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纪时愿愣了两秒,忙不迭拽住她的手,“等会,你说岳恒看上的人就是观月阁的台柱子?”
  轮到陆纯熙诧异不已,“你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连自己未婚夫的情人是什么身份都没打听清楚?”
  她没事去打听这事干什么?给自己添堵吗?
  不过非要说起来,她也不算对这女人的身份一无所知。
  从回国的前一天开始,灌进她耳朵里的全是北城的公子哥大小姐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比如“岳恒看上的戏子确实漂亮”、“岳恒又去给那戏子包场了”、“岳恒又送了那戏子一堆珠宝首饰”……
  “戏子”二字出现频率是高,她想装作没听到都难。
  陆纯熙见她一副与世无争的姿态,算被动体会了回什么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长叹一声,将她肩膀掰扯过来,正儿八经地科普道:“岳恒这情人叫苏霓,十个月前来的观月阁,唱戏确实有两把刷子,没两个月就把前辈挤了下去,自己当起了台柱子。半年前,岳恒跟岳老爷子来观月阁听曲,认识了苏霓,不好说究竟是谁主动的,等绯闻传出去后,两个人已经勾搭在一起了。”
  岳恒一直对外宣称他是对苏霓一见钟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管不住下/半/身,见色起意了。
  纪时愿兴致缺缺地哦了声,吐槽的角度相当刁钻,“老的带小的来听曲,他们岳家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说曹操曹操就到,纪时愿及时捕捉到雕花窗棂外那张不算熟悉的脸。
  岳恒有所预感地停下脚步,在她撤回视线前一秒,扭头看去,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遥遥相撞。
  纪时愿心里直呼“晦气”,嫌恶地别开眼,转瞬木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看清是哪位不速之客后,陆纯熙那句“可不?黄瓜一烂就容易烂一窝”生生卡在嘴边,微微瞪大眼睛,目光在纪时愿和岳恒身上打转几秒,替纪时愿阴阳怪气地讽了句:“哟,岳大少爷这是又来会情人了?您这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清闲呢?是因为不想好好去岳氏上班吗?”
  圈子里谁不知前不久岳老爷子下令惩戒岳恒未来两个月都不准沾手集团事务,也因此,陆纯熙这话属实哪壶不开提哪壶,快把岳恒呕死了。
  岳恒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旗鼓相当的刻薄言论,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叫他,等他转过身,怀里扑进一道纤薄的身影。
  纪时愿还没看清这人是谁,先听出她的声线,清亮婉转,和刚才的唱腔有几分重合,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苏霓。
  此刻的苏霓已经卸了脸上的彩绘,重新添上淡妆,五官比纪时愿想象的还要张扬艳丽,标准的浓颜美人。
  两人在过道缠缠绵绵,摆明了是在膈应她,纪时愿在心里冷笑两声,右手撑在桌上,托住下巴,摆出好整以暇的姿态,继续欣赏这出腻歪的好戏。
  岳恒余光捕捉到,顿时有些没趣,松开环住苏霓的手,直视纪时愿说:“不管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记住别打扰我就成。”
  纪时愿慢悠悠地打了个哈切,回他一个“请便”的手势。
  “……”
  岳恒喉咙一梗,想说什么忍住了,揽住苏霓肩膀往隔壁的空包厢走去。
  关门声响起后,陆纯熙眨了眨眼睛,“这姓岳的在你眼皮子底下花天酒地,你就这么放过他?”
  纪时愿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我今天就是来听曲的,可没心思捉奸。”
  陆纯熙佩服得五体投地,彩虹屁张口就来,“我们愿宝这度量怕是能和宰相一样撑船了!”
  不待纪时愿回应,她又问:“你说这姓岳的跟他的小情人现在在包厢里干什么?”
  陆纯熙到了二十二岁才情窦初开,对于男女情事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懂,这会是真有点好奇了。
  能干什么?
  总不至于跟她们一样,磕磕瓜子纯聊天,又或者盖着被子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吧?
