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女子一个翻身,她一把夺过王震手中的匕首,将其摁倒在地,他刚要抬头,便感到了脖颈间传来一丝凉意,刀肉相触间,孟姝微微用力向前一递,瞬间见血。
  王震吓了一跳,魂都险些出窍,连忙哆嗦着求饶:“女...女侠,咱们有事好好商量,何必动粗。”
  “我且问你,县令林敬是不是你们逼走的,告病归乡可是假的?”孟姝冷声道。
  “是也不是,他的的确确是病了,这才回的老家。”
  “什么病?”孟姝接着逼问道。
  王震支吾了一下,“疯...疯病”
  林敬疯了?
  联想起方才在园子里见到的那些丧幡白布,孟姝总感觉遗漏了什么,就在她要张口再问时,突觉背后一凉,下一秒,一道残影带着浓浓的杀意从她脸侧掠过,孟姝快速侧翻站起身来,待看清来物后,她瞳孔一缩,不由得后退一步。
  那是一个约莫有半人高,以枯草为身,双腿残缺漂浮着,圆头圆脑,张扬着血红獠牙的不人不鬼的怪物。
  一旁地上的王震见机会来了作势就要起身逃跑,孟姝有所察觉,眼疾手快地将手中的匕首飞出,毫不留情地抹了王震的脖子。
  那怪物方才没有偷袭到孟姝,如今正有些癫狂,它蛄蛹着身子,如同黑夜中的鬼火朝孟姝撞来。
  完了,这玩意多半是什么不干净的精怪邪鬼。
  孟姝虽武功不错,可那是对付人的玩意,面对这些鬼怪诸类,她也只得转身就跑,顾不上其他!
  可那鬼怪的速度岂是凡人可以比的,还不等孟姝跑出多远,那玩意便死死跟在她身后,眼见就要贴上孟姝的脊背。
  随着距离的不断缩小,混沌的黑气逐渐包裹住孟姝,将其逼倒在地,那张扬着獠牙恶爪的鬼怪仿佛随时都要将她撕碎,就连氲升的黑气也带着滚烫的灼意逼近她的皮肤,烧破她裙裳的一角。
  不好。
  孟姝眉头一皱,眼看情形危急,可脖间的棠花玉竟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情急之下,她只得赌一把,闭上眼仰头大喊道:“扶光!”
  彼时她右手上的银色羽毛一亮,随着她话音刚落,一道银光从不远处破开空气飞来,灵气浑厚的光刃一下子劈开了黑气精准地刺向鬼怪,那鬼怪被打个正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灵力击退,飞出五米之外。
  是扶光!
  孟姝面上一喜,顾不得疼痛,一手撑地,抓住机会就想爬起来往远处跑。
  “那么着急做什么。”还不待她起身,眼前突然伸来一双修长白皙的手,青年男子微微俯身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极浅的玩味,“不用这么大声,我听得见。”
  孟姝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快速抓住他的手站起身来,也顾不上他语气里的那番淡嘲,一个转身便躲在他身后。
  扶光只得听见女子有些闷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对付鬼怪的事情还是交由你来干比较合适。”
  扶光不禁感到好笑。
  荒园之中,他一手持长戟挡在孟姝身前,寒夜中的蛟月更显熠熠生辉,在浓墨般的夜色中泛着神圣的银辉。
  第27章
  扶光眸子一暗,心中了然,是枯枝鬼。
  月夜无声,长戟生辉,眼前的年轻男子面如冠玉,俊秀不凡,眉眼中清冷神姿难掩,黑眸深邃,如同一波静水幽深得难窥其色。
  绣着金丝暗纹的黑色衣袂随风而动,月色下,青年缓缓抬眸看向它,眼里划过一抹冷意。
  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自那个人的压制,身为鬼怪,枯枝鬼认出了眼前的青年,是新鬼王,那位传说中从神界来的大人物——
  神君扶光。
  枯枝鬼无嘴,却从咽喉的位置发出几声呜鸣。
  它清楚的知道,眼前的青年它惹不起。
  夜间的寒风吹过,枯枝鬼身体两旁的枝干微弯,就像是人的手臂一般,不自然、笨拙地朝扶光作揖,若仔细瞧去,它身体轻颤,像是在怕些什么。
  孟姝看着身前青年的背影,突然松了口气。
  扶光身为新鬼王,凡是百鬼见了他自然都会理所当然的臣服,这下倒是不怕这枯枝鬼了。
  扶光看着枯枝鬼,冷着脸收回了手中的长戟,“我且问你,是谁将你困在这的,目的又是什么?”
