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殿下,妾的脑袋怎么晕晕乎乎的……”
  宁玄礼别过脸去,
  他伸手触摸汤碗的外壁,“醒酒汤晾得差不多了,过来喝了。”
  沈青拂端起来,“真难闻,妾不喜欢喝。”
  她复又放下汤碗,往榻里一歪身子,只给男人留个背影。
  宁玄礼语调依旧散漫,“沈侧妃,你第一次饮酒,喝了醒酒汤,自然就不会头晕了。”
  她没有回应。
  未过多时,竟听到她平稳而娇柔的呼吸声,
  睡着了……
  竟是醉酒后便睡着了。
  宁玄礼沉默着单手利落解下繁琐的喜袍,往常都是宫人们侍奉他,有了侧妃,便该是侧妃伺候他宽衣……
  沈青拂均匀的呼吸声像猫咪一样,
  她身上还穿着厚重的喜服,
  宁玄礼看了她一会,
  单膝跪在榻间,俯身去解她的外衣,他很生疏,他不知道女人的衣物应该怎么解,解了好半天,才解开一个系扣,半晌,终于将她沉重的喜服外衣解下来。
  他墨眸幽深,低觑着她白皙的颈处,犹如羊脂白玉一般。
  他忙活这半天,额角沁出一滴汗来。
  宁玄礼声音低沉,“真行,这还是孤第一次伺候人。”
  他的声音很低,就像呢喃一样。
  温热的气息从她身上离开。
  沈青拂感觉到身侧的榻边跟着陷下去一块,她闭着眼睛,唇边的弧度不露痕迹的轻轻一勾。
  第2章 骤雨清荷
  翌日。
  宁玄礼上早朝不到五更便走了,
  沈青拂睡到自然醒,舒坦极了。
  她洗漱用膳过后,抱着一只橘色小猫懒洋洋的晒着晨阳,“侍琴,你懂得测算天气,可知何时有雨。”
  侍琴答道,“回主子,依奴婢测看,今日午正时分便会降下小雨,一直到申时才会雨停。”
  真好。
  天助我也。
  沈青拂笑眯眯的抱着小猫亲了一口,“既然离午正还早,先去给元侧妃请安吧。”
  “是,主子。”
  芳华殿。
  “给姐姐请安。”
  “妹妹请起,坐吧。”
  楚灿一身妃色华服,衬得她端庄大方。她脸上蒙着一层面纱,佯装病态。
  若非重回到十六岁初入东宫那年。
  楚灿都快忘了这个沈侧妃。
  她只记得沈侧妃无与伦比的美貌,还有一厢情愿的深情,只是可惜,并不得殿下钟爱,当时,宁玄礼无法自拔的只珍视她一个人。沈侧妃很快就病逝了。
  既然早晚都是要死的,
  这一次,她会让这个沈侧妃,死得更有价值一点。
  楚灿掩着嘴唇轻咳一声,“妹妹,我今日偶感风寒,所以戴上面纱,怕给妹妹过了病气。”
  沈青拂忧心道,“原来姐姐病了,姐姐可曾见过太医,一定要好好保养啊。”
  女主这是打算装病,借此来欲擒故纵,牢牢掌握太子的心。
  书里她的伎俩的确很有效果,太子对她念念不忘,她也顺利成为太子殿下心里最特殊的存在,既是白月光,又是朱砂痣。一路笑到最后。
  楚灿对沈侧妃的关心略点了一下头,
  她只是装病,何来需要传召太医,
  她看了一眼沈青拂,她真诚的双眼,眼里竟满是忧心,关切。
  看来这个沈侧妃对殿下还真是一往情深,甚至连他所喜爱的自己,都是一般无二的爱屋及乌,才这样关心她。呵,真是可怜的女人,太傻了。
  楚灿同情的看了一眼沈侧妃,“妹妹,其实你我都是侧妃,何必来给我请安。”
  沈青拂婉转答道,“姐姐是太子殿下心中挚爱,妾在闺中便常听闻,殿下与姐姐的情谊。所以殿下,才会用元字,来给姐姐赐封号。姐姐理应在我之上,自然是我该来拜会姐姐的。”
  她眼底满是真诚。
  楚灿听她这一番话,心里陡然有一丝怅然。
  是啊。
  元。
  最初的意思。
  她是太子的青梅竹马,是他的初恋。
  至少上一世在东宫这三年,太子为她做到了极致。
  这一次,她要他在日后冗长的岁月里,也都要时刻记着她这枚朱砂痣。
  楚灿又是一声低咳,“妹妹有心了。眼下我也乏了,妹妹你退下吧。”
  “姐姐多加休养,妹妹告退。”
  沈青拂离了芳华殿,步调慵懒,女主要装病正是个好机会,欲擒故纵,便要先由纵开始,手段是个好手段,可也要看什么人用。
  楚灿,
  既然是你要纵的,那就别怪我,直接捡了现成的咯。
  ……
  乾清殿。
  宁玄礼批了一上午的折子,父皇身体不好,他已经监国数月,这些奏章批得他乏味。
  “长晖,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午时初了。”
  “嗯,你让人安排几道膳食,要辣味的,孤去芳华殿用午膳。”
  宁玄礼记得,灿灿是最喜欢吃辣的,无辣不欢。
  他撂下笔墨,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染上一点墨汁,他擦了擦,只听季长晖却道——
  “殿下,这,属下听闻,元侧妃病了,感染了风寒。”
  宁玄礼皱眉,“怎么不早说。”
  他很快带着人去了芳华殿,迎面而来的却是怜香跟惜玉,“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主子偶感风寒,已经服过太医的药,在榻上休息了。”
  宁玄礼径直绕过她二人,长腿迈开,大步流星的走到殿前。
  “灿灿,你还好吗?”
