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楚灿松了口气。
  好在沈氏是个不中用的,连跳个舞都会出差错。
  然而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
  太子竟快速走到沈侧妃跟前,一把抱起了她。
  楚灿更加震惊,一下捏紧了手指。
  宁玄礼神情紧张,皱紧了眉头,“你又不会跳舞,过来跳什么跳。”
  沈青拂委屈的扁扁嘴,“妾是来祝殿下生辰喜乐的。”
  宁玄礼倦懒的神色浮上一层悦色,似乎终日来的乏味也被一扫而空,他沉声淡笑,“孤知道,你脚还疼么?”
  她吸了吸鼻子,“当然疼。”
  “疼了,就长记性了,以后不要为难自己。”
  两人这般日常的对话,仿佛凡俗夫妻一般,连点规矩都没有了,竟如此自然坦荡。
  楚灿一时间被惊得回不过神来。
  她脑中一片空白。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明明上一世,他宠了她三年。
  明明他陪着她在木兰围场纵马游乐。
  明明他送了她东珠一斛,黄金千两!
  明明她应该是他的朱砂痣才对!
  沈青拂从容的环上男人的颈项,婉转道,“这是楚姐姐和妾共同的心意,愿殿下生辰安乐,特意找人编排了盘鼓舞呢。”
  “嗯,孤知道了。”
  宁玄礼抱着她转身,看向楚灿,“灿灿,你费心了。”
  楚灿在震惊中勉强回神,艰难的挤出一丝算不得好看的笑,“只要殿下高兴,妾费点心有什么关系。”
  宁玄礼似有欣慰般看了她一眼,“阿拂崴了脚,不便走路,孤先送她回绽昙殿。”
  “……是,恭送殿下。”
  他就这样抱着沈侧妃离了芳华殿。
  楚灿良久才僵硬的收回目光,阿拂,他竟这样喊她,叫的这样亲切,就因为这场舞吗?
  怜香小心翼翼道,“主子,您……您切莫生气,今日若无您帮沈侧妃,她焉能受到殿下的重视啊?殿下对她只是一时兴趣,断不会对她动心的。”
  惜玉面露难色没有说话。
  她本就劝过主子,不要这样做,万一事情没有按她的心意发展,可主子非要试探太子的心意。
  楚灿什么都听不进去,她脑中思绪纷乱,甚至把上一世的因果都过了无数遍,最后,她无力的瘫坐在原地。
  ……
  从芳华殿到绽昙殿,路可不算近。
  太子殿下抱着沈侧妃竟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回了绽昙殿。
  季长晖差点以为自己眼瞎了。
  有生之年,竟能看到这一幕。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太子殿下了,他心里不是只有元侧妃吗?
  沈青拂任由男人抱着,她倒是自在的卧在男人怀里,目光悠远的望向空地。
  既然命运已经改写,
  接下来,书里的走向也就变了。
  会变向何处呢?
  宁玄礼的心跳声搏动有力,在她耳际分外清楚,沈青拂任由他抱着几步踏入殿内,只听他道,
  “长晖,在外面守着。”
  “是,属下明白。”
  宁玄礼熟练的吩咐绽昙殿的侍女,“你们也都下去。”
  “奴婢告退。”
  他把她放在榻上,揉了揉她的脚腕,“还疼吗?”
  沈青拂轻轻的嗯了声,“还是有点。”
  殿内有放着纳凉的冰块,宁玄礼拿方丝帕取了一点冰,覆在她脚腕上镇痛,过了一会,好了许多。
  “殿下,妾不疼了。”
  沈青拂看着他略摇头,发上的珠饰跟着晃了晃,尽管戴着面纱,也晓得她这张脸是什么模样。
  宁玄礼似犹在梦中,
  他屈起指节勾起她一缕青丝,递到自己鼻尖,又慢慢滑动到薄唇上,“阿拂怎么连头发丝都是花香。”
  沈青拂一笑,“妾用了茉莉花油浣发,所以才有香味吧。”
  她还是这样天真单纯的笑。
  就算一身的浮艳,也压不住她的清贵。
  宁玄礼不禁眯了眯眼,隔着那层红色面纱,他薄唇轻轻的覆了上去,湿润而温热,比在梦中真实许多,带有她独有的花香气息。他脑中的弦绷紧又断开,断开又绷紧,整个耳廓都跟着泛红。
  这动作过于轻柔了,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
  虽有侵略性,却也只是点到即止。
  “阿拂……”他喃喃道。
  沈青拂呆愣愣的望着他,这双眼里尽是欲色,他似是渴求又似克制一般停下动作,他气息已是不稳,问她,“可以吗?”
