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兄(重生) 第97节
  “这件事是不是很麻烦?”她总觉得近来有些不安。可能是她知道的事情太少了,还有孟蹊对她说的话,无一不在让她心慌。
  赵枢的结局是什么呢?
  若是那个人没有诓骗她,那她该怎么样避免这样的命运。
  “麻烦也算不上,好在发现得及时。”他摸了摸她的手,柔软而温热,一时抓在手里不想松开。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心中发冷,手一下子也冷了起来。缩进了袖子里。小声道:“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锦州属于辽东都司,便间接在赵枢辖下。出了这样的事底下人若是瞒了下来,可想而知是埋下了多大一个隐患!
  天灾报上去便只是天灾。不报便是人祸了!
  她脸色煞白。
  赵枢原本还有几分怒气,眼下却是消得差不多了。她实在可爱。为他生气、害怕的时候更是生动。
  “别担心,我会料理好的。”他摸了摸她的头,将人带进了怀里,柔声道:“你跟夫人这几日小心一些,身边最好不要离了人。我若有空你也可以过来我这里。”
  好不容易回来,却不能陪她。也算他的不是了。
  这句话在她心里滚了一圈儿,好像品出点别的意味来。
  有点夫妻的味道了。
  “好。”
  这件事查得很快。原先方有洪灾意头的时候,卫指挥使要下调令安排人马转移,知州听后不觉会有灾情,便延误着没有泄洪。没想到一觉起来,水都淹到自个儿脚底下了。
  卫指挥使底下一位参将便出主意,只道水情尚且可控,不如瞒下来再做打算。
  这位参将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朝廷很快派人下来调度。事情有了解决之法,长干寺拥堵的人也少了许多。卫指挥使这几日战战兢兢,几乎没合过眼。他太清楚自己手底下那位参将的下场了。
  锦州的上层官员一时齐聚长干寺,工部那几位堂官都吓一跳,缩着不敢出来。孟蹊也几日没出现了。
  要不是他不知情,赵明宜还要以为这件事是他策划的。
  可是没过两日,他又出现了。应该是视汛才回来,身上那身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却依然是那副清风明月的样子。不见丝毫狼狈。
  本以为他会沉寂一段时间。不管他要做什么,对她也好,对赵枢也好,应该暂时都不会产生威胁。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人并不按常理出牌!
  她发现他常会在寺内与兄长擦肩而过。且经常都是在她能看得到的情况下,特意停下来跟赵枢说几句话。
  或许也没说什么,可就是惹得她心急火燎。
  这天大哥去见卫指挥使,她终于按捺不住了,支开梨月去禅室找他。
  “你去见他做什么?你想干什么?”她胸中数不清的怒火,想到千万个可能,最终却只汇聚到了一点上:“我告诉过你,我们两清了!你不该再介入我的生活!你也不该去见他!”
  她比她想象的要激动。
  孟蹊看着她愈发变红的眼睛,心里终于肯定了什么,手握得发紧:“所以你的手,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做的。”
  这是陈述的语气。
  几乎已经是肯定了。
  雨早就停了。长干寺没有受到洪水侵袭,还是一派祥和模样。并且因着雨水的润泽,寺中的树木都长得更茂盛了。将这件禅房掩映其中,遮得严严实实。
  她怔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
  孟蹊沉默着将她的手抬了起来,举给她自己看:“除了他,还有谁敢这么做?”
  赵侯的妹妹,当年在天津卫的时候便是千娇百宠的。何人敢犯下这样的混账事!
  赵明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沉默了。
  他也沉默。甚至不看去看那痕迹。
  白皙的腕子上,一抹红痕宛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依然不曾消解,足可见当时做下的时候有多情热。
  他双目腥红,声音晦涩而沙哑,问她:“是你愿意的,还是他逼迫的你?”
  她不答。
  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却还是想要亲口听她说。几乎已经是哀求的语气了:“你告诉我……”
  “跟你没有关系!”
  她抬起眼眸,又说了一遍:“翰林,我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你不要再去见他,我们之间此生清清白白,也没有任何恩怨!不要让我怨你!”她眼眶都红了,这几天提心吊胆,睡也睡不着。心慌无时无刻不伴随着她。
  她的神情实在是害怕极了。孟蹊甚至不敢想她是为什么害怕。
  其实对她来最省心省力的办法是让赵枢来对付他。可是她没有,反而无比地惧怕,连他跟那个人说上几句话都会心慌。
  “你已经喜欢上他了吗?”他握紧的手忽然就松了。垂眸去看她,心像刀割一般:“你怕我告诉他我跟你的事?你怕我跟他说我们在一起的细节?”
  “还是更怕我与他说我跟你……”
  ‘啪’地一声。响亮的耳光响彻整间禅室。
  她唇色惨白:“你住口!”
