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实在不行,炮.友也可以,睡几觉断个念想,值得。”也不知道林庚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或许是这几年他过得太像守庙的老僧,连评事儿都带了股特别的毒辣,末了,他又头疼地补充道:“但是你得答应我,你俩要是见面,你一定要穿的像钢铁侠一样,把什么不锈钢护腕之类的都给戴上。”
  楚松砚看着屏幕,还是笑了下。
  他没爹没妈,林庚就又当爹又当妈。
  林庚也觉得自己说的太多,猛吸了两口烟,压下喉咙里还要接着往外挤的唠叨,简短地为这通视频做了个总结:“总之,做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别再吓我。”
  但之后几天,楚松砚也只是在家里躺着,按照医生的要求,好好地休息了下,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可他不主动凑近,命运却开始暗自推动转盘。
  林庚周末回来,楚松砚提前一天出门买菜,这是每次林庚回来前他必做的一个步骤,只为了林庚回来能看见冰箱里装得满满的。
  否则,林庚肯定又要问他是不是准备绝食辟谷,然后冷着脸做满满一桌的饭菜,一声不吭地坐在旁边,硬要求楚松砚全吃完。
  酷刑。
  如果在古代,林庚绝对能身兼两职,白天在御膳房猛炒菜,晚上进水牢里冷脸审犯人。
  但就在楚松砚从超市里出来,刚把几袋子蔬菜放进车里,视线一瞥,就看见旁边的车右侧站了个人。
  那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低着头,一手摁在轮胎上。
  爆胎了。
  楚松砚的视线向后一扫。
  还连爆了两个胎。
  就在这时,那人倏地抬起头,视线笔直地落到楚松砚身上。
  楚松砚看见他皱起了眉头。
  但下一秒,楚松砚也认出了这眉眼。
  楚松砚同他对视两秒,将后备箱关上。
  他忘了收力,后备箱门“嘭”得一声。
  顾予岑收回视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叫人来接自己。
  但号码刚拨出去,手机突然卡顿,几秒后,彻底陷入黑屏。
  没电自动关机了。
  真他妈得背。
  楚松砚将他的处境看得一清二楚,没忍住笑了一声。
  顾予岑听见这声笑,心底骂了一声,扭头就准备钻进车里。
  眼不见心不烦。
  但他脚刚迈出去,就被放在地上的购物袋给绊了一下。
  袋子里装着一箱啤酒,他被绊得结结实实,险些就要摔出去。
  顾予岑稳住脚后,一抬眼又和楚松砚对上视线。
  楚松砚像是不准备走了,就想站在这儿看他还能出什么糗。
  真烦。
  顾予岑自暴自弃般扯了扯上衣领口,可他今天根本没穿西装,身上也没系领带,他的手只能勾着衣领胡乱扯了两下,根本没有任何缓解作用。他胸口莫名堵上来的气不上不下。
  “…… ..”
  几秒后,顾予岑闭了闭眼,开口问:“你还不准备走?”
  “原本准备走。”楚松砚回。
  原本?
  那现在呢?
  准备继续站在这儿跟他大眼对小眼?
  顾予岑愈发烦躁,但眼前的处境,他又处在了弱势方。楚松砚又这么高高在上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虚伪地扮演起了救世主的角色。
  顾予岑不愿向他求助,偏开头,准备就这么耗着。
  楚松砚却主动开口道:“你准备去哪?回家,还是公司?”
  “难不成你还要送我一程?”顾予岑的语气充满讽刺。
  “不行吗?”楚松砚反问。
  “我还用不着你来解救。”顾予岑嗤笑道。
  “不是解救。”楚松砚淡淡开口道:“是我想和你一起吃顿饭,刚好今天你给了我接近你的机会。”
  “吃顿饭?”顾予岑终于看向他,他拧着眉头,故作思忖,半晌才接着说:“谈合作的话直接联系公司,如果合适,自然会安排大家一起组个饭局,如果是… ..”
