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钱宝柱是个老实人:“这有啥问题啊?”
  吴胜利扭过头瞅瞅屋外没有人,神神秘秘地小声透露:”我妈说最好不要找大女儿,还有就是家里有好几个弟弟的。“
  谢志强还真不理解了,他家里就他一个,压根想象不到兄弟姐妹多的情况。
  “这话怎么说?”
  “强子,一看你就不懂了,家里两个弟弟,年纪都还小。
  你娶了人家,那逢年过节带的东西都要买双份。”
  吴胜利本来也不懂,还是他妈和他说的。
  都是兄弟,这事也说给他们听听吧,一般人他可不会说这么多。
  钱宝柱他爸是车间主任,家里生活条件不错。
  “都是一家人,照顾点也正常吧。”
  吴胜利挺起胸脯,得意极了。
  “我妈说坑的就是你这样的大冤种,你是和人家姑娘过日子,又不需要把一大家子都变成你的负担。
  逢年过节给老丈人丈母娘送两斤肉就行了,带你媳妇儿回娘家做个脸面。
  这小舅子又不是你儿子,操那么多心干吗?难不成还指望他以后给你养老?
  你们别不信,咱胡同尾有一家男人娶了媳妇。
  过了几年了男人想买个自行车,结果家里压根就没攒下来钱。
  原来是枕边人把家里的钱都借给娘家了,说是借,最后也没要回来。”
  吴胜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嗓子都干了,又仰头灌了一大碗茶。
  跟在他妈后面学,他可懂了,以后找媳妇儿压根不会踩雷。
  听完谢志强和钱宝柱面面相觑,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啊。
  想想也是啊,现在处对象两人结合成小家庭,确实要考虑更多的因素。
  周建国听完,嘴角僵了僵。
  “还真给胜利说准了,现在一想,我今天的相亲对象八成也是这个意思。
  我在茶馆里点了一份茶点,我看她就吃了一小块,剩下的问我能不能带回去给她弟吃。
  我当时听了就觉得怪怪的,其实带回去也挺好的。
  但为什么就单单说要带给她弟?家里面的人不都是可以吃吗?
  而且她还问我是不是也会在厂里上班,问我能不能以后搭把手把她弟也弄进厂里。
  我哪有这本事?我要是答应了,回来我爸指定得打断我的腿。”
  周建国说话就和倒豆子似的,不说话时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一张口突突突就是一长串。
  吴胜利更得意了,恨不得站起来从席子头滚到席子尾。
  钱宝柱安慰一声:“建国,反正你还早,等以后找对象时擦亮眼睛就成。”
  听了两人的失败经历分享,他对于接下来的相亲一次成功倒是不抱很高的希望了。
  谢志强腿坐麻了,站起来揉揉腿。
  “这过日子咱们自己也得拎得清,我听我爸说和他同一个车间的一个叔。
  娶了媳妇分家之后还把挣的钱全部交给了他妈收着,自家媳妇儿买布做衣服都需要他妈点头。
  这叔还有个弟弟跟着老两口过,长得油头粉面的,可见平时没少被贴补。
  自家媳妇儿都瘦干巴了,走路饿得直打摆子,真不知道图啥?”
  吴胜利抱着胳膊,吹胡子瞪眼的:“还不是为了面子!别人说两句好话自家的东西就进别人兜里了。
  我看啊,我妈说得没错,人呐就是要活得自私一点。
  退一万步讲,只有咱们自己过好了,才能有余力看顾其他人对不?”
  也不是不帮忙,但是你把好东西乐颠颠地卷走时,也要回头看一看饿得皮包骨的媳妇儿和孩子。
  他们更需要你的关心。
  谢志强今天倒是对吴胜利改观了。
  没想到平日里少一根筋的人有一天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胜利,你这话别往外面说,不然有挑事的人就要给你扣帽子了。”
  “强子,这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肯定不会在外头胡吣。”
  周建国一阵恍惚:“那这么说我今天相亲失败,还是好事?”
  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那不然呢?”
  谢志强在周家灌了一肚子茶水回了东屋。
  伸头望了一眼,他爸在屋子睡觉呼噜打得震天响。
  溜回了自己屋里,炕上铺着凉席,翻身上了席子。
  双手枕在脑后,抖着脚仰头看着屋梁。
  他以后会找到什么样的媳妇儿呢?
