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便宜的墨水时间久了，会逐渐模糊。
想当初，她高二没读完就去轧钢厂当了一名车间女工。
刚开始工资很少，每个交大部分给家里“还债”。
刁玉莲还时不时问她掏钱，剩下的钱精打细算后勉强能维持自己的生活。
其实在她工作之后原清致也来厂里门口找过她。
她刚好熬夜做完工作，灰头土脸的，那段时间伙食跟不上，人瘦了一圈。
“春燕，我被单位推荐去上大学了，我…”可以和你处对象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春燕打断了：“恭喜你，我要回去厂里工作了，我就不送你了。”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回去了。
这年头上大学是需靠推荐的，讲究的是身家清白。
出身于贫下中农最好，对于家庭背景有着详尽严格的政治审查。
换句话说就是又穷又苦，又红又专。
当然推荐也不是一推就灵的，也是需要经过一次考试。
试卷难度一般是初中水平，只考两门，数学和物理。
有的地方按照条件推荐完人之后，初试被刷下来还需要重新换人。
原清致就是因为上一个推荐的人初试水平太差没过关被刷下来，所以空出一个名额给了他。
她当时觉得自己和他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人家只是在离开之前告诉她一声而已。
日复一日的车间繁重工作已经快要消磨完自己当初的梦想了。
……
第二天一早吴春燕收拾收拾齐整准备去上班。
“春燕，你今个儿咋又穿这身工作服啊，快去换了。
你爸说了今天在厂大礼堂组织了职工联谊会，你好歹穿件好看的。”
刁玉莲看着一年到头厂服着身的吴春燕头都大了，这闺女咋就不像自己那么会捯饬自己呢？
“不用了，我觉得我穿这身挺好的，耐脏。”
吴春燕正蹲着换着鞋子。
“春燕，听你妈的，我听说…这次有领导也要去。”
吴胜利知道自家姑娘上进心强，于是换了一番说辞。
果然，听了这话吴春燕想了想还是回房间换了一身。
打开空荡荡的衣柜，能拿的出手的只有她妈在她工作之后做的一套衣服。
长袖衬衣，的确良料子垂坠感很强。
胸前还缝着一个口袋，黑色裤子，裤口稍稍收窄。
这两件都是刁玉莲去年开春给她做的。
吴春燕把及肩的头发用发绳绑成一个高马尾，干净利索。
嗯，扎起来头不会油得快。
“好看，我看你又长个子了。”
刁玉莲看着焕然一新的女儿满意极了，这一身可不得也能找一个领导家的儿子回来。
“爸妈，那我先走了。”
脑后的高马尾随着平稳的步伐有韵律地摆动着。
东边的林筱彤坐着吃着煮鸡蛋，边吃边问高秀兰：
“妈，那是刁婶的女儿吗？”
到现在院子里的人都还没完全分清楚，后院人要稍微熟悉一点。
比如说和她妈要好的张大嘴，于阿芬还有总是和高秀兰抬杠的刁玉莲。
“对，那是吴家的大丫头，叫春燕，在厂里技术室工作。”
高秀兰正坐在椅子上，用花花绿绿的碎布头缝垫子。
“那丫头脑子聪明，读书厉害，以前听说总是在班里考第一，大院里还说老吴家能出一个大学生。”
这年头的大学生毕业直接分配工作，可太香了。
“春燕现在在厂里做着技术活，你爸说那姑娘了不起。”
等等，今年七五年了，第一届高考恢复是七七年十二月考试。
麻了，要准备看书了。
顿时觉得干饭都不香了。
“妈，我晚上下班之后去一趟废品站，我准备去去找找有没有小人书。”
“行，晚上早点回来啊，到时候让你爸去巷子口接你。”
“好嘞。”
第22章 废品站淘宝
“燕子，这儿，我在这里。”
魏明华穿着一身嫩黄色的布拉吉，朝着吴春燕使劲挥着胳膊。
“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
等吴春燕赶到大礼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挺多年轻人了，人影攒动。
多亏了魏明华衣服显眼，她才能在人群中精准找到。
魏明华挽着好友的胳膊分享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好像是厂里未婚的年轻人都来了，所以看着多。
燕子，你今天穿得真好看，简简单单的好适合你，真飒。”
魏明华身材娇小，标准的甜妹长相，吴春燕一身白加黑，反差感有了。
