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檀郎 第14节
  那匪贼瞧清她的模样,嘿嘿阴笑起来:“今儿是什么好日子,还有个送上门的天仙儿!”
  说着要上前摸她的脸,畹君骇然,下意识抬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那匪贼大怒,拽起她的衣领提拳欲打,门外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一枚白羽箭矢擦着他的耳朵飞过去了。
  那匪贼大吃一惊,举目望去,又是一箭擦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
  他总算反应过来,慌忙丢下畹君要跑,这时一支又急又快的利箭飞来,“咻”地一声射穿了他的左目。
  匪贼大叫一声捂住眼睛,畹君吓得手脚并用地连退好几步,生怕那匪贼发狂暴起,又怕箭矢无眼伤了她。
  不多时两个红甲官兵冲进来,迅速制住了哀嚎不止的匪徒。
  畹君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地往破庙门口望去。
  一道高挑挺拔的红色身影将手中长弓掷于地上,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是时璲,他出来得很匆忙,帽子都没戴,还是在阁楼时的那副装扮。
  见到他,畹君悬着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
  她支撑着站起身来要去看昏迷的佩兰,刚迈出一步,右脚忽然传来钻心的剧痛,疼得她顿时定在原地,想来是被那匪贼拖拽时扭伤了脚。
  时璲沉着脸走过来,经过她身侧将她往边上一搡。
  畹君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璲越过自己走到佩兰身边,半蹲下去查看她的情况。
  他拨拉了一下佩兰的眼皮,对旁边的兵卫道:“晕过去了,把她弄醒。”
  那兵卫忙依言上前,伸手掐住佩兰的人中。
  趁这当口,时璲回过身来,见畹君正呆呆地看着他,朝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吼:“你是有三头六臂还是身怀绝技,敢一个人追匪贼?你就这么能耐!”
  畹君被他吼懵了,睁大眼睛说不出话。
  “咳咳咳……”佩兰急促地咳起来。
  畹君忙转过头去看她。
  时璲也转过去,半蹲下来平视着佩兰:“你是谢府台的女儿?”
  他虽然刻意放轻了声音,却犹带几分方才质问畹君时的冷厉。
  “不是。”
  佩兰小小声地说道,不住地拿眼睛瞅她姐姐。
  畹君心头狂跳。方才救佩兰时她什么都没想,如今姐妹俩当着时璲的面相对,她还冒充着谢四姑娘呢!
  怎么就……偏偏在这种情形下被拆穿身份!
  她瞬间觉得头都大了,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咽喉,紧紧地透不过气来。
  时璲见佩兰的眼神不停往他身后溜,不禁回头看了眼面白如纸的畹君,又朝佩兰道:“你认得她?”
  该来的还是来了。
  畹君认命地闭上眼。
  第13章 摸摸头
  ◎时璲这是把她当什么了?◎
  “……不认得。”
  细嫩的声音如惊雷般在畹君耳边炸开。
  犹如溺水之人忽然得救般,她震惊地转头望向佩兰。
  佩兰却没有看她,低着头对时璲道:“那个姐姐刚才救了我,你不要凶她。”
  时璲一怔,默了默道:“你叫什么名字?知不知道自己家住在哪?”
  “我叫佩兰,家住在东榆巷左边第三棵树的后面。”
  时璲下巴一抬,朝旁边的兵卫道:“你把这小姑娘送回家去。”
  那兵卫应声领着佩兰走出了破庙。
  时璲这才转过来看畹君,见她还呆坐在地上,没好气道:“这地上不脏?”
  这一遭畹君的心七上八下地吊着,简直没有停过。
  好不容易尘埃落定,原来是虚惊一场,她又有了跟他周旋的底气:“站不起来。”
  “怎么?”
  时璲纳闷地挑起了一边眉毛。
  畹君理直气壮道:“你方才那一推,把我脚崴了!”
