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至此,骠国主将带着他仅存的三万兵马坚守城墙,再也不肯出去了。
  三日后,张坚的一万步兵抵达齐国大营,让邓冲大军的兵力又达到了两万有余。
  休整两日,正月初六,邓冲亲率大军攻击新城!
  奈何骠军野战虽然不如云州军,守城时却军心似铁异常奋勇,邓冲两次冲锋都没能破城。
  正月十五,耿岳又派来一万兵力与大军汇合。
  邓冲皱眉问:“耿岳呢?”
  步兵指挥面容沉重:“耿将军肩膀中了一箭,养伤三日后又突发瘴疠,不得不留在船上养伤,只能为大军占据水道了。”
  邓冲心中一沉,瘴疫这种病,就算有军医配药及时医治,十个得了顶多有三四个能好,若是身上再带了伤……
  邓冲本就痛恨骠国,眼看着又要因为此战送走一位与他并肩作战的老将军,邓冲当即决定发兵第三次攻城,也就是这个时候,骠国派来了一位使臣恳求议和。
  邓冲拔刀就要亲手砍了使臣的脑袋!
  张坚、张肃同时拦住他,先让人带走骠国使臣,再由张坚道:“大将军,我等离京前皇上给过口谕,只要骠国愿意称臣献贡便答应他们的和谈,大将军不可恋战。”
  邓冲呸了他一口:“皇上那是怕骠国难打,如今咱们都要打到骠国都城了,还和谈个屁!来人,听我……”
  “谁敢妄动!”
  张坚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枚赤金腰牌,高举在手,冷眼环视邓冲等将领,“皇上御赐金牌,见此如同面君,违者按谋逆论处!”
  几个习惯听从邓冲号令的副将愣住了,互相看看,不敢乱动。
  邓冲抢过张坚手里的腰牌,确定是真的,他眉头紧锁:“皇上给你腰牌做什么?”
  张坚再从怀里取出一卷圣旨:“这是皇上给大将军的旨意,还请大将军跪下接旨。”
  邓冲扫眼周围几人,皱着眉头跪了下去。
  兴武帝的圣旨只有简单的一句话:“邓冲,怎么打仗都听你的,何时停战你要听朕的,你若不听,朕就没有你这个兄弟!”
  宣读完旨意,张坚将圣旨交给邓冲。
  邓冲瞪大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笔笔都是他熟悉的兴武帝的字迹!
  双手攥紧,咔咔作响,攥到圣旨都要破了,邓冲才咬牙道:“好,听皇上的,和谈!”
  邓冲答应了和谈,但他不满意骠国使臣的条件,必须骠国给双倍的进贡他才同意退兵,而且他只给骠国皇帝三天时间考虑,三日后骠国使臣没带新的降书回来,他就继续攻城。
  骠国使臣愤怒离去。
  邓冲也很生气,下午又带兵去新城城墙下叫骂,骂够了回到大营,没走两步忽然退回大营外,往东走出一段距离,对着一处野草堆解腰带。
  后面的几位将领笑笑,都没当回事。
  张肃劝道:“野外多瘴气,大将军不如回营再……”
  眼看着邓冲故意松开裤腰露出两条腿,张肃及时偏头。
  邓冲见了,仰头大笑:“当我是你爹吗?老子偏要在这里尿!”
  张肃直接走了。
  正月十九,骠国使臣带着邓冲要求的双倍进贡回来了,邓冲随意地检查过,还算满意,点着使臣的额头道:“回去告诉你们皇帝,再敢侵犯我大齐边境半步,下次老子就杀到你们都城去,亲自砍了你们皇帝的脑袋下酒!”
  骠国使臣敢怒不敢言。
  邓冲将人往远处一丢,命大军拔营!
  .
  大齐退兵第十日,云州副总兵耿岳瘴疠加重,病逝于一艘水师战船上。
  大齐退兵第十九日,即兴武十六年二月初八,就在齐军即将回到大齐云州境内时,定国公邓冲突然病了,症状皆符合瘴症。
  随行的所有军医都被叫了过来,全力为邓冲诊治。
  邓冲满不在乎道:“放心,老子身强体壮,区区瘴疠还夺不走老子的命!”
  如邓冲所说,瘴疠确实没有夺走他的命,然而连着喝了一个月的药终于勉强病愈的邓冲,年已五十五岁的定国公,竟已变得须发全白、面黄肌瘦。
  第86章
  兴武帝是二月初收到的骠国称臣进贡国书, 刚高兴没多久,中旬就收到了邓冲身染瘴疠的加急急报。
  瘴疠啊, 不提前朝将士死于瘴疠的人数,光是这次大齐讨伐骠国,短短三个月共折损一万四的将士,其中便有近四千是因身染瘴疠而死。军医核算过,凡是身染瘴疠者,若身体无伤,及时服药十能存三,若身体有伤,十人里难存一。
  急报里没提邓冲有没有带伤,但他都五十五了, 能跟二三十岁的青壮小兵比身板?