  她在此时,才是第一次仔细打量他。
  宁玄礼一身玄色竹纹锦袍,高高梳起的长发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垂下,垂到了他肩头,他宽肩细腰,双腿修长,这张脸俊美无俦,墨眸盛满欲色,一点点波澜就足以掀起惊涛骇浪,薄唇抿到有一丝发紧,唇上还有一点湿润的亮色。
  太子殿下,你也有今天。
  沈青拂怔怔的掉下眼泪,“那殿下,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阿拂。”他逐渐吻上她的耳际,薄唇衔住那条面纱,咬了下来,“不要怕。”
  沈青拂缓慢的摇头,“可是,殿下最钟爱的人,始终是楚姐姐,我们这样,楚姐姐会伤心吗。”
  宁玄礼一怔,抬起手指拭掉她泪珠,“阿拂果真善良。”
  沈青拂咬着红唇,眼里满是眷恋与爱意,也有怅然,她小心翼翼的轻轻推开男人,“殿下,千万不要做出让你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来。”
  宁玄礼捏住她缩回去的手,跟着欺身上前。
  “孤此生从未有过后悔之事。”
  她怯生生的愣了愣,“殿下,今日是否醉酒了。”
  他笑着吻住她,“孤清醒无比。”
  ……
  ……
  红色的帷帐被拉起,遮住一切。
  良久,良久。
  从午时到了黄昏,从黄昏到了夜里。
  沈青拂疲倦的醒过来时,男人正抱着她的腰身,一点缝隙都不肯松开,她是知道了,像宁玄礼这样的男人,好像连累都不带累的。
  他这身精瘦的肌肉,线条清晰。
  手感也挺不错。
  沈青拂还算满意。
  她又迷迷糊糊的睡下,睡了很久,到了晚上该掌灯的时候,才再醒过来,她恍惚望着窗外的夜色,月明星稀。
  今个儿是十六。
  难怪月亮这么圆。
  以前在现代,父亲再娶,有了自己的家庭,
  所以她就跟着祖父祖母生活。
  每个月的月中,她父亲才会过来一回,勉强吃个饭聚一次也就走了。
  “看什么呢。”宁玄礼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扶正她的脑袋,偏要让她望着他才松开手。
  沈青拂微笑着沁出泪意,“妾在看殿上的匾额。”
  她的目光看起来既盼望又满足,“大婚当日,妾才知此殿名为绽昙殿,清昙绽放,一夜而已,如今,昙花盛开,妾已得之,此生,再无遗憾。”
  宁玄礼抚上她的眼眸,"阿拂。”
  他揉着她的头发,低声道,“孤前几日一直在想给你挪宫,绽昙殿名字不佳,住所偏僻,又不如其他宫殿宽敞。”
  沈青拂摇摇头,“动辄挪宫不免又要花费。”
  宁玄礼想了想,淡笑,“那孤重新拟个名字来,如何?”
  沈青拂望着他像是意外之喜一般,“妾多谢殿下。”
  书案之上放着墨宝。
  宁玄礼走下榻来,执笔沾了墨汁,写下了“常熹”两个字。他的字迹笔走龙蛇,又不乏威势。
  “以后,阿拂的寝殿就叫常熹殿,喜欢吗?”
  “妾喜欢。”
  沈青拂欣喜的笑,书案上正放着一个锦盒,她递到宁玄礼面前,“殿下,这是妾送给殿下的礼物,请殿下笑纳。”
  宁玄礼接过,打开。
  是一把和田玉的折扇,扇柄触手生温,扇面画着牡丹,金影流苏,国色天香。
  “此物是妾亲手做的,殿下不嫌弃就好。”
  宁玄礼惊讶,沉笑一声,“你竟有这手艺。正好,孤正缺一把折扇。”
  “太子殿下龙章凤姿,世上唯有花王牡丹可以相配。
  妾愿殿下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宁玄礼薄唇的弧度明显勾起,“阿拂待孤这样好。”
  他愉悦的把玩着折扇,开扇,收扇,
  彼时,他视线掠过她这张书案之上,正放着一本《徐霞客游记》……
  “阿拂,这是有游历山水之心么?”
  宁玄礼拾起那本书,恍惚间想起了在木兰围场时那一夜的梦境,他喃喃的问她,“比起留在东宫,你更向往宫外的自由,是么?”
  “……”沈青拂哽了一下。
  他是不是多少有点毛病啊。
  这都哪对哪啊。
  她呃了声,“殿下,这本书,只是妾用来垫桌脚的而已。”
  他却抬手抚上她的脸,眯起眼眸,危险的笑,“阿拂最好说的是实话,不要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