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苦劳?”李逢低声笑了笑,喃喃说,“只怕是过河拆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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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狱中,刘郊靠坐在墙边,顾兰和宋简正在对着那把锁研究。
  她一点点把墙缝摸过,想着会不会有前人留下的漏洞什么的,摸了半晌,还真让她摸到了什么。可惜不是漏洞,而是字迹。时间久了,已经很难分辨清楚,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是个三角形。不等她细想这三角形的含义,那边的就传来了“咔哒”一声清响。
  宋简呼了口气,然后把剩余的几根针递给了顾兰。
  “没有兵器,只有这个,可以么?”
  “勉强吧。”顾兰接过,压低了声音,“你带着刘郊,什么都别管,我喊一声,你俩就往外边走。你别乱扔你那破毒药,我不会让人近你们的身。”
  宋简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小姑娘叹了口气,幽幽的再次开口。
  “及冠多少年了宋先生,当一个靠谱的成年人吧。”
  宋简:“……”
  顾兰上辈子是实实在在在马上打过天下的人,和范令允惯用的稳扎稳打的方式不一样,她更擅长兵行险着,出奇制胜。当年和乔河一起在西北,乔大帅好心好意把自己几个监军和军师派过去给她掌眼,没过多久就都回来了,话里话外是一个意思,“想一出是一出,天天玩心跳,他们这把老骨头伺候不了。”
  这些寻常山匪奈何不了她。守着监狱的几人只听到耳边有风掠过,上一刻还面对面的讨论头头今日如何如何,下一刻就齐齐倒在了地上。
  “一拜天地。”顾兰起身掠去,走前笑了一声,“百年好合啊二位。”
  她到底没有兵器,杀人做不到,用尽全力也能让他们暂时丧失战斗能力。
  等到宋简拉着刘郊跑出,三个人也没有顾及其他,疯狂的向着人烟稀少的乱葬岗跑去。
  刘郊跑的慢,顾兰索性将她背了起来,把碍事的长裙撕了些,拧做绳子把二人绑在一块儿。
  “很奇怪。”刘郊在颠簸中磕磕绊绊的说,“而今从雁山中过的,大抵只有前往赏纱会的商队。”
  “嗯,怎么。”顾兰注意着身侧有人要追上来,随手抛出了刚才捡起的一颗石子,正中那人膝盖,“没事儿,你说下去!”
  “可是刚才我从牢狱中看过,除了你我,为何只有男人,鲜少有姑娘们?!”
  “商队中除去随行的侍卫,最多的应该就是绣娘和表演的姑娘们了吧?”
  这话说的明白,顾兰骂了一声,“莫不是都被那没出面的头头糟蹋了?”
  刘郊因着颠簸有些犯恶心,但是时下显然停不下来。她只能捂着嘴,微微喘息着,再说不出话。
  “出入雁山,只有两条路。过了乱葬岗,就是一条山路。”宋简说,“先别管其他了。”
  三人疯狂逃窜之际,山中深处的小院中,伤了膝盖的男人骂骂咧咧的推开了门。
  “夫人!”他带着恐慌和愤怒,“让他们跑了!”
  那被称作夫人的妇人坐在秋千上,握着长长的烟杆,在烟雾缭绕中懒懒看了他一眼,淡声道,“跑就跑了,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人。”
  “别这么着急忙慌的,出去给我找一盒胭脂来。”那夫人说,“昨日你从那什么四公子马车里取出来的那个颜色正好。”
  那男人还心有顾虑,不过还是听了命令出去了。
  待人走后,夫人把烟斗磕了磕,烟灰像雪似的,落了一地。随后那一双桃花眼眯了眯,看向被茂密树林遮住的天,秋千轻轻晃着,她哼起故乡的歌。
  “画架双裁翠络偏,佳人春戏小楼前。飘扬血色裙拖地,断送玉容人上天。”
  一如曾经,她在院中坐,奶娘把她揽在怀中,柔声安慰。
  “花板润沾红杏雨,彩绳斜挂绿杨烟。下来闲处从容立,疑是蟾宫谪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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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猜猜李逢到底是谁……
  端午,最热闹的就是朔枝的安玉湖。有坐画舫的,比如宋简、刘郊;有要掺和赛龙舟的,比如陈润、宣许;还有坐小船包粽子的,比如范令允、顾屿深;哦,还有坐不了船要参加祭祀的,比如被迫监国的太子顾兰。
  宋简看着下面那袒胸露乳的龙舟会,惊诧道,“宣许是认真的?”
