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安阮一下接着一下,越摸越开心,嘴角灿烂的笑容就没褪下去过。
  另一边,周言进了王二牛家以后,就去将之前没付的尾款交给了王二牛。两人当面点清了银两,又写了一份字据签字画押,那头小驴便彻底属于周家了。
  当他收好了字据往围栏走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安阮整个人沐浴在耀眼的阳光之下,满脸笑意,特别温柔的抚摸着那只小驴。
  周言看着这一幕心里也跟着一暖,同时又有些别样的嫉妒。
  虽然明知很不合理,但他还是嫉妒那只驴子分走了安阮的关注和喜爱。
  不过他并不后悔带安阮走这一趟,只要安阮高兴,这一切都值得。
  他两步走上前去,双手撑着围栏,笑吟吟道:“阮哥儿,我们回家了。”
  “好。”
  安阮立马朝他看了过来眉眼弯弯的扬起一个灿烂又温暖的笑容。
  小驴性格温顺,但它还是第一次被放出围栏,周言怕它应激不小心伤到了安阮,就没让安阮去牵缰绳。
  夏日天气炎热阳光毒辣,泥巴路被阳光灼烤得发干发硬,地面上冒着肉眼可见的热浪。
  两人牵着小驴从王二牛家离开,没走多远就热出了一身汗,好在路的两侧的有些许树荫偶尔遮挡一下,还不至于晒伤了皮肤。
  安阮这些天在房里呆着,整个人都白了不少,被这高温一烤,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烤得发红,细碎的额发直接汗湿沾在了额头上。
  周言不怕晒也不怕热,甚至连汗都没几滴。他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安阮的状况,也是怕安阮会中暑,突然开口提议道:“现在回家还太早,索性家里也没什么大事要忙,我带你去一处地方乘凉。”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轻,带着别样的情绪。
  安阮也确实觉得热,他只想着快找个阴凉的地方歇着,所以并未注意到。
  “跟我来。”
  两人牵着一头小驴,沿着官道又走了一段距离,然后拐进了一条羊肠小道。
  小道几乎被茂密的枝叶挡完,丝丝缕缕的阳光穿透叶片之间的缝隙,投下斑驳的树影和光斑。
  一阵细细的微风拂来,不算多强劲,但却扫去了不少暑气。
  安阮原本因炎热高温而燥热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四处张望着周围的景色。
  小道一直往密林深处延伸,越往里走两边的树枝叶便越繁茂,走了不知多久,密密麻麻到压弯了腰的竹子挡住了去路,两人不得不绕着竹子拐了个弯。
  当绕到竹林之后,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小型水潭。
  水潭上长了不少荷花,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风一吹就摇晃起了碧绿的浪。
  这个月份荷花已经快谢了,只剩为数不多的还绽放着的粉嫩荷花,大部分都凋零了,唯有莲蓬上挂着几片稀疏发黄的花瓣。
  水潭还连着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小河蜿蜒进山林之中,两边全是压弯了腰的竹子,影影倬倬的竹影倒影在水面,幽静而美好。
  安阮好奇的张望,他以为小水潭就是周言说的地方,却不曾想周言竟将小驴绑在了此处让它自己吃草,然后拉着安阮的手腕往小河的方向走了去。
  不是来看荷花的吗?
  安阮的心里生出了疑惑,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乖乖的任由周言牵着他走到了一处隐秘在竹林遮掩之中的河边。
  这里除了竹林和河水什么都没有,安阮心中疑惑更甚,他没忍住问周言:“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周言没说话,只是在让他坐到了河岸边的一块大石上,见他坐好后,突然蹲下身为他脱了鞋袜。
  安阮被吓了一大跳,常年不见阳光白得透明的脚瞬间绷紧,脚趾蜷缩。
  夫郎和女人的都是不能被外人看到的,否则就坏了名声了。
  若是不小心被汉子看到了,为了名声,不管夫郎女人愿不愿意,都要嫁给那个汉子。
  虽然眼前只有周言和自己,但露天席地的不安还是让他恐惧得微微发颤。
  周言看出了他的窘迫和不安,双手拢住他小巧的双脚,柔声哄道:“别怕。”
  第32章 三十二
  安阮又怎么可能会不怕呢?只是周言的声音像是有一种能让人安心的魔力, 他竟真的慢慢冷静了下来。
  “那……为什么要脱鞋子?”
