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瞬间也没了继续锻炼的心情了:“老谢,回去了不?”
  谢大脚朗声回了一句:“来了,叔,明早儿您还来这不?”
  “来啊,记得带着你的空竹来。”
  “得嘞。”
  一家四口慢悠悠往家里走。
  林筱彤一眼就注意到高秀兰往日翘着的嘴角今天向下耷拉着。
  挽着手问:“妈,你怎么了?”
  高秀兰啧了一声,声音略带惆怅。
  “你们说要是咱大院哪一天也拆迁了?咱们以后住哪儿呢?
  我和你爸结婚后就一直住在这,没想到临到老还要挪窝儿。”
  心里很不是个滋味,眼皮子浅了,用手抹了抹眼角。
  谢大脚紧紧握着她的手:“秀兰,不管拆不拆,咱们一大家子都在一块儿。”
  他还没结婚成家之前,和老爹谢大伟两人就住这。
  家里窗前的杏树都是他眼瞅着一天天长大的。
  林筱彤出声安慰:“是啊,妈,而且说不定咱大院都分在一处地方,以后还当邻居。”
  大院里的几个婶子别看平日里咋咋呼呼地打着嘴仗,实际上感情也不浅。
  从少年到老年,一起经历过多少次风风雨雨。
  说是邻居,其实和家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谢羿背着手阔步向前,摇头晃脑,长叹一口气。
  高秀兰被好大儿的混样给逗笑了,破涕为笑:“你小子装模作样干啥?”
  “我在想等咱搬去楼房,不住一层了。
  那到时候妈和大嘴婶子她们说八卦是不是还要对着窗户往下面喊?”
  谢大脚一想到这个画面,嘴角一翘。
  到时候估计他和几个老伙计也是一样的。
  拍了拍秀兰的手说:“到时候家属院楼下又会热热闹闹的,人啊孩子啊猫啊狗啊都在。”
  林筱彤上前拉住谢羿的肩膀:“那咱家的杏子树是不是也可以挪走?”
  谢羿一拍手:“哎呀,媳妇儿,你可真是个大聪明,我都没想到。
  咱家的树养得这么好,可不能被人给糟蹋了。
  还有葡萄架子,这还是橙子出生那年种的。”
  “那京大附近的小院子会不会也要被拆了?”
  这房子每个月的房租也是很可观的,拆了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估摸着也是吧,那边的院子建筑年头也久了。
  外墙上面贴的全都是小广告,一星期就要铲一次。”
  小两口商量着等回去算算家里的存款,看看能不能再买一套大的商品房,要是带院子就更好了。
  高秀兰也不伤春悲秋了,开始憧憬以后的生活:“要是能买两套,打通就好了。”
  她家老谢现在喜欢养花养猫养鸟,没事做就在院门口支个桌子下下象棋、打打麻将。
  谢羿拍着马屁:“妈可真大气啊。”
  “一边儿去,都挡着我光了。”
  “爸,你咋变得这么冷酷无情?”
  “儿子,你再说下个月零花钱就没了。”
  “我错了,爸,是我冷酷无情。”
  四人说说笑笑回了大院。
  走进胡同里,拐角阴凉处不少大爷大妈们拎着小马扎坐在一起唠嗑,手上拿着蒲扇扇走暑气。
  “听说咱们这边也要修大马路了,这么长,那么宽。”
  手指上下左右比划着差点扯到腰,疼得直抽抽,杵着拐杖倚在老姐妹身上缓缓。
  “听说雨儿胡同那里有家靠卖包子买了房又买了车。”
  “那家啊我也知道,包子味道是真不错,我大孙女爱吃酱肉馅的。”
  “我觉得豆腐白菜味的好吃。”
  “我倒觉得鸡蛋粉丝馅的最好。”
  年轻时买同一件裙子的小姐妹一晃变成了老姐妹,凑在一起,细数着对方还剩下几颗牙。
  头顶树影斑驳,调皮的猫儿上房揭瓦,蹬着腿儿在屋顶上使劲扑腾,走动间瓦片发出噗呲噗呲的响声。
  怕热的小子光着上半身,穿着短裤,在巷子里打篮球。
  每当进了一球,凑在边上眼巴巴站着的小萝卜头立马呱唧呱唧鼓起掌来。
  一大早人出来健身,家里的狗也得带着,拴在电线杆子上面,狗尾巴摇摇摆摆。
  旁边还有带着红袖套的热心大妈在边上看着,防止有小孩子过来摸狗。
  胡同里一砖一瓦镌刻着光阴的故事。
  偶然间一瞥,墙根里露出老根虬干,任风吹雨打,始终等待着归家的人们。
  第416章 突如其来
  “不是吧,咱这里也要拆迁了?”
