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操。”零五六随手把一个百姓扔到身后有着遮掩物的地方,“他丫的老子第二次当值怎么就遇到了这种傻逼选择——”
  “我他妈工资还能领到嘛?!”
  不过嘴里还叨叨着有的没的,零五六已经冲着囡囡所在的方向去了。他把小姑娘拉在怀中就要走,谁知道囡囡拼命挣扎着,不放下手中鼓槌。
  “走,之后再敲!你以前干啥的对敲鼓这么热衷?!”
  “我,我。”囡囡喘息着,她侧脸被箭划过,嫣红的血迹流了下来,“我是文家文蝉!”
  千钧一发之际,零五六这一辈子的机灵都在这里打完了。他看着街上的惨象,灵光一闪,把人扛了起来,往金雀楼跑去。
  “老子带你去个好地方喊。”零五六一边跑着,一边对着身侧的其他兄弟喊道,“保百姓!狗操的禁军不当人,老子难道还不是人?!他丫的之后事成,我要这帮子傻冒喊爹!”
  朱雀街的决策,很快就到了陈润的耳中。
  车夫没有停留,但还是问了一句,“公子,恕我直言,这么一来,城门那边便不好进了。不若把若水寺的风声先放出去,稍微牵制一下世家的脚步。”
  “来不及了。”陈润冷笑一声,“柳家不要名声,打算直接逼宫。我们必须去柳家,给宫里反应的时间。”
  如他所料,宫中此时一片混乱。
  沈云想久违的拿起了长枪,冷眼看着凤栖阁前欲要抢门的禁军。
  柳横身后是浩荡的军队,无一不装备精良,全副武装。
  “京中有贼子作祟,那贼人闯入了宫城。”柳横跪在地上,但是眸中没有一点敬畏,他正视着沈云想,“请太后和太上皇安居凤栖阁。”
  “这贼子姓柳?”印月端了凳子过来,让沈云想坐在上面。柳横身份不足以入朝面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
  原本大获全胜的局面让他心中有些傲气,却不知怎得,她不过简简单单一句话,人还坐在凳子上喝着清茶,却让柳横内心有了怀疑。
  不过他却强撑着笑,“太后说笑了。”
  “本宫不欲参与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沈云想微微颔首,居高临下的看着柳横,印月同她倒了杯新茶,那茶汤滚烫,尽数浇到了柳横的身上,“不过你们算什么东西。”
  沈云想枪尖挑起了柳横的下巴,滚烫的茶水在那人脸侧灼出了红色的暗痕,“凤栖阁外,本宫诸事不管。”
  “但若是禁军敢踏入凤栖阁中一步。”她抬了抬手,身后骤然出现了二十个暗卫,那些人一言不发,像是一堵黑色的墙,“尸骨无存。”
  顾屿深把所有的承塘十二卫都让渡给了陈润那边,尽管只有一个摄政的身份,今日的中秋宴,他也需要严妆出席。
  层层的衣衫,遮住视线的冕琉。他揽镜自照,心中默念着,宦官推开门,是道道封锁。
  “陛下。”柳七还是那副笑意,他转着指尖刀,“请您安坐室内。等到夜宴开始,属下自会护送陛下前往殿中。”
  顾屿深神色淡淡的看向他,“是崇政殿,还是福宁殿?”
  “那得看百姓所向。”柳七眯着眼,“若是陛下等不及,属下同您凑个趣儿?”
  “什么趣儿?”
  “比如,除去登闻鼓旁和凤栖阁中,陛下,您还有多少暗卫。”指尖刀压着唇,柳七低声笑问,“顾公子,我知道你是无可奈何入了宫廷。这厢交待,将来荣华富贵,柳家都能许得。”
  他几乎半个身子靠在顾屿深身上,带着威胁和诱惑,“宋院判我见过,京中人都知道他找他那个顶好顶好的师兄找了多年——他师兄是个菩萨心肠,能把那碎嘴子养那么大。顾公子,想来你会不会用毒?”
  顾屿深看着他那双眼,漠然许久,随后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微勾起。
  “我对那个荣华富贵的话题比较感兴趣。”他慢条斯理地说,“宫廷许给我的可是了不得的东西。”
  “黄金千两,衣食无忧?”