  因为惊吓,他嗓音还有些发颤,说着话时目光慌乱的看了看四周, 确定没有突然冒出个人来, 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周言将他的鞋子和袜子整理得整整齐齐, 放在大石的边上,一边为他卷起裤腿一边解释道:“见你热得难受,便想着带你来此处贪一下凉。”
  “小河水位不高,水温却很凉爽,我幼时夏日里总爱往这儿跑, 有时候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这儿也没什么人来,所以别怕会被旁人看到。”
  周言知道安阮很保守, 所以特意选了这个隐秘的角落,为的就是就算有人意外到来,竹林也能将他们藏起来。
  安阮这才知道周言的用意,他终于放宽了心,脸上也有了笑容。
  他略微嗔怪的看了周言一眼:“那你方才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我都快吓死了。”
  周言一愣, 愧疚的道:“抱歉,是我不好。”
  他并未给自己的莽撞和冒失找借口,而是大方的承认了错误。
  安阮其实也不是在跟他闹脾气,听到他道歉以后, 自己反而先不好意思起来了。
  为了缓解尴尬,他主动撑着巨石滑进了水里。
  小河水质清澈,一眼就能看到河床上铺满的鹅卵石, 偶尔会有一小群手指那么大,细细长长的小鱼游过。
  清凉的河水没过小腿,凉丝丝的, 双腿泡在其中十分舒服。鹅卵石有些许硌脚,但这点不适可以忽略不计。
  蝉鸣鸟叫从林中传来,风一过,竹叶抖动,发出沙沙沙的声响,谱写成一曲优美的乐章。
  安阮一下就爱上了这种感觉,他双眼发亮的回眸:“我喜欢这里!”
  周言但笑不语,只是也卷起了裤腿下了水。他就跟在安阮身后,时刻盯着他的身影,生怕他脚下一滑摔进了水里。
  小河水位不高,鹅卵石又硬,若是不小心跌倒,恐怕要吃上一些苦头。
  他一心都扑在安阮的安危上,倒是得了趣渐渐放开的安阮胆子大了起来,他弯下腰伸手拘了一捧水,缓缓抬手一扬,一道水帘飞溅,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那漂亮的光晕稍纵即逝,却留下了瞬间的美好和惊艳。
  “言哥你看到了吗?刚刚有彩光落到我泼的水里了。”
  他兴奋的回头向周言炫耀,纯真得像个捡到宝的孩子。
  周言捏了捏微微发麻的指腹,突然有种想要亲安阮的冲动,但他很理智,也舍不得破坏安阮这份轻易就满足的快乐。
  他学着安阮那样弯了腰,只是并未拘起一捧水,仅仅只是将手打湿,而后指尖一弹,手指上沾着的水就变成了一颗颗小水珠,弹到了安阮的脸上。
  安阮下意识缩着脖子躲避但根本来不及,最后还是被弄了一脸。
  他捏着衣袖擦脸,非但没生气,反而开心的笑了起来。
  安阮没打过水仗,连像这样的戏水都是头一遭。若是换成其他戏水经验丰富的人,怕是早就报复的朝周言泼水了。
  其实不仅仅是他不会,其他女人夫郎也是如此。
  在这名节和贞洁多大天的时代,迂腐封建的礼教思想像一根根荆棘,束缚着弱势的女人夫郎,谁都无法幸免,若是有想要反抗的,只会落得个遍体鳞伤万劫不复的下场。
  从小接受着这样思想的安阮,根本就不敢想有一日,他会做出打着赤脚在野外戏水这么出格的事情来。
  所以一开始安阮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若不是面前的人是周言,他肯定早已经逃也似的跑了。
  周言坏心眼的弹水,安阮不会反击,只得挡着脸躲避,一边笑得很开心。
  周言看他竟然连反击都不会,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中对安阮怜惜更甚。
  若是安阮不是大病初愈,他定然就要教安阮怎么反击打水仗了,只是如今时机不对,他只好收了手继续护着安阮在河中渡水。
  河水清凉湿寒之气重,即使是在炎热的夏日,周言也不敢让安阮玩久了,半个时辰一到就不由分说的抱着他上了岸。
  安阮又坐回了刚开始的巨石上,白玉似的小腿还湿淋淋的,他正想着让双腿晒晒太阳,水汽一下就能蒸发干,到时候再穿鞋袜时,周言竟然再次蹲了下来,捧着他的双腿,丝毫不嫌弃的用自己衣摆给安阮将脚上的水珠擦掉。
  安阮一开始还愣了好一下,当意识到周言做了什么以后,瞬间吓得瞪圆了双眼。
  “脏!”
  人都需要双脚来走路,脚是最容易弄脏的,而周言丝毫不嫌弃不说,竟还拿身上穿着的衣裳给他当抹脚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