两人正站在礼堂的角落里说着话，突然一个男生拍了拍吴春燕的肩。
“春燕姐，真的是你。”
“志文，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吴春燕一回头，发现来人是一个挺精神的年轻人。
一米八的个头，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头发修剪成寸头，脸上带着笑。
这人是大院里张大嘴和周建国家的小儿子周志文，之前在读工农兵大学。
比吴春燕小一岁，没想到毕业分配到轧钢厂来了。
“春燕姐，我妈非得让我来，她说像我这么大年纪别人家孩子都会走路了。”
周志文表情憨憨的，摸着寸头，这是昨天他妈拉着去剪的，摸着还有点扎手。
吴春燕和魏明华都被逗笑了。
周志文正挠着头，就看到了站在他对面的原清致。
“原哥，这是我春燕姐，我们一个院子的。
春燕姐，这是我大学同学原清致，读书很厉害的。”
“春燕，好久不见，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原清致一句话让还准备介绍大家互相认识的小周同学直接傻眼了。
“好。”
吴春燕看着眼前的原清致面色坦然。
最后只剩下魏明华和周志文两人呆在原地，面面相对，却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来到了吴春燕常待的花园里，看着旁边的湖水，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吴春燕先开口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燕子，我刚知道厂里最近会有几个可以去沪大进修的推荐名额。”
他昨天去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偶然间听到的。
闻言，吴春燕惊讶地瞪大了眼。
“燕子，这是个好机会，你一定要努力争取。”
他知道自己不如吴春燕聪明，也知道燕子一直都想上大学。
“好。”
沉默了许久，最终选择顺从自己的内心。
原清致听了她答应了，心里想着：
这才是他一直喜欢的永不服输的吴春燕。
……
林筱彤已经逐渐习惯了百货大楼的工作日常，这个工作时忙时闲。
人流量多的时候忙得脚不沾地，闲的时候又无聊到抠脚。
她的柜台多是四五十岁的婶子和二十来岁娇俏的小姑娘。
见人先笑，服务更亲切些，一口一个姐迷的上了年纪的婶子们都把她当自己人。
颜悦的柜台年轻小伙子是最多的，一个个就像开屏的孔雀，恨不得舞到柜台里面待着。
梅姐的柜台东西偏贵，来的人少。
何翠翠的柜台多是些上学的小孩子，三三两两的，总是结伴来挑玩具。
林筱彤想着今天的打算，开口问了住在这附近的梅姐。
“梅姐，咱们这附近有废品站吗？”
正在纳鞋底的梅姐抬起头回了一句：
“有啊，就沿着这个十字路口往供销社的方向直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是个院子，门口挂着牌子，好找得很。”
正在描眉毛的颜悦好奇地问：“筱彤，你要去废品站做什么？”
何翠翠磕着瓜子秒回：“还能干什么？捡垃圾啰。”
林筱彤也不恼，笑着用手摸着下巴说：
“翠翠姐，我发现你是不是特别想和我做朋友啊？”
何翠翠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气的一张小脸绯红。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谁要和你做朋友啊？”
“不然你整天这么关心我做什么呢？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林筱彤决定逗逗她，谁让何翠翠说话老是带着刺儿，真不可爱。
梅姐和颜悦不约而同发出笑声。
这两人就像是一对活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筱彤下班后沿着梅姐说的方向顺利找到了废品站，是挺近的，骑自行车一眨眼就到了。
四处张望发现门口只有一个大爷坐在竹制摇椅上面。
“大爷，现在能进去看看不？”
“女娃子声音咋这么大，你大爷我刚眯着就被你给吵醒了。”
大爷左眼眯着条缝看着她。