  看完急报的兴武帝也跟着病了一场,下旨要张坚三日奏报一次邓冲的病情,用八百里加急送过来!
  只是兴武帝的旨意送到云州时, 邓冲已经病了半个月了, 撑过了最危险的阶段, 先送回急报给兴武帝小报平安,然后就等基本痊愈时才发了第二封,邓冲亲笔写的,粗犷一如从前, 诸如“臣都好了, 皇上不用再挂念,多备几坛庆功酒等着臣”等等。
  三月十一,兴武帝收到好兄弟兼大功臣的亲笔信,且有张坚的信作为佐证,兴武帝才彻底放下心来, 随即下旨封三十三岁的张坚为云州总兵、耿岳二十八岁的次子耿韬为副总兵,命邓冲先休养一段时间,恢复元气后再与张肃等人回京。
  庆阳得知父皇的武官任命后,问:“张坚做总兵,会不会太年轻了?”
  其他六州的总兵可都是四五十岁的名将。
  兴武帝:“张家是前朝将族世家,张玠在两朝都有威名,这次张坚、张肃兄弟俩也在骠国打出了自己的名号。骠国王朝最是欺软怕硬,只有安排差点打到骠国都城的这批将领才能震慑他们,邓冲老了,剩下的属张坚威望最高,且他治兵整肃,是个戍边将才。”
  庆阳想到张家父子如出一辙的沉静内敛,这样的将族之家,用着确实叫人放心。
  兴武帝:“况且张坚的资历足够了,父皇二十六七岁时才刚刚起事,张坚二十一就去冀州军历练了,击退过东胡打败过骠国,几位功臣家年轻一代的将领中,他是第一个能独当一面的。”
  邓冲家的老大邓坤与张坚年纪相仿,却空有邓冲的勇猛没有邓冲的帅才,最多当个先锋猛将,老二邓泰也是半斤八两。
  吕瓒家的朝光今年二十了,看着有老爷子的几分风骨,行不行得上战场历练几次才知道。
  樊钟家的老大怀忠才十七岁,读完书再仔细瞧瞧。
  薛业家的老大处正送晋州军去了,剩下就是二弟家的秦梁,才干倒是不错,心眼子比他爹娘加起来都多。
  这就是他身边平民出身的几个功臣,张玠、孟极那些前朝将军自有一套教子之法,没法比。
  在心里点了一圈别人家的儿子,兴武帝憋屈地发现他这个最厉害的皇帝似乎养了三个最废物的儿子。
  “父皇想什么呢?”见父皇忽然变了神色,庆阳疑惑地问。
  兴武帝回神,再看看面前比三个儿子加起来都强的女儿,心里顿时舒服了。
  女儿这么厉害,说明他的种子没问题,是三个儿子自己没长好!
  笑了笑,兴武帝随口道:“在想过两天的殿试,马上又要有一科状元榜眼探花了,麟儿想不想招个探花驸马?”
  虽然他觉得张肃各个方面都适合女儿,但女儿的心意也很重要,张肃都离京两年多了,或许女儿早忘了曾经的青梅竹马?而且相比练武,女儿更喜欢看书,兴许也会更喜欢文人驸马。
  庆阳知道父皇在调侃自己,但父皇这话题正中她的下怀,于是笑着凑到父皇耳边嘀咕起来。
  兴武帝:“……那可是科举,你这么乱来,严锡正、聂鏊怕是要联名参你一本。”
  庆阳:“我虽然乱来,却没有影响任何一位举子,反正我问心无愧,随他们参随父皇罚好了。”
  兴武帝瞧着女儿胸有成竹、踌躇满志的模样,不知第多少次妥协了。
  .
  三月十五,兴武帝要在太极殿亲自主考今科殿试的日子。
  殿试将从卯正时分开始,酉正时分结束,一共六个时辰,所以天不亮会试中榜的两百三十一名贡士就都提前来到了皇城南面的朱雀门外。鸿胪寺的官员来得更早,先检查贡士们有没有夹带东西,再让他们按照名册的顺序排队。
  第两百三十一个贡士站好后,两个鸿胪寺的官员就准备站在后面了,没想到又来了一个身高七尺有余在这批贡生里不算高也不算矮的“贡士”,身穿细布袍子,容貌……
  二人刚怀疑这位是不是他们曾经见过的小公主,来人左手一动,从袖子里掏了块儿金腰牌出来,再趁前面的贡士发现之前藏好。等她站好了,再反手拿着腰牌朝他们晃了晃,似是要他们拿走仔细分辨真伪。
  必须分辨啊,万一是假的他们又放人进去了,那他们的脑袋可就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