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秦仁:“……不能吧,大哥就是脸皮薄,心胸宽广着呢,不会嫉妒妹妹的,否则早在妹妹殿试扬名时就嫉妒了。”
  严真真:“这能一样吗?殿试只有大臣们与一小部分学子知道,最多京城的百姓跟着津津乐道了一阵,这次妹妹出书,可是在整个大齐扬名!”
  秦仁:“……扬了又如何,百姓们最多夸妹妹有才,历朝历代才子还少吗?大哥可是太子,根本犯不着嫉妒妹妹。”
  严真真拍了他一下:“知道我祖父当年为什么反对妹妹入朝吗?”
  秦仁脸色微变,左相与聂鏊都是担心妹妹干政。
  严真真:“妹妹已经入朝为官了,如果她再有传遍天下的贤名,她在朝堂上将更有威望,大哥近年多病,这个时候你们兄妹突然异军突起……”
  秦仁直接吓得坐了起来:“什么叫我们兄妹异军突起?有才的是妹妹,扬名的是妹妹,哪里有我的事了?”
  严真真也坐了起来,脸贴近丈夫的脸:“你傻啊,妹妹再有才也是公主,公主还能争那个位置不成?可她是你的亲妹妹,妹妹势大就等于你势大……”
  秦仁一把捂住王妃的嘴,惊恐道:“不要胡说,我从没有过这种心思!”
  严真真扯开他的手,眼中的忧虑更甚:“我知道你没有,我更不曾妄想过这个,怕的是别人以为你们兄妹有这种野心,尤其是大哥大姐。”
  秦仁傻眼了,跟着王妃愁了一会儿,忽然又放松下来,握着王妃的手道:“父皇安排妹妹出的书,真因为书惹出什么麻烦,父皇肯定会解决的,妹妹那里我再去提醒一下,以妹妹的才智,她肯定也能打消大哥的猜疑,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主要是操心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啊,不给妹妹添乱就行了。
  敬王府,孟瑶也在跟秦炳埋怨雍王妃:“我看她就是存心要挑拨妹妹与大哥的关系。”
  跟王叔拼了一肚子酒喝得七八分醉的秦炳勉强撑开眼睛:“挑拨?她挑拨什么了?”
  孟瑶:“……”
  她两脚并用地将这商量不起事的男人踹了下去。
  .
  三月二十六,该是有朝会的日子。
  庆阳像往常一样早起,由解玉提着灯笼送到重元宫这边的宫道上时,一眼就发现了等在对面的大哥的身影,只是今早那道影子似乎有些佝偻……
  念头刚落,那影子又恢复了她熟悉的挺直。
  离得近了,就着解玉与德全两人手里的灯笼,庆阳看清了大哥的脸,竟然是灯光也掩饰不住的苍白与憔悴。
  庆阳欲言又止,大哥这模样像是昨晚没有睡好,难道还是被王婶的话影响了?
  秦弘自知神色憔悴,温声安抚妹妹:“可能是昨日晌午多贪了两碗酒,夜里居然吐了一场,没睡好,是不是吓到妹妹了?”
  庆阳权当信了,劝道:“那大哥回去补觉吧,我替你跟父皇告假。”
  秦弘:“没事,能撑住,走吧。”
  庆阳只好跟着大哥朝乾元殿走去。
  时辰一到,众臣先进殿,庆阳与大哥三哥并排站在文臣之首,对面是排在武官之首的王叔与二哥。
  稍顷,兴武帝从前面东侧的御道进来了,龙行虎步,很快就坐到了龙椅上。
  行礼过后,早朝正式开始。
  高坐龙椅上的兴武帝将满朝文武的站姿、神态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今日他最先注意到的却是他的太子,原本常年习武回回武课也都能考个甲等的身体健硕的太子,自从去年连着犯了几个月的头疾后,人就清瘦了下来,瘦就瘦吧,平时气色瞧着还算正常,这会儿竟苍白如蜡。
  兴武帝越往这边看,秦弘的头垂得就越低,弄得凭着年纪站在大哥与妹妹中间的秦仁都察觉了。
  看着大哥愧见父皇的模样,再看看频频朝他们兄弟扫来的父皇,秦仁忽地也紧张起来,跟着低头躲避。
  苍天可鉴,他真没想跟大哥争啊,大哥你别惭愧,父皇你也不要误会!
