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席飞这情况不需要去他们大医院,付淮槿把人送到附近的一个小诊所。
  打退烧针的时候见他全身发冷,就申请了一个床位。
  席飞即便是躺着也不愿意松开付淮槿,没打针的那只手扯住了就不想松开。
  “放手。”付淮槿对着他,想挣,又碍于会把顶上的药瓶碰掉,只能提醒:
  “你这样护士一会不好换药。”
  席飞惯会耍赖:“不管,我就想这样!”
  但后来付淮槿也没依着他,从他那儿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走到病房门口坐着。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小诊所反而没医院人多。
  病房里现在就席飞一个人。
  付淮槿帮他调了合适的打针速度,出门,请外边的值班护士时不时进来帮忙关照一下,自己就准备离开。
  结果刚说完手机响了。
  第一个付淮槿没来得及接,但很快第二个就追进来。
  刚接通对面就道:“你在哪里。”
  付淮槿愣了一下:“什么?”
  “不是要去听演唱会?”
  付淮槿听到他说的,不确定问:“你是,在现场么?”
  “我在你家楼下。”电话那头那人的声音特别低沉,带着独属于对方的哑:“我看到你的车还停在这儿。”
  付淮槿才想起来刚才自己开的是席飞的车。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似是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对面又问他:
  “出什么事了?”
  这时候病房里突然传来的席飞的声音:“淮槿哥!”
  “你别走!!”
  手机里边外边同时静默一瞬。
  付淮槿右眼皮跳了两下,下意识抬眸想往里边的病房看眼。
  但很快手机里的声音也响了,跟上一个问题一样:
  “你在哪里。”
  付淮槿也只好道:“附近的诊所。”
  “哪一个。”
  这一听像是要过来,付淮槿脑子里第一下闪过的就是拒绝:“就附近的一个,你不用过来了,我马上回去。”
  “名字。”极具威慑力的声音穿破耳膜。
  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付淮槿下意识都觉得像是听到他们院领导的声音
  什么都没说。
  匆匆把手机挂了。
  他真的不能让贺骥过来。
  本来事情就已经够复杂了,现在对方来了也只是雪上加霜。
  付淮槿回到病房的时候收起手机。
  刚才给席飞打针的那个护士就朝他走过来:“先生,这边今晚还是有家人陪同会比较好,防止病人晚上再烧起来。”
  “你们这里晚上没有值班么?”付淮槿问。
  “哎呀,我们这就是个小门诊,还得靠你们自己的。”护士说完以后就低着头走了。
  付淮槿先后又问了几个人。
  社区诊所一般是有值班护士的,但这里的人似乎都不太想管。
  等他再进去病床上的席飞就朝他伸出手,声音沙哑:
  “淮槿哥。”
  付淮槿先是站在原地看他。
  走上前,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给你姐打电话。”
  席飞没想到他上来就说这个,眼眶又红了,头偏到一边:
  “不打。”
  复又哑着嗓子对他,喉咙里全是委屈:“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这样付淮槿仅剩的最后一点耐性都快要被耗光,呼出口气,坐在他隔壁的床位上,盯着他:
  “我怎么对你了?三年了,我对你的还不够多么?”
  话到后边语气语气越来越重:
  “席飞,你凭良心讲,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哪次不是被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有说过你什么么?我有抱怨过哪怕一次么?”
  “怎么现在反倒成你委屈了,啊?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席飞在他的一句句控诉中闭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里除了可怜还有急迫:
  “所以我说我错了啊,我以后都听你的,你得信我!”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付淮槿说。
  许是他眼里的表情太决绝。
  席飞感觉自己被伤到,再次看向他的时候表情都变得狰狞:
  “你哥哥之前出事,当时要不是我拦着,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他会不会杀了他自己?”
  像是当头一棒。
  付淮槿在他这句话里愣了下,从床上站起来的时候语气都变得涣散:
  “你说什么???”