  “参加的都是商户,皇家发话,赢了的商人今年少三成税。”刘郊说,“前几日给户部报过。”
  “赢了固然好,赢不了——”刘郊看了看那飘着的小船,龙舟动一动的浪都能把它打翻,“宣许也能使坏让那俩人吃不成这顿粽子。”
  “听着不像宣许的主意。”
  “嗯呢,小花整的。”刘郊笑眯眯道,“太子殿下敕令,事成许以重金。”
  第67章 鲛绡·疑云
  宋简在吹口哨。
  可惜口哨声在山谷中荡了两圈儿,没有回应。
  顾兰背着刘郊,眼见得后面已经没有追兵,索性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坐了下来。
  “找不到?真是稀奇事。”顾兰用手搭着,望着一角的天空,“乔家豢养的白鸽,而今水平都下降成这个样子了?”
  “这一只还小,经验不足,雁山地形复杂,倒是情有可原。”宋简叹了口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山中寂寥,远离了大道,没有旁人。四处只有鸟鸣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顾兰把布条解下来,刘郊干呕了半晌,才慢慢缓过,撑着树干,看向附近的景色。
  “既有山匪住,想来这林子里该有水源。”她还有些虚弱,哑着声音,“若是短时间内下不了山,至少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没有吃的还好,没有水才是真的要了命。”
  从昨日晚到现在,将近一天,三人已经水米未进了。
  刘郊望着树林景象,又观察了下草木与鸟雀,最后说了句,“向南边靠一靠,或许能有一条河。那里离下山的路也近。”
  宋简有些怀疑,“能行么?这怎么看出来的,别走了两岔道,最后叫天天不灵。”
  “七成把握,走错了是死,在这儿呆着也是死。”刘郊说,“宋先生,赌不赌?”
  与此同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陈润和宣许在下山的道边上骤然停下了车。
  宣许不愿意回西北,不愿意回到宣家旧地。但是赏纱会上商机委实太大,是个人都不会想错过。他们在隐山村蹉跎了几日,最后还是陈润看着那人纠结的要死,开口说,“赏纱会好像没开在宣家所在的地方。”
  宣许的手顿了顿。
  “青州、博州。”陈润脑海中过了遍舆图,“宣家离庆州更近吧。”
  宣许站住动不了了。
  于是最后二人还是踏上了去西北的路,因为宣许不愿意相信别人,于是亲自赶车。陈润无法替他,所以这一路走的不算快,慢慢悠悠的至今才到了雁山。
  眼下车马停,陈润不明情况,打帘问,“怎么了,怎么停下了?”
  宣许沉默不语,看向前方的“路”。
  那已经不是路了,原本平整的山道在此仿佛突然断掉了一样,乱草荆棘铺遍,还有嶙峋的石块儿与木屑,本来可容二车并行的道,如今连一个人都无法走过。
  “这怎么可能。”宣许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前几日还听说有商队走过。你大哥哥走的不也是这条路么?没有收到那谁报警的白鸽。”
  陈润蹲下去摸那些石块儿,有些石块儿看着像是埋得久了,他这一摸,簌簌落下浮土。
  “这原本不是在这里的。”陈润摸了摸那尚且湿润的土,和石块儿另一侧的干燥截然不同,“这是有人专门挖出来放到这里,目的就是毁了山路。”
  “有什么意义?!”宣许炸毛道,“真特么缺了大德!”
  陈润亦不明所以,只是思索片刻,指了个方向,“把马车马匹拴好,我们且向那边走。带上厚衣和食物。”
  “那边不是还有另一条道么?若是那路能行,我们再回来牵车马,若是不能行,便在水边找个地方歇脚。”
  “为什么不带上马车一起去?”
  陈润叹了口气,“蠢蛋一个。还记得雁栖山么?雁栖山中能冒出柘融人,雁山中说不准有什么。人在山中,还是目标越小越好。若这山路真是歹人所为,你猜猜是人先被发现还是马先被发现?”
  宣许听明白了,但是眯了眯眼,“小南蛮子,最近有些放肆啊。在你顾哥哥面前那是告状告的一套套,装的谦卑有礼可怜巴巴的。离了人就开始脏字儿到处吐了?”
  “跟你学的。”陈润气定神闲,“你敢对着之前的朱掌柜和朝将军假以辞色么?”
  “呵,只怕不是和我学的。”宣许把马匹拴好,简单打点了包袱,背在身后,冷声笑道,“你这腔调说法,是越来越和你二哥哥肖像。”
  有的时候天命就是造化弄人。二人在发现另一条山路也遭了祸之后,陈润的耳朵能隐约听到流水声,于是朝着那个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