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她缓慢地坐了回去,面色一片空白。
  “不可能啊?”她喃喃道,“我根本,根本没……”
  再往下的就是皇室秘辛不能听了,周禄全眼疾手快,飞快地把两个老头收拾打包丢了出去,楚睢的表情也是难得一见的严肃,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有些怔忡,不自觉地轻抚上去。
  这里……会有一个孩子吗。
  手腕上的滑珠脉好像是身体中的另一重小小的心跳,一点一点地拉拽着他的心房,扯得他胸口发疼。
  定了定神,他重新恢复了楚太傅该有的从容与冷静:“臣会处理好它。”
  不,关键根本不是这个。
  赵亭峥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她的确用过楚睢的身体,但她根本没有动“刃”。
  刃在将来会是如同新生手脚般趁手的武器,但如今只是未成体,无法离开体内,大多数时候只是作为皇女使用侍君时的媒介。
  没用动用,也就是说,她体中的东西没有到楚睢的身体里。
  那孩子哪来的?
  孤雄生殖?
  楚睢他没这个功能啊!
  “我记得,”她咬牙切齿,“我没弄进去。”
  卢珠玉一副世界观被冲碎的表情站在原地。
  哇哦,这个世界,还有男人生孩子这种事?
  怎么做到的?
  思及此处,受到成熟生理教育的大学生卢珠玉积极地举起了手。
  “殿下,即便是弄在外面,也是有可能怀孕的哦。”
  “如果要尽可能避孕,可以用……”她纠结片刻,模模糊糊地想了起来,“鱼肠,羊鳔。”
  “……???”
  啥?
  鱼肠又腥又小,怎么避,难道是要吃下去?周禄全刚想要讨教一二,一旁的赵亭峥早黑了脸,怒道:“滚滚滚!”
  啪地一声闷响,俩人被关在外头,屋中赵亭峥一把抓起楚睢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楚太傅,你当本王是傻子呢!”
  【作者有话说】
  殿下发出了(疑似)被戴绿帽的声音。
  新来的朋友们可以把‘刃’理解成角虫手,这大概就是本文中为数不多的克系元素了。
  看到大家对世界背景有疑问,所以在这里一次性说一下,世界观中生育主体是女,以及这一点设定后面还有伏笔,就不在这里过多解释。
  女主没有挂件,只有配件(再鞠躬
  1第12章
  门外的二人面面相觑。
  如若是在宫中,此时已有熟悉男子生育事宜的大夫接管一切,而此时在民间,民间的大夫对其则是手足无措了。
  “这里每地都有圣娘娘庙,”卢珠玉出主意道,“寻常人家的妇人生育,只需去庙中供一碗米,然后服下便可保生育顺利,身体康健,要不也去给楚太傅供一碗?”
  被关在门外的周禄全倚着门叹气道:“圣娘娘虽是大宁第一代帝女的英魂所化,却偏不保佑自己这条血脉的男子生育,若是供米有用,宫中便没有那么多腹中夭折的孩儿了。”
  “男人生子,本是逆天而为的事情,”她叹了口气,“说的也是,闻所未闻的,想来神仙也找不着地方保。”
  “……”周禄全站起身,“不说这些了,阿南上哪去了,我刚才就没瞧见他。”
  “跟俩大夫去抓安胎药了,”卢珠玉叹了口气,“你是没看见他那脸色,活像是自家养的好白菜被拱了似的。”
  而屋中的二人的气氛堪称剑拔弩张。
  “……你这根本不可能有孩子,”赵亭峥道,“我又没对你做什么!即便是有了孩子,也不会是我的!”
  楚睢微怔,他不知为何,心头有些不是滋味:“殿下是疑臣不忠?”
  如若她对他所作所为,还要被称“没做什么”的话,那属实有些提裤子不认人了。
  楚睢有些受伤——他又没硬要她负责。
  思及此处,楚睢叹了口气,摇头道:“殿下何须纠结至此,臣已说了,会处理掉它,这不是殿下的错。”
  话虽如此,他的声音却是有些微微的颤抖,掌心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在此之前,他并未感觉到有一个生命在身体里孕育、生长的滋味。
  于理,这不是一个适合留下孩子的时机,更何况是她的。
  ……楚睢微微垂了垂眼睛,如今赵亭峥正是打基业之时,他身为男子,孕育本就艰难,如若怀孕,定然分心,腹中这个孩子即便出生,也只会出生在杀机四伏的刀光剑影中,成为殿下的累赘。
  可于公不论,于私而言,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感到期待。
  偏偏这是侥幸之下出现的孩子,若他错过了它,或许再也不会有留下赵亭峥孩子的机会了。
  处理。
  这样的字眼令他心中难熬。
  父亲在与母亲成亲之后,便洗手不做,不再窥算天机,专心做起了贤夫慈父。
  唯在他接下太傅之职时,父亲启了经年不用的卦盘,为他卜了一卦。
  第二日,楚睢看见原本是青年模样的父亲遍生白发,还有那枚莹润如鸽子血的血蛊。
  “如若有一日,吾儿行至绝途,心如灯灭,”儒雅的方士陡然苍老了十倍,用力拍了拍爱子的肩膀,“留下子嗣,或许会保她手下留情,放你脱身。”
  他眼下境遇明明一切向好,难道算是绝途吗?