  手心发麻,她把自己打疼了。孟蹊却反而好像不似方才那般沉默,微微笑了笑:“蓁蓁……你怎么了,你既喜欢他,为什么又不自信了呢?”
  “是对你自己不自信,还是对他不自信?”他长叹了一息,面上笑着,心口却在作痛:“我若告诉他,你怕这件事演变成他心里的刺对吗?你也在害怕吧。其实你心里知道,你们之间,兄妹关系才是最长久的。一旦超过了这层关系,往后你们会如何,便是不能掌控的事了。”
  他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刀一样把她的心剖了开来。
  “你说完了吗?”她手在发抖,眼眶红得吓人,却是根本无力反驳:“你若说完了,我就先走了。”
  从前总觉得他不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实在不至于死。可是这一刻,她已经在心里构思是否可能买他的性命了。
  手落在门框上,正要开门的一瞬间,她忽然听见身后十分低沉的声音:“赵蓁蓁……”
  长久的沉默。
  她不听了,开门就走。
  反而是他张了张口,那句话始终没能说出来。
  赵明宜,对不住。
  眼下已经是初夏了,她刚出去,却是觉得雨后的风像冬天一样寒冷。身上还是春衫,明明是能御寒的,只是她依然觉得有些冷。
  独自找了个地方坐了许久。等泛红的眼睛逐渐如常,她才敢去禅室找赵枢。
  他几日未曾合眼,眼下正靠在躺椅上。一条腿微微曲这,一手搭在另一条腿上,身边有一小寺童在给他扇风。
  她接过了扇子:“我来吧。”
  坐在了一旁,手轻轻动了动,慢慢地扇了起来。
  第100章 逼问
  她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细细地打量他。
  方才下过一场大雨,窗外的风吹进来都是凉爽的。可是她却觉得冷,忍不住地缩了缩脖子,后背出冷汗。
  “你方才去哪儿了。”
  “啊”扇子转眼到了另一人手中,她吓了一大跳,差点就要站起来。
  才发现眼前的人已经醒了。正坐起身来,没有看她,反而是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里的团扇。
  “我有一点事情……”她不太会撒谎,说话时甚至没有注意到指尖正无措地抓着衣裳的一角。若是从前,她这么说,他必也不会再追问。
  可是今天不知为何,他却不打算放过她。
  沉默良久。
  “是么,你不告诉我你去见谁了吗?”他忽而扔了手里的扇子,径直走到案边倒了盏茶,目光看向窗外。声音有些冷淡。
  他已经知晓了吗!
  闻言,她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抓着衣裳的手指忽地一松,低下了头。浑身脱了力一般。声音弱得几乎要听不见了:“哥哥知道了。”
  他不肯定也不否认。只声音有些冷。
  “冯僚已经带人过去……你去见他究竟是为何,我可以听他说,也可以听你说。”他负着手看向窗外,无声地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淡淡地道:“但是蓁蓁,你若愿意告诉我。”
  “我可以只听你说。”
  他的目光委实算不得温和。
  甚至有些冷。
  她心口一跳,身体颤抖起来,深知或许不用等到她开口。他便可以撬开那个人的口舌。
  只是他还在等她。
  她唇瓣发白,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我若说我跟他没有什么呢……”
  没有人愿意去想起曾经那些不太好的事,尤其是其间还夹杂着许多不堪。她的心像被刀一片一片地割了开来:“我只是想改变那个错误。”每说一个字她都觉得要支撑不住了,不同于面对那个人时的激动与愤怒。
  她此时只有哀默。
  如果说出来了,她会不会失去他呢。或者就算没有失去,又会不会在两人心里埋下裂痕。
  闭了闭眼。
  “哥哥说过我有秘密,只是你不知道我的秘密是什么……有时候我总会做梦,梦见我来时已经过完了一生。那一生实在是很不堪,我失去了我的母亲,嫁给了一个不会爱我的人……到最后连性命也丢了。”她不想哭,却莫名觉得脸上凉凉的,有什么东西落在了手背上。
  “是你送我出的嫁,你送我到了云州。”她声音越来越沙哑:“他那天很晚都没有来,我只等到了你……”
  他听她说话。
  一字一句,从她出阁前到婚后。啜泣声也逐渐盈满了整间禅室。
  他眉目霜寒。
  “我以为,我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可是那天王家婚宴,我看出来了……他,他。他认得我,他什么都知道。他比我知道的多。”她忽然就说不下去了,死死地咬住了唇瓣,口中尝到了腥甜的味道:“他接近王璟,还有指挥使张大人……还说,”
  话未说完,她便已经感觉到腿脚发软了。
  赵枢:“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