  窗户是开着的,从外面缓缓吹来习习凉风。
  很快也陷入了睡梦中,只是这次梦里多了一个辫子姑娘。
  谢志强睡了一觉起来,脸上一道道都是席印子。
  想到了刚才做到的梦,耳朵尖又开始发痒了,抓抓头发。
  跑下床,对着镜子发现自己脸都红成了猴子屁股。
  给自己甩了个大嘴巴子:“太丢人了。”
  怎么能看人家的鱼好就在梦中梦到人家?
  谢大伟正准备去上班,没进门就发现儿子在打自己耳朵。
  愣住了,飞快离开,就当没看见。
  孩子大了,偶尔脑瓜子抽风也是正常的。
  哼着小曲子悠悠闲闲上班去了。
  五十年代的人们,还没有贫富差距这个概念。
  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穷,稳定穷。
  偶尔吃一顿鱼,一个粽子都很满足了。
  国家安稳了,没有战争,晚上睡觉时不用担心有人拿着刺刀冲进来。
  这日子已经够好了。
  “老周,咱建国相亲怎么样了?”
  “嗐,就那样吧,没遇上合适的。”
  “其实也不急,我家胜利也还要再找找。”
  第429章 父母爱情(六)
  谢志强还不知道自己的蠢样子被他爸看见了。
  精力无处发泄,手拿扫帚,头顶报纸帽子,一顿忙活,家里犄角旮旯地方都被打扫干净了。
  单手叉腰,擦擦汗,看到干净如新的小窝,脸上也有点小得意。
  瞧瞧,他在家也是很有用的。
  暂时没有工作的他在家里包揽一切活计,之前还有胡同大爷想劝他爸再找一个,可把他气的啊。
  在他心里,他妈就只有一个。
  一个人不也能过?
  照他爸的性子,多一个和他抢鱼吃,这能是好事?
  再说了不有他在旁边陪着吗?
  等他结婚生孩子了,大伟同志逗逗孩子,也不孤单。
  他正准备暗戳戳搅和糊了,没想到他爸直接给拒绝了。
  说是忘不了他妈,不想再找,他又不缺人给养老。
  面对他爸这么上道,说实话自己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抡着大扫把,舞得虎虎生风,顺手把前后院都给打扫一遍。
  前院三大爷家门口一小块地方都被扫得干干净净。
  三大妈瞧见了他这么勤快,还给他塞了一个桃子。
  一到暑假,三孬子整天不着家,满大街地乱跑。
  之前听三大爷说三条内裤都不够三孬子穿的。
  “谢谢婶子,我这也就是顺手的事。”
  两家人走得近,三大妈挺喜欢志强这孩子的,长得俊又懂事,比她儿子三孬子脑瓜子灵活多了。
  虽说大伟就这么一个孩子,谢家两个大男人操持着,过得也挺好。
  平时她家里有个什么事,这两人都会搭把手。
  不像三孬子这阵子隔三差五就会找她要钱,
  三大妈想到了大热天也要往外跑的儿子,向谢志强打听一声。
  “对了,强子,最近三孬子在学校里可是处对象了?”
  “啊?婶子,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和三孬子也不在一个班。
  可以问问胜利,他指定清楚。”
  谢志强这事还真不大清楚,他和三孬子的关系只能说一般般。
  其实大院里年纪相仿的小辈经常在一块玩,关系处得都还行,唯独除了三孬子。
  吴胜利刚好从院外进来了:“喊我干啥?”
  他去年就开始在车间上班了,现在刚好转正。
  他倒是和三孬子关系处得还可以,偶尔碰到了也会有联系。
  谢志强走上前,勾住他的脖子打听。
  “三孬子最近总往外面跑,是不是处了对象了?”
  吴胜利得意一笑:“这你都不知道?好像是和班上一个女同志打得火热。
  至于有没有确定关系,三孬子也没说。
  等哪天他脸上带笑主动和我们打招呼,估摸着就是成功处上了。”
  三大妈一听更发愁了:“这孩子也不和我们说一声,真要结婚还要等过了20岁才可以领证。”
  50年春《婚姻法》上面规定男女结成革命伴侣多了一条年龄限制。
  男方年满20岁,女方年满18岁。
  这年头在学校读书的人不多,读了高小也算半个文化人了。
  新规一出,倒是让结婚的事稍微缓缓了。
  大部分人都是想先找到工作,尤其想成为一名生产线车间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