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现在回想起来,这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其中或多或少掺进去凌睿的手笔。
  ……
  面对她的挖苦,凌睿脸色很快恢复正常。
  就在纪时愿感叹他表情管理能力过强时,他的睫毛突然耷拉下来,展露出柔软无害的模样。
  变脸如此之快,纪时愿大脑产生一瞬的卡壳,没想明白这人怎么就来了戏瘾。
  转瞬插进来一道陌生的女嗓:*“祖宗,你还不去拍戏,杵这儿干什么?”
  凌睿欲言又止地瞥了眼纪时愿,眼尾漾出红意,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遇到了一个几年不见的老朋友,就多聊了几句。”
  “……”
  纪时愿听得好气又好笑,一面佩服得五体投地,正在思忖该回击什么样的话术才能最让他难堪,在一旁的经纪人护犊子心起了,三两步上前。
  她脸朝着凌睿,话却是对着纪时愿说的:“阿林,你还是太单纯了,这世界上不是什么人都能称得上是朋友,尤其是那种一看就不怀好意的人。”
  纪时愿不怒反笑,赞同地点了点头,“我和他确实算不上朋友,毕竟上高中那会,所有人都认定我霸凌他了。”
  凌睿没料到她会在这节骨眼上给他自己扣上这顶帽子,不由一愣,可不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的本意都只会让自己难堪。
  权衡利弊后,凌睿决定提前终止这场让双方都猝不及防的见面。
  变故再次发生在经纪人那儿,她深深看了眼凌睿,趁无人经过的空档夺下话茬,不依不饶地追问了句:“什么叫所有人都知道你霸凌他?这位小姐,玩笑可开不得。”
  纪时愿没往下接,只冷冷一笑,“现在内娱不是很流行走卖惨路线,你的祖宗作为'霸凌受害者',正好有这样的本钱,趁他现在没凉,赶紧试试,没准明年又能多出几个心疼他的金主爸爸和富婆姐姐。”
  -
  纪时愿找到纪浔也那会,纪公子正戴着墨镜靠在躺椅上刷手机。
  察觉到她的逼近后,他目光从屏幕上挪开,抬起墨镜,随意架到头顶,“沈确就在附近,一会儿我们仨找个地方一起吃顿晚饭,你想吃什么?”
  纪时愿刚才的气势消减大半,恹恹地说:“随便吧。”
  纪浔也眯了眯眼,“有人欺负你了?还是你不想跟沈确一起吃饭?你俩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纪时愿摆摆手,“就是碰上了个晦气的人。”
  就凌睿惨白的脸色看,这次对战算她赢了,但她心里还是不太痛快,就好像踩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苍蝇尸体却怎么也没法从脚底甩开似的。
  纪浔也不问她是谁,“二哥替你去教训他?”
  纪浔也教训人的法子向来单调。
  要么把人绑到赵泽开的拳击馆,动手前先往人嘴里塞上棉布,来一句:“听话,咬住这玩意儿,一会儿就不会疼到喊出声了。”
  要么就把人带到淮山的悬崖边上,逼迫对方下跪,而他自己就坐在车里,笔直朝那人开去,车头最终会停在距离“人质”不到半米的地方,不把人吓得魂飞魄散誓不罢休。
  纪时愿没回答,将话题拐回一开始,“今晚就吃西餐吧。”
  纪浔也又瞥她眼,没说别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一阵,定下一会儿要去的西餐厅。
  纪时愿听说过这家,意大利人开的,聘请的厨师也都是欧洲人,几年前评选上米其林三星,内部装修以黑白灰为主,简约大气,夜幕降临后,中央区灯光会调暗几度,桌上烛火摇曳。
  纪浔也订的是vip包厢,环境静雅,私密性极好。
  等餐品的间隙,纪时愿在微博搜索栏里敲下“凌睿”二字,结果查无此人,她反应过来,切换成艺名“钟林”。
  最上方跳出一段宣传视频。
  滤镜色调柔和,极衬他那身秋波蓝直裾纱衣,配合稀疏的人工降雪,让这个视频多了些高级感。
  纪浔也余光扫到屏幕里的人,认出后挑眉笑,“他算是最近上升势头最快的短剧演员,演技不错,外形条件也好,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去演正戏的男三男四,京墨正在考虑要不要把他从星海挖过来,不过既然你看上他了,我怎么着也要给我们纪家小公主——”
  纪时愿耳朵嗡嗡的,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什么看上他?有你这么污蔑自家小公主的吗?”
  他当她瞎了眼,还是他自己瞎了眼,不然怎么会误会到这程度?