  陆纯熙兴致盎然,“我们去隔壁看看吧。”
  纪时愿对听烂黄瓜的墙角不感兴趣,毫不迟疑地摆手拒绝。
  陆纯熙有些遗憾,但也没勉强。
  包间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齐齐抬眼,瞥见沈确那张脸后,纪时愿愣了下。
  远离北城的纷纷扰扰太久,她都忘了观月阁也是沈家的产业。
  岳恒是她的未婚夫,但看上了沈确的员工,沈确和她又是针尖对麦芒的关系,其中的恩恩怨怨可真复杂。
  纪时愿花了两分钟才理顺,顿觉脑袋里藏了把铁锤,敲的她头痛难忍,后劲比烈酒还厉害,好半会缓过来。
  沈确偏头朝她们睨了眼,面色平常,脚步也没停,两秒后在岳恒包厢前立定,敲响木门。
  纪时愿抬眉,忽然来了兴趣,拉住陆纯熙的手,往门口走去,到门口的同一时刻,沈确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观月阁的确是消遣地,但不是寻欢作乐的场合,更不是岳少爷白日宣淫的床榻。”
  逐客令呼之欲出。
  气氛陷入僵持状态,几分钟后,岳恒才推开包厢门,穿戴看着整齐,但也不难辨出衬衫上有凹凸不平的褶皱。
  “我当然没把观月阁当成风花雪月的场合,刚才在里面,也不过是在跟苏霓聊聊天。”
  还真是睁眼说瞎话。
  纪时愿被他的不要脸惊到,没忍住嗤了声,其余两道目光瞬间聚集到她身上。
  纪时愿面不改色,“不好意思,刚才耳朵聋了一下。”
  岳恒:“……”
  纪时愿故作不解地火上浇油道:“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出来,你那苏霓是因为怕见人,使了遁地术吗?”
  岳恒当她在内涵苏霓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存在,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堪,太阳穴猛地抽搐两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呛道:“就当我刚才在干不清白的事,纪五,你又清白到哪儿去?”
  两人争执的时候,纪时愿一直在观察岳恒的反应,见他这副嘴脸,莫名有些好奇岳恒究竟是什么品种的白磷型人格,怎么就这么容易自燃。
  “你把话说明白,我怎么就不清白了?”
  她一黄金单身大小姐,什么时候跟他一样,到处沾花惹草?还是说她在国外偷偷看火辣男模跳热舞,被他发现了?
  岳恒满脸嘲弄,“谁不知道你高中有个相好的?虽说那穷鬼最后见利忘义,收下纪老爷子的钱,甩了你跑到国外,让你沦落笑柄,可谁清楚在这之前,你跟这人一点实质性的事情都没发生过?没准你俩早就背着所有人滚到了一张床上。”
  没人注意到,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沈确听到这话后,眼里本就微弱的热度瞬间冷却,余下雪崩后了无声息的死寂。
  就在纪时愿短暂失神的空档,陆纯熙跟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立刻骂了回去:“姓岳的,你少在这儿贼喊捉贼、含血喷人,再瞎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我缝了你的嘴?”
  高亮的嗓音将纪时愿意识拉扯回来,她僵硬地扯了下唇,不得不承认,岳恒这出其不意的一下,算彻底惹恼了她,恰好这时,她手里多出一柄长剑,想也没想,往他下/身捅去。
  梅开二度来得如此突然,当事人都愣住了,转瞬空气里爆发出一声哀嚎。
  纪时愿讷讷垂下眼皮,不明白这剑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的,她下意识偏头看向沈确。
  他单手执机,斜靠在墙上,没扔给她半个眼神,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
  要不是纪时愿注意到他脚边的红色剑穗,还真会被他的装模作样糊弄过去。
  “……”
  好一出借刀杀人的戏码,沈狗果然还是那个沈狗。
  只是她没想明白,他搁这生什么气?岳恒在他的地盘寻欢作乐,就这么让他恼怒?
  【作者有话说】
  唱词部分全是引用~
  第8章
  “恼怒”这两个字从脑海里浮现而出的下一瞬,就被纪时愿否决。
  在她印象里,沈确这人就跟木头没什么差别,性子硬邦邦的,虽不吝啬展露笑容,但也绝不会在里头参杂任何真情实感,喜怒哀乐这种充沛的情绪更是他人生中的稀缺品。
  就算有除她以外的人前来挑衅,他也只会淡然瞥去一眼,然后无视,绝不给出超出得体外的反应,或者非要同人争出个胜负好歹。
  当然这并非他大度,更不是他懒得和人计较,而是他压根没把那人放在心上。
  也是,谁会在信步闲庭时,去关注脚边的蚂蚁?
  踩死不过就踩死了。
  亲眼见证了好姐妹彪悍行为的陆纯熙,好半会才合上因吃惊张大的嘴,赶在岳恒缓过来前,飞速拽住纪时愿手腕,逃离是非之地。
  岳恒正准备追上去,被沈确拦住,他用手帕包住地上的长剑,捡起,淡声说:“岳少爷弄坏了观月阁的剑,不赔是走不了的。”
  怎么成是他弄坏的了?
  沈三眼睛是瞎了吗?
  岳恒听了想笑,“你刚才人就在这儿,千万别跟我说没看见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