  时璲的目光往她脚下望去,白绫裙盖着什么也看不见。
  他瞥了眼那布满灰尘的供桌,拿锦绣鲜亮的衣袖在上面一扫,随后单手揽过她的腰肢,半提半抱地将人放在了供桌上面。
  而后他半蹲下去,轻轻捏了捏她受伤的脚踝。
  畹君吃痛,下意识地提起脚,差点踢到他的脸,好在他迅捷地偏过头避开了。
  时璲略略一瞧她的伤脚,看这瘀肿,起码得扭了好一会儿了。
  不过他没揭穿她,只是半凝着眉道:“踝骨错位了,得正回来,把鞋脱了。”
  畹君还有些扭捏,他已经把她右足上的绣鞋脱了下来。
  她这才反应过来那不是吩咐,而是告知。
  她低头看向那双修长劲瘦的手,一只虚握着她的足弓,一只正轻按着她的脚踝。
  痛,痛里又有种若有若无的痒,像有根绒羽在挠,挠在心里。
  她咬着唇没吭声,忽然听到时璲问:“我刚刚凶你了?”
  可不是,那一声吼简直把她吓住了。云娘骂她时都没那么大声过。
  “岂止是凶……”
  畹君这时想起要做些委屈姿态,便吸了吸鼻子,闷声道,“你吓坏我了。”
  “那是你活该。”时璲冷笑。
  咔巴一下,脚踝传来一阵剧痛,畹君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她以为时璲是故意叫她痛的,可疼过方才那一下,连绵不断的痛楚便消失了,她这才知道是骨头已经正了回来。
  “你……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她只好放软了姿态说好话。
  “我在阁楼上看到你不要命了似的追着人跑。”
  他语气里犹带隐怒。
  “那你还说不是看我。”
  畹君忍不住弯起嘴角,小声地说道。
  “什么?”时璲没听清。
  畹君连忙摇摇头。
  他又冷声道:“谁让你逞这个强?慈育堂那晚没让你长记性是吧?”
  畹君无言以对。
  那是她妹妹,她能不管么?可这话又不能对时璲说。
  她只好道:“我看那人长得很像画像上的匪徒,没有多想就追上去了。”
  时璲沉着脸看她。
  畹君心虚地瞟了他一眼,又赶紧垂下长睫,挡住那审视的目光。
  过了好半晌,时璲终于开口,虽是责备,语气到底还是软了下来:“我的公务,你那么上心干什么?”
  他从腰间蹀躞带里翻出一瓶药膏,半蹲下去将她的罗袜捋了下来。雪白纤细的小腿和足后跟便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畹君下意识地缩脚,却被他握在掌心里动弹不得。
  “别动,擦了药好得快些。”
  她不敢再动,可是源源不断的热气蒸腾上来,从被他触碰的肌肤一直传到脸上。
  天气真热。畹君心想。
  冰凉滑腻的药膏抹上脚踝,带着冲鼻的薄荷脑的气息,非但没有消解那股燥热,反而灼灼地沸到心上去了。
  畹君垂眸看正在给她抹药的时璲,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头顶,还有浅绯色的耳朵。
  那是热的吧?她不敢肯定。
  外头有兵士要进来汇报,被守在门口的李清伸手拦住。
  他朝那兵士挤挤眼睛:“别进去打搅大人的好事。”
  “什么好事啊?”那兵士探头往庙里面看。
  只见供桌上坐着一个穿黄衫白裙的美貌姑娘,而他们大人正半蹲在地上给她揉脚。
  虽然看不清正脸,那动作却是十分小心轻柔。这还是平时那个冷峻严肃、动不动就赏人军棍的时大人吗?
  兵士忙缩回头道:“那是谁啊?”
  “谢知府家的四姑娘。”李清十分笃定地说道。
  “那些传闻……是真的?”
  “你看里面那样子像假的?”
  ……
  外头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地传进两人的耳朵里。
  畹君脸上飞起红霞,足尖不安地轻轻扭动,愈发觉得那双手上的温度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