“真不好意思啊大爷，大爷您尝尝。”
想当初，她高二没读完就去轧钢厂当了一名车间女工。
刚开始工资很少，每个交大部分给家里“还债”。
刁玉莲还时不时问她掏钱，剩下的钱精打细算后勉强能维持自己的生活。
其实在她工作之后原清致也来厂里门口找过她。
她刚好熬夜做完工作，灰头土脸的，那段时间伙食跟不上，人瘦了一圈。
“春燕，我被单位推荐去上大学了，我…”可以和你处对象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春燕打断了：“恭喜你，我要回去厂里工作了，我就不送你了。”
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回去了。
这年头上大学是需靠推荐的，讲究的是身家清白。
出身于贫下中农最好，对于家庭背景有着详尽严格的政治审查。
换句话说就是又穷又苦，又红又专。
当然推荐也不是一推就灵的，也是需要经过一次考试。
试卷难度一般是初中水平，只考两门，数学和物理。
有的地方按照条件推荐完人之后，初试被刷下来还需要重新换人。
原清致就是因为上一个推荐的人初试水平太差没过关被刷下来，所以空出一个名额给了他。
她当时觉得自己和他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人家只是在离开之前告诉她一声而已。
日复一日的车间繁重工作已经快要消磨完自己当初的梦想了。
……
第二天一早吴春燕收拾收拾齐整准备去上班。
“春燕，你今个儿咋又穿这身工作服啊，快去换了。
你爸说了今天在厂大礼堂组织了职工联谊会，你好歹穿件好看的。”
刁玉莲看着一年到头厂服着身的吴春燕头都大了，这闺女咋就不像自己那么会捯饬自己呢？
“不用了，我觉得我穿这身挺好的，耐脏。”
吴春燕正蹲着换着鞋子。
“春燕，听你妈的，我听说…这次有领导也要去。”
吴胜利知道自家姑娘上进心强，于是换了一番说辞。
果然，听了这话吴春燕想了想还是回房间换了一身。
打开空荡荡的衣柜，能拿的出手的只有她妈在她工作之后做的一套衣服。
长袖衬衣，的确良料子垂坠感很强。
胸前还缝着一个口袋，黑色裤子，裤口稍稍收窄。
这两件都是刁玉莲去年开春给她做的。
吴春燕把及肩的头发用发绳绑成一个高马尾，干净利索。
嗯，扎起来头不会油得快。
“好看，我看你又长个子了。”
刁玉莲看着焕然一新的女儿满意极了，这一身可不得也能找一个领导家的儿子回来。
“爸妈，那我先走了。”
脑后的高马尾随着平稳的步伐有韵律地摆动着。
东边的林筱彤坐着吃着煮鸡蛋，边吃边问高秀兰：
“妈，那是刁婶的女儿吗？”
到现在院子里的人都还没完全分清楚，后院人要稍微熟悉一点。
比如说和她妈要好的张大嘴，于阿芬还有总是和高秀兰抬杠的刁玉莲。
“对，那是吴家的大丫头，叫春燕，在厂里技术室工作。”
高秀兰正坐在椅子上，用花花绿绿的碎布头缝垫子。
“那丫头脑子聪明，读书厉害，以前听说总是在班里考第一，大院里还说老吴家能出一个大学生。”
这年头的大学生毕业直接分配工作，可太香了。
“春燕现在在厂里做着技术活，你爸说那姑娘了不起。”
等等，今年七五年了，第一届高考恢复是七七年十二月考试。
麻了，要准备看书了。
顿时觉得干饭都不香了。
“妈，我晚上下班之后去一趟废品站，我准备去去找找有没有小人书。”
“行，晚上早点回来啊，到时候让你爸去巷子口接你。”
“好嘞。”
第22章 废品站淘宝
“燕子，这儿，我在这里。”
魏明华穿着一身嫩黄色的布拉吉，朝着吴春燕使劲挥着胳膊。
“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
等吴春燕赶到大礼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挺多年轻人了，人影攒动。
多亏了魏明华衣服显眼，她才能在人群中精准找到。
魏明华挽着好友的胳膊分享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好像是厂里未婚的年轻人都来了，所以看着多。
燕子，你今天穿得真好看，简简单单的好适合你，真飒。”
魏明华身材娇小，标准的甜妹长相，吴春燕一身白加黑，反差感有了。
两人正站在礼堂的角落里说着话，突然一个男生拍了拍吴春燕的肩。
“春燕姐，真的是你。”