  枯枝鬼以烂土为食,最喜腐蚀虫物,不会无缘无故出来伤人,更何况……
  扶光眸光一冷,枯枝鬼本身就是以枯草为身,而草木之灵生来最怕火,可他方才分明瞧见它在用带着灼意的黑气对付孟姝,这实在不合常理。
  果不其然,枯枝鬼垂着头,声音无嘴而出,有些落寞道:“神君明鉴,我只不过是贪吃了些,见此地荒凉,烂虫食腐颇多,这才寻到了这荒园,可不知为何竟被一凡人不知用了何法所困。”
  它学着人的模样叹了口气,“从那以后,我就再也走不出这片园子,还受到了那凡人的牵制,只好听令于他,并按照那人所说凡是擅闯荒园的人,皆以黑气攻之。”
  “那人可是樊宏天?”
  “不知道,”枯枝鬼摇了摇头,枯枝做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王震的尸体:“只知道是他的主人。”
  那就是了。
  孟姝走到扶光身侧看向枯枝鬼,她问:“你被困在这多久了?”
  枯枝鬼:“两月前。”
  孟姝与扶光相视一眼。
  樊家村冥婚一案不就是在一个半月前再次开始的吗?这时间倒是相近。
  而且……
  孟姝想起了先前在游廊处看到的破匾,突然道:“先前这宅子,应该是林敬的。”只是不知为何,樊宏天竟搬了进来,还用一堵方墙隔开了原先的花园。
  “而且方才樊宏天的管家说,林敬是得了疯病这才离开了湘水镇。”孟姝回忆道。
  扶光看向孟姝,挑眉道:“你觉得是樊宏天这个县丞害了县令?”
  孟姝点了点头。
  她道:“我虽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感觉林敬好好的一个人却突然疯了,身为县丞的樊宏天却搬进了林敬的宅子里,还用墙隔绝开旧园,分明是要掩盖什么,这事情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扶光眼里划过一抹赞赏,“不错。”
  他道:“只是县令林敬是二十八年前告病回乡的,枯枝鬼又是两月前才被困在这荒园,樊宏天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人来守这园子。”
  若樊宏天有意隐藏什么,为何在二十八年前害了林敬后不立刻想办法守园,而是在两月前才匆忙困住枯枝鬼让它来做这件事呢?
  此事疑点有二,一是时间,二是对象。
  孟姝好似想到了什么,惊觉道:“难不成是之前这园子一直相安无事,偏偏在两月前出了意外,樊宏天这才让枯枝鬼为他守园?”
  扶光点头,他同意孟姝这个说法,时间错开的问题解决了,那对象又如何解释?
  守园的办法很多,却为何偏偏要选这枯枝鬼呢?
  扶光的眸子看向角落蜿蜒伸出的枯枝,透过枝丫可见空中一轮明月,在一方黑夜里,月下清辉洒地,盈照人间。
  先前的园子分明是没有月亮的。
  若不然,他也不会让不铮捏火诀照明。
  “孟姝,你从翻过那堵墙到现在,可有一直见到月亮?”
  月亮?
  孟姝皱了皱眉,像是没想到扶光会突然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有些意外。
  “那当然。”
  月亮一直就在天上,那可不就是一抬头就能看见吗?
  不对……
  扶光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有什么东西极快的飞过,而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原来,这八卦的阵眼是月亮。”
  先前一翻过墙,见到黑夜,他和不铮便察觉到了这里被人布了阵法。
  有人以那堵方墙为阵,以两土坛为点,设为八卦,一面主阴,一面主阳,这也就是为何方才分明是白天,而跃过那堵墙却为黑夜的原因。
  但阴阳相生相克,若想走出八卦就必须先找到阵眼,先前扶光和不铮一直在找阵眼所在何处。
  他猜测,阳面既然是樊宏天自己现居住的园子,是暴露在外的,他既设了八卦阵,必然是想藏匿些什么,这阵眼自然而然便会在阴面。
  可没想到,这阵眼居然是月亮。
  扶光将这番话解释给孟姝,孟姝听了心里不禁大骇。
  “那你先前说的‘坛盏为引,墙垣为阵’解释了,那‘血灵为祭,辟恶鬼’又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问题所在,”扶光神情严肃,面色微冷,他看向孟姝,“见到先前园子里的白布丧幡吗?”
  孟姝点头。
  “我怀疑林敬在为谁办丧事,而樊宏天恰巧借了这一点在园子里动了手脚,召来了一些东西,事后他害怕这些东西会逃出去,于是便建了这堵墙,设了土坛,再借用一个人的血,这样一来既有了八卦阵又有了辟鬼阵。”
  扶光接着道:“这便顺势解释了守园的办法很多,而樊宏天却选择了枯枝鬼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