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请将军的命令!”
  “……她呢?!”朝歌咬牙切齿的问道。
  “已经、已经……”
  “那还请我什么命令?!!”
  朝歌自认自己一颗丹心完全向着朝廷,但是最近他对范令允的不满几乎到达了顶峰。
  闲着没事儿干能不能不要瞎教自家孩子乱七八糟的养成了一身反骨啊!
  八匹马都拉不住顾兰的脚步。
  顾小花把先斩后奏做到了极致。有了刘郊和姚瑶,朝歌本来以为这种罔顾军纪和律法的事情能少发生一些,没想到二人听完之后,熬夜完善了顾兰之前立下的那份军令状。而到了顾兰又要先斩后奏的时候,朝歌能够收到刘郊亲写的一份措辞恰当逻辑清晰语言优美的军报,来指导他们之后所为。
  “我是要谢谢她们么?!”朝歌不止一次地询问身边人。
  而另一边,姚瑶作为一个还算有点法律素养的文明人,在随军的车中问了一句,“这样是不是不大好,顾将军,此战若败,你恐怕性命不保。”
  “死不了。”顾兰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有人保我。”
  姚瑶茫然地听着这狂妄的话,偏头看了一眼刘郊。刘郊还在背书,闻言笑说了一句,“确实有许多人保。她只要不死在依塔纳手上,没人能伤她。”
  “……这是仗势欺人?”
  “没办法,没有时间同他们在那里磨洋工。”顾兰在军中神情淡淡的,“即使我有心给他们解释我每一波决策背后的原因,大梁变换的局势也不会给我时间。之后我自会去请罪,非常时候行非常手段罢了。”
  姚瑶说不出什么问题,她只能轻声问刘郊,“真的有这么硬的靠山?”
  “很硬。”刘郊也小声说,“她靠山要是疯起来,世家都得靠边站。”
  等到了夜晚的时候,顾兰带着三营又一次的来到了戈壁滩。
  夜风呼啸,弯月如钩。斥候身着黑衣,步出军营。
  毕竟是上辈子的宿敌,顾兰给了依塔纳十足的尊重。
  “说实话,他是十二部百年来最好的狼王。”顾兰同刘郊和姚瑶说,“他的才华,不止在战场上。”
  事生产,安社稷,迁都向南,修渠修道。
  总法律,普通文,戒奢以俭,广开言路。
  “狼王、大君,他做的都很好。所以这一战首战,我也有不确定的成分在。”顾兰看着浮动的篝火,“要稳一稳。”
  “怎么稳?”
  自然是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思路走。
  三营的军队就停留在戈壁滩,没有上前来。
  但是从斥候探到了位置后,之后接连五日,顾兰都安排了百人的队伍。
  然后教他们说十二部的俚语。
  随后再到人家大门口撒泼打滚儿。
  用词之纯粹,姿态之粗鲁,态度之放肆。
  “孬种”“废物”已经是太过好听的词汇。
  父母宗祠基本上都是一盏茶一刷新的。
  顾兰在每一队中精心挑选了几个嗓门最大的当领唱,千呼后喝,几百个人愣是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质。
  他们骂的狠,西北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惜依塔纳没下令他们不敢擅动,一帮人就拦在门前冲着外面那伙子大梁人怒骂。
  可惜这帮子人每一个人听得懂西北十二部的话,所以基本上无法选中,只攻不防。对面声音愈大,他们就愈加兴奋。喊嗨了甚至都能喊出鼓点来。
  “热闹。”顾兰在和刘郊姚瑶在远方遥望,顾兰站在戈壁上用手搭凉棚,眯着眼,哈哈拍着手,“听听,这气势,没有技巧全是情感。”
  刘郊默默的捂住了姚瑶这唯一一个文化人的耳朵。
  “一喊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顾兰跟个流氓一样吹了声口哨,“这就是我大梁的大国风度。”
  刘郊默默的又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姚瑶肩头。
  丢人。
  丢人归丢人,作为军师,刘郊还是得说一句,“你要激他们和你打?”
  “对,这多明显。”
  “万一他们不和你打呢?”
  “他会来打的。”顾兰笑了笑,“依塔纳毕竟还年轻,他太渴望胜利了。等到他的斥候探清我们就是空架子之后,无论如何,我们会有一场血战。”
  “……三营不是精锐,顾将军。”刘郊皱了皱眉,“空城计的前提是他不打,他出兵还算什么空城计?”