  “俗。”顾屿深掩在袍下的手不知何时捏住了一包毒粉——宋平易倾情制作,自己都没试过毒性,“皇家许给我的,是史书一策,我赫然在列。”
  “将来百年,我亦不会枯骨烂在乱葬岗。我有所归。”顾屿深笑着说,“柳七,你柳家百年基业,终将由一笔乱臣贼子,随意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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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塘十二卫,类似于沈云想专属编制——里面干啥的都有。
  自己要是想退休,就得再找一个人让沈云想看过,业务能力过关之后,后者取代前者。
  高危职业,但是工资很好看。像守宫门这种大事,事成之后还额外有项目奖励。逢年过节还可以收些节礼,殉职也有抚恤,家人一生无忧。
  “……哇哦。”当了不知道多少年社畜的顾屿深看着零零七的工资条,回去问范令允,”承塘十二卫缺不缺看病的。”
  “?”范令允诧异的看他,“暗卫要什么医师。”
  “我还会用毒。虽然比不得平易心狠手辣,但我能克服。”
  “……能问问为啥有了这思路不?”
  “承塘十二卫的俸禄。”顾屿深咽了口唾沫,“快是大理寺卿的五倍了。”
  而且不用朝三晚九!
  第107章 将晓·惊闻
  “干我们这行的,也不在乎什么安息不安息的。”柳七笑着,“活到什么时候就算什么时候。多杀几个带到地下,怎么都是赚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本,封面上还带着血点,“什么恩怨,我记得清清楚楚。杀一个人,写一个名字,将来仇家找上门,死了就是我的命。”
  顾屿深没什么神情的看着这人。
  “哎哟哎哟,这眼神真带感。”柳七凑过去,指尖挑起了顾屿深的下巴,“倒是没注意,原来陛下也是个美人儿。我就不喜欢他们皇家那种,天天端着架子跟个假的瓷娃娃一样,还是顾公子这种好,清秀样貌菩萨心肠,干净的跟张白纸儿似的。——难怪宋简要拼命找你。”
  顾屿深上辈子在朔枝浸淫了十余年,知道京中有些达官显贵有不为所知的隐秘爱好。顾伯侯当时那作风情态,绯闻对象能从玄武路排到朱雀街。宋平易在朔枝城中找到他的时候,不也疑心了很久他和范令允的关系么?
  他神游天外,不着五六的想,“阿简倒不是个傻的,一阵见血的发现那堆模棱两可的花边新闻中,仅范令允一个恐怕是真。话本子里的顾伯侯和什么小馆儿歌女都风尘几度了,阿简还是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妥善的弑君。”
  柳七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咙,“顾公子,看我。”
  看你做什么你长得很好看么?
  顾屿深面无惧色,任他掐着,艰难的挤出声音来,“做什么样子,你又不敢杀我。”
  “哦?”柳七眯了眯眼,不过也没有掩饰,他松开了手,转头去扯顾屿深的衣衫,“是不能杀你,但是时间还早,能做的还有很多。”
  “做呗。”顾屿深老神在在,无所谓一样,“穿的跟个洋葱似的,你想脱干净都得半个时辰。”
  柳七哈哈大笑,“若不是所行不同,顾公子,我高低得同你做个朋友”
  他有些恶劣的掐住了顾屿深的脸,低下头凑近他的耳畔,压沉了声音,“再把你整到床上,锁起来,任我施为。”
  顾屿深终于有了些惊诧和愤恨,不过他关注点在另一个地方,“你竟然在朔枝买的起房子?!”
  柳七:“……”
  “靠哪里?离崇政殿近么?通勤约莫需要多长时间?上朝的话需要什么时辰起?周围有没有卖早膳的?房价多少?是毗邻朱雀街吗?”
  柳七:“……”
  顾屿深反客为主,托腮笑着看他,“都在等消息,左右无事,不如聊会儿天儿?没打起来之前都算不上所行不同,我看公子也是真性情,交个朋友也不是不可。”
  “没想到顾公子仪表堂堂,”柳七带着戏谑地语气,眸中却没有了轻蔑,只剩了狠厉,“私下里竟是百无禁忌。”
  顾屿深有些沧桑,“世道难行。”
  什么锁起来什么小黑屋。隐山村七日还历历在目。顾屿深心中叹了口气,细算起来范令允好像不过亏了几滴眼泪,就让他的底线和节操该降的降该没的没。
  白鸽在这时飞来,同时到来的是一声嘹亮的哨音。
  室内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顾屿深和柳七几乎是同时出手。
  指尖刃擦着脸颊而过,削掉了耳边几缕碎发,柳七伸手抓去,只抓到了冕琉,顾屿深单手解开了绑带,侧身疾跑出了楼阁。
  “乌羽,飞!”他衣衫被柳七反手拽住,无法振臂,只能高声喊道,“我知道信儿了!乌羽,快离开!!”
  又是一阵急促的风声,第二把飞刃刺破了顾屿深的脚踝,让他无可避免的痛呼一声。
  “上次是腿这次是脚踝。”顾屿深在疼痛中想,“真是多灾多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