  纪时愿感觉自己被侮辱到了,眉毛一横,相当不乐意地说:“也别挖他,不然有你后悔的。”
  纪浔也不傻,这会很快琢磨出钟林和自己堂妹并不对付,顽劣心一起,故意把话说得冷冰冰,“纪家是做生意的,你二哥也是生意人,不能因为你讨厌他这种跟利益冲突毫无关系的理由,就把人一票否决。”
  要她给出个合理理由的意思。
  纪时愿沉默了会,“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沈确忽然抬起眼皮,纪浔也也看了过去,做足洗耳恭听的架势。
  纪时愿没打算满足他的八卦心,半遮半掩地说:“他有什么黑料,我比谁都清楚,随便哪个拎出来,都能把咱家京墨炸个稀巴烂。”
  纪浔也不刨根问底,收敛逗弄她的心思,爽快应了声行,“回头我就让人把这姓钟的打进黑名单。”
  纪时愿有气无力地瞥他眼,没有纠正他那人其实姓凌。
  正说着,纪浔也微信进来一段视频,拍的是纪时愿在片场和凌睿对峙的画面。
  虽听不清两人都说了什么,就冲纪时愿趾高气昂的姿态看,凌睿丝毫没占到上风。
  他把屏幕亮给纪时愿看,“敢情你在片场遇到的晦气人就是你这高中同学。”
  纪时愿扫一眼就撤回,轻轻嗯了声。
  “你倒是挺虎的,众目睽睽下,就敢跟人起冲突,不怕他粉丝人肉网暴你?”
  纪时愿满不在乎地回:“我属虎,虎点怎么了?”
  纪浔也好笑:“你什么时候属虎了?”
  插进来一道声音:“属的应该是纸老虎。”
  纪时愿脑袋咻地转向沈确,恨不得用眼刀子把他戳得稀巴烂。
  这人也是厉害的,不开口,总让她以为他人没了,一开口,就给人一种他还不如没了的感觉。
  这声过后,包间沉寂下来。
  纪浔也平时骚话一堆,用餐时却格外安静,鲜少主动打开话题,沈确这种爱装模作样的人就更不用说了。
  跟两个哑巴坐在一起吃饭,纪时愿感觉自己快消化不良,几乎是吃一口,停三秒。
  这间隙里,偶尔会分出半个眼神去看不远处的两人,同等赏心悦目的皮囊,连手掌都漂亮得过分。
  不同的是,纪浔也的手骨更粗,青筋裸露得更明显,也更具野性美,沈确手背上的皮肤看着很细腻,如玉一般,十指瘦而长,养尊处优的即视感相当强烈。
  她这偷偷摸摸的几瞥,每次都被纪浔也逮了个正着,视线在她和沈确间逡巡几秒,没忍住笑着试探了句:“你俩是不是真又吵架了?”
  纪时愿顿觉送进嘴里的鲜嫩鹅肝变成嚼不断的牛皮带,食不知味,索性放下刀叉,“瞧你这话说的,谁不知道三哥这张嘴有多歹毒,我怎么会跟他斤斤计较?”
  纪浔也听出来了,俩人是真闹矛盾了。
  安静片刻,纪时愿状似无意地提了嘴以岔开话题:“二哥,你喜欢盛清月吗?”
  纪浔也回答得毫不犹豫:“不喜欢。”
  她不信,“那你在片场老盯着她看。”
  纪浔也似笑非笑,“我看的是她吗?”
  纪时愿愣了愣,试着把记忆往回倒,还是没盘剥出任何蛛丝马迹,疑惑的目光再次递过去。
  纪浔也没有解答的意思,恰好这时电话进来,他接起,随口应了声,起身边穿西服边说:“临时有事先走了……阿御,一会儿替我送小五回家。”
  沈确不紧不慢地点了下头。
  纪浔也想到什么,脚步一顿,侧过身歪着脑袋调侃道:“你俩好好吃饭,别吵没有营养的架。”
  当他俩是小学生吗,吃个饭都能呛起来?
  纪时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纪浔也离开包厢的下一秒,她用余光瞧见沈确把桌上未喝完的红酒全都倒进冰桶里,又气又急,没收住声:“我哥没喝完的酒,我又不是不能喝,你没事倒它干什么?”
  沈确拿起湿巾,慢条斯理地擦了下手,面上毫无浪费几十万的负罪感,“怕你喝醉,一会儿全吐我车上。”
  这时放在桌角的手机响了声,是查岗的纪浔也:【没吵架吧?】
  纪时愿拿起看,阴阳怪气地回道:【你的好兄弟可乖了呢,狗嘴里还是吐不出象牙。】
  她没去理会纪浔也的回复,抬眸对着沈确皮笑肉不笑地怼了句:“要是我这张香嘴,'污'了你那辆臭车,确实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