  下一秒就被还在打针的人扯进怀里。
  席飞看到他的眼睛,没有打针的那个手背缓缓划过付淮槿的脸颊,语气放得极轻,眼里像是找不到后路的绝望:
  “我是在保护你。”
  付淮槿也在这样的目光里怔了怔。
  他觉得自己的后颈被人从旁边往下拉过去,下颚也被人掐住了。
  “是我救了你哥,也是我救了你。”席飞的声音在他耳边。
  这一刻付淮槿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滚,瞳孔微缩。
  想吐。
  席飞也知道现在提付淮槿的哥哥不合适,但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就像挂在悬崖边上的人,生命垂危,好不容易从顶上降下一根藤蔓,即便上面长满倒刺也要紧紧勒住:
  “你之前不是劝我接受华音的研究生保送么?我接受,我再也不鬼混了,我好好学习,等学出来了我就专心做音乐。”
  “我让你走到哪都风光,好不好?”
  两人僵持不下。
  很快病房门口就有人喊他,低沉的,这个声音付淮槿几分钟前才听见过:
  “淮槿。”
  对方先是靠在门边上,后来一步步走到病床边上,凝视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从后面扶住付淮槿的后背:
  “我们不是约好了要在楼下见面么?”
  背后的手像是把他整个人拖起来。
  付淮槿在这句话怔愣了瞬,抬头看他。
  都忘了要说话。
  席飞也下意识松开手,瞪大眼睛盯着来人,嘴巴半张。
  不止一次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第26章
  贺骥依旧没有看他。
  席飞不是第一次被这样无视,分别看向他们,原本悲戚的目光顿时变得嗜血,极度的不可置信:
  “你们.....”
  “我刚找了个护工,每隔半个小时进来看一次。 ”贺骥这句话是对着付淮槿的耳朵。
  很稳,一只手从底下覆在付淮槿手腕上。
  他的掌心是热的,透过皮肤,源源不断地传进人身体里:
  “我们走吧。”
  贺骥甚至在这句话里笑一下,是让人安心的情绪:
  “演唱会要开始了。”
  两人相携而出的时候,身后的病房里传来一声大吼。
  吼声嘶哑,一卡一卡的,像是被人掐住脖子:
  “......付,淮槿,你不许走!”
  被喊到名字的人头也不抬。
  贺骥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门口就有护工跑进去。
  同时屋里有瞬间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很快就又停止了。
  付淮槿被从医院带出来的时候精神都有点恍惚。
  出去的时候贺骥先是抓着他手腕,见人没挣,往下滑了一点,牵住了付淮槿的手。
  旁边人眼角朝下颤了颤。
  贺骥拇指摩挲他的虎口,像是安抚,一下下的,没松开,
  “就一会,过了马路我就松。”
  像是在哄小朋友。
  但其实是直到坐进车里,俯身帮付淮槿调好副驾的安全带后,才松开一直牵着他的手。
  贺骥上了车就把车里的窗户都关上,空调打开,从里边拿出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递给他:“先喝点儿。”
  “谢谢。”
  付淮槿应了一声,但矿泉水瓶接过来以后就握手里,没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贺骥:“这附近也就这一家诊所。”
  付淮槿没接话了,只是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他发烧堵在我家门口,我送他来医院。”
  贺骥挑挑眉:“是特意解释给我听的?”
  “没,就觉得你会问我。”付淮槿说。
  先是定定坐会。
  理智回笼以后,还是给席岄发了条消息,顺便把诊所的定位也发过去,让她过来接人。
  “你没做错,把一个发烧的人丢在自己家门口,被周围的邻居看见了不好,你的性格也做不出来。”贺骥在旁边对他。
  付淮槿沉默地没说话。
  “但不是只有这一种解决办法,对不对淮槿?”贺骥扭头看他:
  “就比如,你可以选择给我打电话。”
  “为什么?”付淮槿听见自己的声音。
  “我们不是朋友么?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有问题么?”
  付淮槿现在没心情跟他争辩,或者说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也争不赢旁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