  一大早,大院里就传来了刁玉莲吊着嗓子的惊呼声。
  金巧凤准备出门的脚步硬生生停住,拐个弯儿冲着后院过来了。
  “啥?你这是听谁说的?”
  刁玉莲指了指站着的张大嘴:“你问她啊。”
  张大嘴倚在西屋廊柱上:“我早上出门买菜在菜市场听到好几个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时高秀兰嘴巴笑得合不拢嘴,挽着林筱彤的胳膊从前院进来了。
  婆媳俩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刁玉莲眼尖地瞅着高秀兰的手指都被勒红了。
  张大嘴打趣说:“哟,秀兰,今天咋这么高兴啊?”
  高秀兰一听,矜持地笑了笑,扬了扬手上的战利品。
  “这不是今天过生日吗,筱彤开车带我去商场买了一点东西。”
  身侧的林筱彤又知道她妈开始暗戳戳炫耀了,配合家长演出的她只要保持微笑就好了。
  “你这叫一点?怕不是把商场货柜都搬空了!”
  金巧凤大呼小叫的,二能子正在屋里睡懒觉都被他妈的话吵醒了。
  翻个身,被子一卷接着挨着媳妇儿睡觉了。
  天塌下来都不能打扰他睡懒觉。
  刁玉莲揉揉耳朵:“你能不能小点声啊,我这脑瓜子都被你震得嗡嗡的。”
  金巧凤过来瞅瞅:“哟,你还买口红了?这是外国牌子吧,可不便宜。
  上次我家翠翠也给我带了一只,红艳艳的,我都不好意思涂。”
  张大嘴拎个小马扎在门口坐着:“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电影里不都说了吗?大波浪就要配烈焰红唇。”
  刁玉莲心里酸酸的,她儿媳妇可没有给她买。
  连忙出声打断:“行了行了,别扯远了,咱还是说拆迁的事吧?”
  杨淑娟刚把洗好的衣服从洗衣机里取出来,擦擦手过来了。
  “年年都说拆,雷声大雨点小,到最后是啥动静都没有。”
  金巧凤咂吧一下嘴,拍了拍大腿:“去年雨儿胡同拆迁了,一平方补偿了将近一万!”
  听到这个数字,刁玉莲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眼里闪着精光。
  心里开始算她家小三间屋子能拿多少钱了。
  张大嘴不大乐意:“不搬行吗?在这都住习惯了,非得要让人搬干啥?”
  于阿芬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你不同意也不行啊,林家大院里面的住户不想拆,打官司闹腾了一年最后不还是拆了大半?”
  说实话她也不是嫌钱少,就是单纯不想搬。
  毕竟真要拆迁的话,她家三间正房面积大,拆迁估计要赔偿个几十万。
  老钱什刹海那边的小饭馆倒是没有拆,隔壁好几家茶馆陆陆续续开始了新装修,开起了酒吧。
  一到晚上灯红酒绿,年轻人不少,有时候也会光顾小饭馆。
  现在家里的小饭馆渐渐交到徒弟手上了,她和老钱每周去店里做做就成。
  除非说是关系特别好的熟人,比如说小蔡经理来了,老钱才会亲自下厨。
  这事高秀兰也听说了,又是上报纸又是打官司,从05年开始就闹得沸沸扬扬。
  眉毛开始了打结,很快又松开了:“拆迁许可证还没下来,公告还没贴,现在说再多也没用。”
  林筱彤也觉得是这个理,她上个月去收房租,好几个租户大姐朝她打听这房子什么时候拆。
  真要拆了,她们要提前租房子,好及时腾退东西。
  她让她们先安心住着,等拆迁通知正式下来了再说,预留腾退屋子的时间还是足够的。
  杨淑娟想问问心里好有个底:“对了,到时候你们是要钱还是要屋子啊?”
  自从她和老夏从沪市搬过来之后,在大院住久了和大伙儿也有感情了。
  还是希望到时候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刁玉莲抱着胳膊撇撇嘴:“不是说雨儿胡同那边拆迁的房子都搬到五环外了吗?
  那么远,我可不愿意,也太偏了。”
  在她看来,二环才能算是住在城里,再往外不就是郊区了。
  关腊梅也有话说:“现在二环内的房子一个平方都卖到一两万了,拆迁的钱才勉强补了窟窿。
  我不想住楼房,晒个被子都要跑上跑下的。”
  冬瓜和钱钰小两口早些年单位分的房子去年有人卖了,喊到了一万块,真有人愿意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