  “谁说我唱的是空城计?”顾兰勾了勾唇,她仰头,看到了西北放出的打探消息的雄鹰,“本将军大大方方,明目张胆的跟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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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骂人这一块儿,四个人实际上都不是很虚。在骂人的流派上,又分成了宣派和顾派。
  宣派以直接输出为主,秘籍就是嘴快,要不及掩耳之势飞速的骂出自己心中所有能想到的脏话,适用于社会生存经验较多的人。比如宣许和顾兰。
  顾派以阴阳怪气为主,秘籍就是笑里藏刀,要不带脏字儿但是要让对方明白你在骂他但短时间内又没法还口,适用于不常骂街的人,比如刘郊和陈润。
  不过两派之间没有界线。
  陈润骂宣许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孩子们都认为用对方最擅长的方式来打败对方才是胜利最美的姿态。
  “我大梁是礼仪之邦。”刘郊对此笑眯眯表示,“每个人都怀有兼容并包的心态。学习他人所拥有的,改善自己所不足的,以我为主,为我所用……”
  第98章 破暗·火铳
  依塔纳虽然年轻,但是行兵打仗比他那些叔叔伯伯靠谱的许多。
  听着手下人一天又一天带着气愤的汇报,他依然稳坐中军帐,仔细地打磨着手中的那块儿玉——刀是骨刀,由他的七弟倾情贡献。
  他把玉屑吹尽,眯眼看着手中那块儿兰花佩。
  “之前在戈壁滩,我们被暗算过太多次。这个新来的将领仿佛一张白纸。”坐在一旁的长者说,“王有什么打算?”
  “大梁现在内部乱着呢,想要胜仗,尔后议和。”依塔纳说,“戈壁滩上估计是假象,这场仗对他们来说必须要赢。”
  “不过,这场仗我要打。”依塔纳把兰花佩收在了自己的小布囊中,看向了桌上柳家的信,“大梁靠不住了,我们军中也难说是干净的。眼下的局势,我们比长平也好不到哪里。”
  “……那为什么要打?”
  “我的二哥哥不是还活着么?”依塔纳笑了笑,“听闻他气的不行了,索性让他去开个路。”
  长者神色一凛。十二部中近十年来,依塔纳身上背负着长平关之战败军之将的名声,在这条夺位的路上可谓是历经艰险。靠着柳家文家背后的援助才保下了自己一条命。
  这个身份尊贵的新狼王,曾经被整个部落唾弃,任马匹拖着,抛在烈日下的原野上。喝过雨水吃过泥土,才重新爬到了人间。随后用着手中长刀,杀死了所有同他竞争的狼崽。
  “此战若胜,那再好不过。”依塔纳说,“此战若败,把那位哥哥直接杀死就好。”
  长者摸着胡须,“那大梁议和怎么办?听闻原本订的那位和亲的女子已经逃跑了。”
  “和亲呀,当然和亲。”依塔纳笑起来很好看,额上菱形的旧疤没有削减他的容貌,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他的拥护者称这块疤痕为“长生天吻过的痕迹”,“多好的姑娘,想来很配我的二哥。不如送下去,大梁有一句话,叫做‘不毁一桩婚’嘛。”
  长者愣了愣,“王的意思是……”
  “大梁才不会乖乖的议和。”新狼王擦亮了手中长刀,“我要拿这个神秘新将的血,来祭奠我那个奄奄一息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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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塔纳不来跟我们打。”顾兰在观望几天之后叹了口气,“可惜了。”
  姚瑶看着手中斥候的军报,诧异的问道,“这不是说军队有拨营的迹象么?”
  “依塔纳是个成熟的将领。长平关那场仗让他失去了太多,也让他得到了太多。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打仗上已经算不上孩子了。若是依塔纳行军,我们绝对得不到任何拨营的消息。”顾兰吐掉了口中的瓜子壳儿,“虽然比不上本姑娘。”
  “那怎么办,还打么?”
  “打。”顾兰说,“还按原计划。我们从来没指着这场仗把依塔纳打服,只是让那场议和变得平等一点。无论是真议和还是假议和,总要双方坐在平稳的天平两侧才能好好的议和。”
  是日夜,西北十二部的二殿下罗洛率军攻打长平关。
  这是一支西北十分标准的军队。
  顾兰踩在戈壁上用手搭着凉棚,遥望着月光下那豆大的人影,“依塔纳对他这兄弟可真是客气。要我在他的地位上,那军队里的弓箭射出的第一支箭,就是冲着罗洛的心口去。哪儿会像这般,还让他兄弟组建了一支有骑兵有步兵军备精良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