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听到明修远这般说,许禾的眼眶忽然有些泛红。
  姣好的面容上笑意愈深,许禾有些激动地笑道:我就知道,修远,你不凭借什么名头,亦一定可以的。
  咬着糖葫芦,明灿有些含糊不清颔首,说道:爹爹真厉害!
  明修远弯腰抱起明灿,然后搂住妻女,亦有些动容地笑道:是你们一直相信我,不然我早已自暴自弃了。
  瞧着面前的爹爹,明灿笑眯眯地靠近他俊朗的面庞,在他的侧颊上亲了一下。
  虽然被明灿蹭了一脸糖渣,但明修远却不以为意,只是笑着刮了一下明灿的鼻子。
  明灿瞧着爹爹与娘亲,咯咯笑了起来。
  晚上,油灯下,明修远铺开洁白的宣纸,开始创作堂堂正正属于自己的画作。
  许禾在一旁研墨,明灿安静地画着她的火柴人。
  温柔的灯影下,三人的影子映在墙上,汇合在一起,其乐融融。
  第4章 探花
  明修远站在陈楼门前的不远处,瞧着来来往往穿着锦缎的人,悄悄深吸了一口气。
  今日,他换了一身淡青色的新衣服,手里卷着四幅新作的四季画。
  过了好半晌,方才鼓起勇气一般,明修远再度深吸一口气,走进了笙箫悦耳,馨香富丽的陈楼。
  公子有何贵干?觉察到有人走过来,掌柜抬首,瞧了一眼明修远,有些疑惑地问道。
  见陈楼的掌柜并不曾认出自己,明修远微微躬身,作揖道:在下临竹居士,有一整套四季图想请掌柜过目。
  闻言,瞧着面前衣着普通的明修远,掌柜神色淡淡地颔首,仿佛明修远这般的书生,他平日里见多了。
  只是,待明修远缓缓展开画卷,掌柜的眼眸不由得亮了起来。
  瞧着明修远展开的四季图,掌柜有些移不开目光,不由得赞叹道:好画,笔力隽永灵动,意境深刻幽远。
  听到陈楼掌柜的这一番话,明修远掌心不由得有些冒汗。
  但他还是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地笑着问道:掌柜觉得,这套四季图可值多少钱?
  春夏十两,秋冬十二两,如何?
  闻言,明修远心中不由得颤了一下。
  不比之前的山水画,四季图的尺寸小了许多。
  这个价格,比他预想的多了一倍不止。
  公子若有新作,尽管送来。掌柜数出银钱,笑着交给明修远,陈楼最欣赏有才之士。
  接过银子,明修远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他再度作揖,虽然心中激动万分,但还是有礼有节道:多谢掌柜。
  走出陈楼,温暖的日光洒在身上。
  摸了摸荷包中的银钱,明修远心绪轻快,快步往家走去。
  爹爹。回到家,明灿正在院子中玩耍,看到是明修远回来了,她立时跑了过来。
  瞧着笑眯眯迎接自己的明灿,明修远蹲下身去,从怀里掏出两个油纸包,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笑着问道:灿娘,猜猜是什么?
  听到笑意慈和的爹爹这般问,明灿吸了吸鼻子,有些惊喜地嚷了起来。
  是糖。
  是糖瓜,还有甜浸海棠果。明修远笑着打开纸包,还有驴肉烧饼,告诉你娘亲,今日不用做午膳了。
  听到外面传来父女二人说话的声音,许禾从房间中走出来,看到明灿吃得面容上皆是糖渍,不由得有些无奈地摇首笑道:小花猫。
  明修远温柔地凝视着许禾,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将荷包中的银子递给她。
  今日在陈楼赚的。
  打开荷包,许禾数了数,眼眸瞬间睁大。
  她抬首,瞧着明修远,问道:怎会这般多?