  第120章
  庆阳生在四月初, 正是阳光温暖又不灼人且处处繁花似锦的好时节。
  在庆阳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每年她过生辰父皇都会在御花园安排一场宴席, 邀请重臣勋贵家年龄相近的闺秀们进宫为她庆生,那个年纪的庆阳也喜欢这样的热闹。
  十五岁的及笄宴是最隆重的一次,十六岁庆阳随着父皇南巡,生辰时就只有父皇母妃二哥再加上张肃陪她吃了一顿席面。到了今年,庆阳自己要当差,昔日最亲密的几个闺中玩伴全成了她的嫂子,个个都要持家,庆阳完全没有再办生辰宴的想法,大姐兄嫂们送她礼物她会高兴,不送或忘了送也完全正常, 毕竟外甥外甥女侄儿侄女都长起来了,兄嫂们不必再把她当孩子哄着。
  可庆阳不贪热闹,生辰前一日的傍晚, 父皇居然把她叫了过去, 道:“明日你生辰, 朕准备晌午设宴为你庆生,请的都是咱们自家人,也就张肃暂时只能算半个自家人吧。”
  庆阳:“……一次小生辰而已,还是算了吧, 王叔与皇兄们都担着差事, 尤其是王叔他们,远在军营,何必为了一顿饭往返奔波。”
  兴武帝:“是小生辰,但应该也是你作为小姑娘的最后一次生辰,等你成了亲, 父皇想再这么大张旗鼓地为你庆生都不方便,父皇舍不得,非得大办一场心里才舒坦,反正朕已经把话传给你王叔他们了,叫他们先当差,午时赶到乾元殿就行,他们嫌折腾大可不来,朕不会为此怪罪他们。”
  庆阳:“……”
  父皇发话,谁敢不来?
  兴武帝见女儿垂着眼,笑道:“怎么,怕别人说闲话,觉得父皇对你偏爱太过?”
  庆阳抬眸,瞧着还笑得出来的父皇,小声道:“因为那套游记,我已经出够了风头,此时该敛着些才是。”
  只谈国事,庆阳对父皇的谋划多少都能猜中七八成,涉及到自己,庆阳真没有把握。
  凭借父皇对她长达十几年的疼爱,庆阳相信父皇不会故意把她架在火上烧,可她越风光大哥那边的压力就越大,大姐也会因此怨怪上她,庆阳不信父皇真的没算到这点,那么,父皇究竟想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盼着大哥知耻而后勇发愤图强,还是……
  前者的话,大哥是浴火重生了,她这块儿磨刀石在大哥那一脉里怕是难有好下场。
  若是后者,这番盛名之下的种种隐患便成了她的磨刀石。
  兴武帝:“敛什么敛,天下百姓都知道朕最疼你这个小公主,朝中大臣们更是因为早年朕让你去前朝走动暗暗诟病朕宠女太过,指不定还以为你是沾了你母妃的光,再嘲笑朕为你母妃所迷才对你格外纵容。麟儿你自己说说,朕究竟为何才一直纵着你?”
  庆阳沉默片刻,道:“三岁之前,父皇可能确实是因为对母妃爱屋及乌再加上我生在您登基当日的福气疼我,三岁后,父皇是看我喜欢读书且有天分才纵我去了崇文阁。”
  “去前朝走动的腰牌是我打了父皇一个出其不意,父皇没料到我会讨要腰牌,又不好食言。”
  “去宫外走动的腰牌就是父皇看出女儿为朝廷效力的抱负了,不忍心拘着女儿,包括之后允许我参加殿试,允许我入朝为官,都是父皇既赏识我,又疼我,不惜为了我背负行事荒唐、乱了纲纪的污名。”
  换个父皇,哪怕是大哥或三哥那样疼她的父皇,她也只能在深宫当个不得干政的公主。
  兴武帝:“是啊,麟儿有才朕才愿意把你放在朝堂之上,否则朕最多给你超过你大姐皇兄们的富贵殊荣,也不会让你去朝堂上捣乱。这么多年过去了,严锡正那帮大臣们多少都知道你的才干了,可天下的百姓不知道,还在误会朕多多少少昏了头,所以你的游记来得刚刚好,朕就是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朕的麟儿的文才与贤德,让他们知道朕疼你是因为你当得起,而不是因为朕是个昏君!”
  庆阳早已湿了眼眶。
  兴武帝取出帕子,亲手帮女儿沾沾眼角,转而提起明日的生辰宴:“是父皇老了,想多看看你们兄弟姐妹叔侄众人和和气气共聚一堂的样子,你们越大这样的机会越少,所以是朕因为私心给麟儿添乱了。”
  庆阳最不爱听这样的话了,哭着靠到父皇肩头:“不会少的,只要父皇愿意,我们天天都陪父皇吃席。”
  兴武帝笑了,摸着女儿的后脑道:“朕也忙啊,哪有空天天陪你们,总之麟儿记住,你二哥三哥可以韬光养晦,如果他们有的话,你不能,你是因为有才才跻身朝堂的,一旦你泯然众人了,大臣与百姓们就会认为你不配为官,所以,你要做得比所有人都好,比所有想要撵走你的人都强,才能长长久久地做你喜欢做的事。”
  庆阳懂了,真的懂了。
  .
  翌日,作为今日的小寿星,庆阳提前离开吏部,是当差众人中第一个到乾元殿的。
  贵妃、丽妃已经到了,太子妃吕温容陪在二妃身边,铮哥儿在与皇祖父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