  思及此处,楚睢有些困惑。
  “……”发现楚睢又在偷偷走神,赵亭峥顿住,她一把捞过桌上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方要发狠,却对着面色苍白、魂不守舍的楚睢说不出半个字的重话来,正在这时,门外忽然被紧紧地敲响,咚咚有声。
  “什么事?”赵亭峥不耐烦道,“进来说。”
  噗通一声,滚进来周禄全,他脸色苍白道:“不好了殿下,吴太守说阿南行刺,把他抓起来了!”
  ***
  赵亭峥赶到太守府,终于见到了那位存在于王世子口中的吴太守。
  她年逾四十,保养得宜,人生佛面,口中诵经。
  屋中燃着袅袅佛香,吴太守跪于佛前祝颂,五花大绑的阿南被绑在了条凳上,赵亭峥看见,他的面上被封了一张软韧的纸。
  “你就是靖王,”略掀起眼皮来瞄了赵亭峥一下,吴太守慢慢的笑了,“比起传言来,殿下竟更胜一筹。”
  赵亭峥的确是个令人无法忽视的美人,盛怒时的颜色更是几乎夺魄,佛观清修,哪里见过这等煞凤凰。
  可此时此刻,赵亭峥唯一能令人记住的,只有过盛的容色。
  换句话说,其余的,不值一提。
  赵亭峥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刀:“把我的人放了。”
  阿南呜呜地叫着,吴太守不语,她上了手中这一柱香,站了起来。
  “你会求人么?”她居高临下道,“殿下,郡王妃有那不成器的儿子捏在你掌心,可我又怕什么呢,那并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有那种无用的孩子。”
  顿了顿,吴太守慢慢地走近,“听闻你吞了郡王一条铜脉?”
  赵亭峥道:“如何。”
  吴太守又笑了,她似是觉得很荒谬:“她真是越上了年纪越是心慈手软,竟被一个孩子拿捏至此地步,让我放人可以,你把那条铜脉重新给我吐出来。”
  闻言,赵亭峥当即皱眉:“这不可能,你想也休想。”
  吴太守不言,只抬了抬眼皮,便有人心领神会地上去,给不断挣扎的阿南重新覆了一张湿漉漉的纸。
  “唔——唔唔!”
  “此人暗中刺杀本官,”她道,“按宁律,本官可当场诛杀凶手,殿下不要那般看着我,他是冤枉,可难道我侄儿便有胆行刺当朝亲王么?”
  吴太守眼神陡地锐利。
  “殿下太年轻了,要起东西来也太容易了,臣要教给殿下一个道理,在臣家中,贪嘴的孩子,是要被打手的。”
  贴加官,是一种刑讯逼供的手段。
  它用沾湿的桑皮纸一页一页地贴在受刑者的面上,揭下后犹如“跳加官”的面具一般,因此得名。
  受刑者在窒息的痛苦与渐渐紧逼的死亡面前往往精神比身体先一步崩溃。
  一旁的行刑官上来报说:“他要不行了。”
  “……”借着昏暗灯火,赵亭峥陡然窥见了什么,片刻,她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吴太守。
  “可惜了,”吴太守背后的佛像被昏暗烛火映得隐晦不明,她叹息道,“我的人听他骂了殿下一路,本以为心生怨怼,早早招供,不曾想竟是个嘴严的。”
  不,他忠的不是她,忠的是楚睢。
  但他知道,若是供了赵亭峥,楚睢必然伤心欲绝。
  阿南不会做令主子伤心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最能勾起赵亭峥兴趣的,却是这吴太守。
  “放了他,我替他留下。”
  吴太守一怔,随即眼睛猝然亮起:“你说什么?”
  “我说,”赵亭峥把刀痛快地一丢,“我来。杀了他,除了泄愤什么用处也没有,留下本王,对吴太守更划算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