“志文，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吴春燕一回头，发现来人是一个挺精神的年轻人。
一米八的个头，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头发修剪成寸头，脸上带着笑。
这人是大院里张大嘴和周建国家的小儿子周志文，之前在读工农兵大学。
比吴春燕小一岁，没想到毕业分配到轧钢厂来了。
“春燕姐，我妈非得让我来，她说像我这么大年纪别人家孩子都会走路了。”
周志文表情憨憨的，摸着寸头，这是昨天他妈拉着去剪的，摸着还有点扎手。
吴春燕和魏明华都被逗笑了。
周志文正挠着头，就看到了站在他对面的原清致。
“原哥，这是我春燕姐，我们一个院子的。
春燕姐，这是我大学同学原清致，读书很厉害的。”
“春燕，好久不见，我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原清致一句话让还准备介绍大家互相认识的小周同学直接傻眼了。
“好。”
吴春燕看着眼前的原清致面色坦然。
最后只剩下魏明华和周志文两人呆在原地，面面相对，却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来到了吴春燕常待的花园里，看着旁边的湖水，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还是吴春燕先开口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燕子，我刚知道厂里最近会有几个可以去沪大进修的推荐名额。”
他昨天去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偶然间听到的。
闻言，吴春燕惊讶地瞪大了眼。
“燕子，这是个好机会，你一定要努力争取。”
他知道自己不如吴春燕聪明，也知道燕子一直都想上大学。
“好。”
沉默了许久，最终选择顺从自己的内心。
原清致听了她答应了，心里想着：
这才是他一直喜欢的永不服输的吴春燕。
……
林筱彤已经逐渐习惯了百货大楼的工作日常，这个工作时忙时闲。
人流量多的时候忙得脚不沾地，闲的时候又无聊到抠脚。
她的柜台多是四五十岁的婶子和二十来岁娇俏的小姑娘。
见人先笑，服务更亲切些，一口一个姐迷的上了年纪的婶子们都把她当自己人。
颜悦的柜台年轻小伙子是最多的，一个个就像开屏的孔雀，恨不得舞到柜台里面待着。
梅姐的柜台东西偏贵，来的人少。
何翠翠的柜台多是些上学的小孩子，三三两两的，总是结伴来挑玩具。
林筱彤想着今天的打算，开口问了住在这附近的梅姐。
“梅姐，咱们这附近有废品站吗？”
正在纳鞋底的梅姐抬起头回了一句：
“有啊，就沿着这个十字路口往供销社的方向直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是个院子，门口挂着牌子，好找得很。”
正在描眉毛的颜悦好奇地问：“筱彤，你要去废品站做什么？”
何翠翠磕着瓜子秒回：“还能干什么？捡垃圾啰。”
林筱彤也不恼，笑着用手摸着下巴说：
“翠翠姐，我发现你是不是特别想和我做朋友啊？”
何翠翠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气的一张小脸绯红。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谁要和你做朋友啊？”
“不然你整天这么关心我做什么呢？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林筱彤决定逗逗她，谁让何翠翠说话老是带着刺儿，真不可爱。
梅姐和颜悦不约而同发出笑声。
这两人就像是一对活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筱彤下班后沿着梅姐说的方向顺利找到了废品站，是挺近的，骑自行车一眨眼就到了。
四处张望发现门口只有一个大爷坐在竹制摇椅上面。
“大爷，现在能进去看看不？”
“女娃子声音咋这么大，你大爷我刚眯着就被你给吵醒了。”
大爷左眼眯着条缝看着她。
“真不好意思啊大爷，大爷您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