  陈楼向来很大方。明修远轻声道,我现在换了别号,陈楼的掌柜不曾认出是我。
  握紧了手中的荷包,瞧着面前的明修远,许禾笑得眼眉弯弯:太好了,今日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瞧着面前清艳美丽的妻子,明修远垂首,自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见许禾的面容微绯,有些嗔怪地瞧了他一眼,明修远笑着握了握许禾的手,将她揽入怀中。
  那我们今日出去吃罢,去吃一顿大餐。
  听到爹爹这般说,明灿雀跃地颔首,仰头瞧着许禾,欢呼道:娘亲,可以吗?去吃大餐。
  明修远的目光,亦温柔地落在面前的许禾身上。
  瞧着面前正在看着自己的父女二人,还有他们两个期待的眼神,许禾想了想,亦笑着点点头。
  半个月后。
  夜里,明灿抱着新买的布老虎,在床榻上睡着了。
  坐在油灯前,许禾正在清点着家中的积蓄。
  再这般下去,年底就能换个大点的房子了,说不定,过几年还能买间小屋子呢。
  这般说着,许禾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听到许禾这般说,正在垂首看书的明修远颔首,应道:嗯。
  怎么了?觉察到明修远的一抹异样,许禾不禁侧首看他。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明修远不曾抬首,只是有些勉强地笑笑,佯作无事的模样。
  想到明修远今日又出去卖画了,许禾以为是他这段时间太累。
  于是,她目光温柔担忧地看着他,说道:这几日歇歇罢,要劳逸结合。
  说着,许禾站起身来,走到明修远身旁,要为他捏一下手臂。
  明修远心中情绪有些低落,但却神情柔和地笑着,将许禾抱在怀中,由她为自己揉按着最近常常酸痛的右手臂。
  柔和的灯影下,夫妻二人相互依偎着,缱绻羡爱。
  等到夜深人静,躺在床榻上的明修远,忽然睁开眼眸,看着帐顶。
  身旁的许禾气息均匀,已经睡熟。
  半晌,明修远轻轻起身,走到院子中。
  月光静谧如水,洒在简陋的小院。
  探花想到白日里,自己所看到的又是一年金榜题名时,明修远喃喃自语。
  这个词,现在的明修远听起来,是如此遥远陌生。
  又半个月后,明修远的画在京城中渐渐声名鹊起。
  临竹居士的画意境独特。茶楼中有人议论,就是他不必读书歇息的吗?为何画作的数量如此泛滥?
  别看他现在一身铜臭味,只晓得赚快钱,听说他原本亦是个读书人,只是现如今,心思明显不在圣贤书上了。另一人道。
  明修远垂首喝茶,无人认出他。
  正在这时,外面的街上忽然喧闹起来。
  人群簇拥着一行打马过街,春风得意的读书人,经过这个茶楼。
  新科进士打马过街了,各位快出来瞧瞧啊。
  茶楼门口的店小二跑进来,激动地嚷道。
  听到这道招徕声,明修远手中的茶盏不由得晃了一下。
  茶盏中的温茶,洒在面前的桌上。
  这届探花长得真俊。旁边的客人探头探脑地往外瞧着,笑道,都说两年前那个好看,惊动了京城,现在这个好像比两年前那个还好看,说不定又有好戏可以看呢。
  两年前?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啊。
  听着茶楼中的议论纷纷,明修远放下茶钱,默默离开。
  当晚,李府派人来请。
  李家的家丁有些倨傲地看着明修远,仿佛甚是自傲他是李大人家的侍从,对明修远有些不客气道:我家公子今日生辰宴,仰慕临竹居士画技,想请先生过府一叙。
  明修远晓得,所谓的过府一叙,不过是陪那些饮酒作乐的纨绔们喝酒,让他们这些不学无术的官家子弟觉得请到了他,他们有面子。
  但他们出手往往甚是大方,近来明修远臂膀酸痛得厉害,贴了两日膏药,皆不曾有用。
  所以,明修远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了。
  果不其然,明修远到了李府花厅,几个穿着锦缎衣裳的公子已经喝得半醉。
  来,给临竹居士先生斟酒。醉醺醺的李公子指着明修远,对其他纨绔子弟道,这位临竹居士可不一般,你们猜猜他是谁?他可是当初宁可不当官,也拒绝了崔尚书千金的硬骨头。
  听到李公子醉醺醺的话,众人皆以为他是喝醉了,不由得哄笑起来。
  瞧着明修远的眼神,亦有些轻蔑,仿佛在看一个冒牌货。
  毕竟,在他们眼中,若明修远真是那般刚正不阿的人,又怎会来这里做这种斯文扫地,不值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