  “不谈合作。”楚松砚打断他。
  “那还有什么好谈的?”顾予岑靠着车门,语速缓慢道:“感谢我对张令德的点拨,还是扯一些陈年旧事?我现在不演戏了,也不准备接着当演员,需要我逢场作戏的事就别再提了,累得慌。”
  楚松砚却直接向他走来,“我回了老房子,我在里面找到了我们之前一起录的磁带,每个我都听了,我还找到了你以前雕的木玫瑰,很漂亮。”
  这句话说完,他也走到了顾予岑的面前。
  顾予岑身上早已没了香水味,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烟草味。或许在几分钟前,在刚发现车胎爆了时,他就已经抽了一根烟。
  但此刻,顾予岑的手又摸向口袋。
  他拿出烟盒,掂了一根出来,叼在嘴里,但还没等他摁下打火机,楚松砚的手就伸了过来。
  这根烟,楚松砚替他点了。
  顾予岑抬眼看他。
  楚松砚说:“吸一口。”
  顾予岑也下意识这么做了。
  但反应过来后,顾予岑便沉着脸,连着后退两步,直接把那根烟掐了扔到地上。
  楚松砚看着他,声音冷静地说:“磁带里面,你说你爱我,我也说了我爱你,我们都说了,我听的很清楚。”
  “所以呢?”顾予岑问:“你现在觉得日子过得无聊了,就想来接着搅合我,还是准备再用那些磁带做个临终音频,然后再在我面前死一次,一遍遍地告诉我,你宁可死都不愿意看见我这张脸?楚松砚,你他妈有完没完?”
  楚松砚盯他数秒,缓缓地垂下眼。
  “…… ..”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才说这些。”
  顾予岑一时语塞,他沉默着。
  良久,楚松砚才试探性地开口道:“我送你吧。”
  “不用,一会儿我找人借个电话。”顾予岑没好气地说。
  楚松砚将自己的手机掏出来,说:“用我的吧。”
  顾予岑又开始沉默。
  见他不为所动,楚松砚慢慢缩回手。
  顾予岑移开视线,盯着地上那根烟。
  过了好半晌,他实在压抑不住胸腔内翻涌的情绪,又捏着烟盒,准备掂出根烟。
  这几年,楚松砚对于他来说完全是噩梦般的存在。
  看见血,他会想到楚松砚,进入完全安静的环境,他会想到楚松砚,连难得睡着,也会因为看见一张张楚松砚死气沉沉的脸,而从梦魇中惊醒。
  他好像无法逃脱。
  如今楚松砚又凑上来了。
  这次,楚松砚没为他点烟,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可这种姿态下的楚松砚,莫明显得拘谨且小心翼翼。
  他在怕什么。
  顾予岑压低帽檐,想将这个人从自己的视野里彻底驱逐。
  可片刻后,楚松砚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的声音很低。
  “你怎么去看医生了。”
  “关你什么事?”顾予岑拔高音量,眼底充斥着难以言喻的怨恨,这是他无法控制的情绪。
  楚松砚抿着唇,后退了步,说:“今天气温很低,你穿这身在停车场里等,会冷。”
  顾予岑又抛出那句话:“这关你什么事?”
  “…..”楚松砚再次后退,“那我走了。”
  他转过身去。
  顾予岑抬起眼,紧盯着他的背影。
  楚松砚每步都走得很慢,背也微微弓着,倘若让那些他的影迷看见,谁还能认出这是曾经意气风发地站上过领奖台的楚松砚。
  楚松砚的头发也有些凌乱,发尾长得插进衣领一小截。
  颓废、丧气。
  这是顾予岑能想到的所有形容词。
  而楚松砚刚才对他说的那些话,对比过去的楚松砚来说,完全能称得上是谄媚。
  这不是楚松砚。
  顾予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想让楚松砚快点儿走,快点儿滚出自己的视野,可他又觉得楚松砚此刻落寞的背影格外碍眼。
  他走了就好了。
  顾予岑这么告诉自己。
  可走到车门前,楚松砚却再次扭过头,小心翼翼地问:“我送你吧,就这一次,之后可能就见不到了。”
  “…… ..”
  顾予岑咬着烟,没说话。
  第95章
  “踩油门。”眼看着红灯转绿,楚松砚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死死盯着方向盘,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中去,心不在焉的。顾予岑没忍住开口说:“再不走,后面的车上就要下来人敲你车窗了。”
  楚松砚大梦初醒,挂档踩油门。
  但他这一下脚踩得太猛,油上得急,车身都开始剧烈抖动。
  顾予岑被颠得有些头晕,他歪头去看窗外,语气不大好地说:“你这是多久没开车了,不能是准备拉着我一起车毁人亡吧。”
  他这句话一出,车内尴尬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些,但仍旧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