了,气得不行,认为那李家是卖了你拿灵药,吵着要去李家讨说法,被那小厮拦下来,那小厮说……”
  她顿了顿,小声继续说:“说禾娘日后便跟着赵公子,由他庇护,如今也住进了赵宅……你弟弟到底不是三岁稚儿,到底听懂了,只觉得你被欺负了,又骂赵公子是贪图美色趁人之危的奸恶小人。那小厮倒是个好脾气,任由你弟弟骂,好声好气说如今你住在赵宅养身体,你弟弟想去看你,那小厮便说待你身子再好些,不肯松嘴,你弟弟便抿着唇不吭声了,那天就跟着你爹还有那小厮去了李家拿嫁妆。”
  禾衣眼睛红着,拉着文惠娘坐下,轻声问:“然后呢?”
  文惠娘叹气:“你也知道你婆母那性子,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厉害人,你爹和你弟弟和那小厮一起去李家,被你婆母说了几句难听话,你弟差点和她打起来。不过好在你公爹是个厚道人,训了你婆母一顿,让你爹和你弟弟收拾你的东西了,把你那些个家具都取了回来。你爹回来后直叹气抹泪,后悔极了两年前让你自己做主嫁去李家,二郎虽是个好孩子,但身子病弱,实不是好事,那日你爹去时,他吃了药昏睡着。”
  禾衣抬头看向她,低声说:“娘,我不后悔。”
  文惠娘向来知道长女是个倔性子,她向来劝不动,只抹了抹眼睛,又抬头看她:“那……那赵公子待你如何?你……日后可怎么办呢?”她说到这,又实在忍不住,抬手打在禾衣胳膊上,“你个糊涂的,怎能为了李二郎把自己给卖了!”
  禾衣安抚她:“那赵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娘也见过,我……跟了他也不亏的。那般救命灵药,哪能没有代价呢?”
  文惠娘心中有怨气:“那怎不要李家付出代价?”
  禾衣轻声:“赵霁云说,他要我。”
  文惠娘便沉默了下来,她咬了咬唇,想到赵霁云那温润俊美又矜贵清雅的模样,自然认为那是个好儿郎,只……只是,“他那般高贵的身份,你……你这又算他什么人呢?他……他可能娶了你?他让你与二郎和离,定是要娶你的吧?”
  说罢,她一双眼睛期盼地看着禾衣。
  禾衣一直知晓娘天真得很,她少不得要说她两句,免得她生出什么妄想在人前闹出什么笑话,“不过是一段露水情缘,他那般身份,哪里会要娶我?你不知,贵族间男女这般交往多得是,不和便散了各自婚嫁,赵公子就是不想行苟且偷情之事显得屑小才叫我和离与我好。”
  文惠娘睁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她也是头一回贵族间这般玩得花呢!
  她讷讷道:“那……那你想嫁给他怎办呢?”文惠娘心里悄悄觉得,那赵公子做新女婿,可比李齐光好呢,她急忙又道:“那赵公子的模样,正是你喜欢的郎君,温润俊美,性子也宽和,娘知道你喜爱俏郎君……”
  禾衣忙打断了她,脸上也生出愠恼来,“娘,我怎会想嫁给他?怎会喜爱他?你莫要再说。”
  暗处的暗卫拿炭笔一字不落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