  里面传来楚灿微哑的声音,“殿下,妾风寒喉痛,已经服过药了,殿下不必担心,妾会照顾好自己的。”
  “灿灿,你让孤进去看一眼,孤便放心了。”
  隔着殿门,太子急迫的声音,楚灿听得很清楚,不由得勾唇,“殿下……咳,妾怕给殿下过了病气,还是不宜与殿下相见呢……”
  宁玄礼见她执意不让他进,
  沉默半晌,道,“灿灿喉痛,怕是不能吃辣。孤本想过来与你一同用膳的,这些膳食,你便留着赏人吧。”
  “妾多谢殿下美意。”
  宁玄礼看了一眼芳华殿的侍女,吩咐道,“照顾好你们主子,有任何问题,孤拿你是问。”
  “是,殿下,奴婢明白!”
  待太子殿下走后,怜香喜上眉梢,“主子,您这一招,可把太子殿下给心疼坏了,还送来了您最喜欢的膳食呢。”
  楚灿微笑着把玩手里的面纱,“嗯,再晾殿下几天,便可顺而擒之了。”
  “主子当真聪慧。”
  -
  东宫,荷塘。
  宁玄礼走在回乾清殿的长廊上,忽闻一阵彼此嬉戏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荷塘之上,一只小舟,穿梭在荷叶与荷花之间,
  沈青拂带了侍琴跟侍棋两个人泛舟,她一身粉绿相间的纱裙,白色轻盈雪衣,穿在身上,腰间系着嫩绿色的垂带,这纱裙质地很薄,最适宜在夏天穿了。
  小船上不少莲蓬,还有几只泥鳅和小鱼在小缸里转悠。
  “主子都把奴婢的衣服弄湿了,奴婢可不能轻放了主子。”
  两人嬉笑着拿团扇往沈青拂身上泼水,
  沈青拂掐着腰,“好啊,你们二对一,我才不怕你们。”
  她们显然是玩得不亦乐乎。
  宁玄礼当下驻足,沈青拂笑得很明媚,也对,她才不过十五岁,自然是少年心性。
  登时,乌云骤起,遮住晴空。
  那扁小舟也从荷塘深处,慢悠悠的往岸上靠拢,
  沈青拂掀起裙角,踏上岸边,正当其时,天空雨丝骤降。
  “呀,主子,下雨了,咱们快回去吧!”
  沈青拂茫然的点头,有些无措,“小鱼忘拿了。”
  她还要回小舟,冒着雨转身,
  不料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拉住了她,轻轻把她带了回来,宁玄礼清冽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际响起,“不知道下雨了么,还往回跑干什么。”
  沈青拂惊讶的仰着头,“殿下……您怎么来了。”
  她的眼底还是如溪水一般清澈。
  单纯的脸庞在丝雨的浸湿下,一缕发丝贴在她脸上,显得她更为冷白的肤色,红唇也更加耀眼。
  那身纱裙浸了雨水,紧贴在她身上。
  外面那层还是白色的,更透着里面的嫩粉嫩绿,就好像透雨的荷花一样。
  她的身姿也毕现出来……
  沈青拂不知所措的咬着唇,眼里只有迷茫,“妾,妾只是要回船上去拿小鱼。”
  宁玄礼墨眉拧起,单手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她围了个严严实实,冲着季长晖咬牙沉声道,“叫人去船上拿东西,都低着头去,不准抬头,你也是。”
  季长晖不明就里,“……是!”
  侍琴和侍棋互相递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藏起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