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对此,谢久的建议是先好好给人道个歉,弥补一下上次的失礼。滑跪比什么都好。
  陆白白思考再三,也同意了这个办法。
  很快就是端午节了,周疏意有值班,不过都是半天。她刻意跟老板求情,可不可以集中调到最后一天假期,老板想了想同意了。
  周疏意打算好好给谢久做一顿饭。
  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好像吃的东西比较实在。
  下班时她欢天喜地特意去菜市场挑了鱼、肉,还有自己不太擅长的小龙虾,打算按照教程做。
  周疏意出电梯时,正撞见谢久在玄关处换鞋。
  那人单脚站着,一手扶着鞋柜,另一手攥着车钥匙,听见动静抬头望过来。
  要出去吗?周疏意一愣。
  嗯,回趟家。她嘴唇动了动,目光落在她的大包小包上,买这么多东西呢?
  过节嘛。她挤出一丝笑。
  其实谢久更想留下来。
  独在异乡,小姑娘一个人待家里,多无聊。
  但她已经有一两个月没回过家,刚才徐女士还在电话里还絮絮叨叨,话里话外都是说她感觉最近身体不好。
  要求谢久怎么做的话倒是没直说,暗示意味却很浓厚。
  想到此,她多交代了一句,我节日最后一天会回来。
  哦。周疏意低头,我最后一天上班。
  谢久沉默了,不想回家的抗拒心理此刻更添几分。
  那你什么安排?
  还能怎么安排?她有点无所适从,睡睡觉,出去玩玩?再说吧。
  就如过去的每天一样,随心而为,又不是没有她在旁边就没有快乐。
  菜买得是多了点,假期三天吃不完,那就吃一个星期。
  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落阴翳,小小一簇,好像也没了生气。
  谢久心头蓦地涌起一阵烦躁,伸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紧紧抱着。
  塑料袋窸窸窣窣发出一阵轻响。
  随之而来是她身上暖烘烘,带着咖啡味的香气,淡得不怎么恼人,在她鼻腔里氤氲开来。
  干嘛。
  不干嘛。
  谢久闷闷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她讷讷道:哦。
  只有哦?谢久松开手,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了几分。
  周疏意别开头,那你还要什么?
  比如
  比如?
  亲我?
  周疏意脸红了几分,笑容掖在嘴角,嘀咕一声:你说亲我就亲呀
  下一秒,影子落下,温软的唇印在了她唇上。
  唔
  我亲,行吗?
  拇指擦过她唇瓣,眼底暗潮汹涌。
  那语气分明是餍足的,却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的贪。
  周疏意别扭地将她往电梯推。
  你快走吧。
  *
  回家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谢久刚在沙发上坐会儿,徐女士便端着一盆枇杷过来,边吃边倒她肚子里那几两八卦。从娘家到婆家,从小辈到长辈,没几个人躲得了她的口舌。
  谢久揉了揉太阳穴。
  她实在想不通,当年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母亲,如今怎么就能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如此热衷。
  她有点经受不住,瞥了眼旁边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的父亲,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下一秒,徐女士开始进入正题了:小久,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谢久没应声。
  前两天你爸有个战友来我们家做客,说是他有个小儿子还不错
  后边絮絮叨叨些什么谢久没听进去。
  心底里滋生的烦闷越发浓重了,压在胸口,直教人喘不过气来。
  也想过跟别人说几句权当发泄,但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事,周边人都有经历过,再嚼也没意思了。
  只能自己吞肚子里慢慢消化。
  这件事情无解,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坦然迈过那一关。
  父母都已过了耳顺之年,鬓边的白发一日多过一日,太多的冲突也经受不起。
  她早已学会把事事都往最坏处想。
  只是这样算计得久了,人也渐渐失了锐气,连带着对幸福的期待一并消磨掉。
  哪怕跟周疏意至今为止,她也没想这是段什么样的关系。
  该思考吗?小姑娘可是坦诚地说过只是炮友。
  那就只是吧。
  念及她,谢久心底不知不觉又动了想去找她的念头。对话框都打开了,可指尖仍留在键盘上方,终究没落下。
  这样鲜活的生命,该有更好的去处,只做表面的纠缠也不错,对彼此都是个好的选择。
  她强忍着烦躁上楼,在浴室里磨蹭了许久。热水冲刷过肌肤,渐渐把心头那股郁结冲散不少。
  水流声里,那夜的画面突然浮现在眼前。
  谢久猛地将水温调冷,可那股燥热却在身体里疯狂流窜。
  翌日,天清气朗,徐女士坐在藤椅上,手里攥着一个香蕉在啃。见谢久走下楼,眼睛一亮,尖细的声音直扑过来。
  久久,知道吗,可言又从成都回来了呢!
  谢久脚步未停,语气平淡:回娘家而已,值得大惊小怪?
  这次可是一个人回来的!徐女士急切地往前倾身,连行李都没带几件,准是吵架了!
  想到徐可言的经历,谢久心底涩涩的,不自觉浮起一丝同情。
  她们这样的人都挺苦的,除开一般人有的困境,还多一层世俗的枷锁,又深又牢地束缚着。
  因此她望向徐女士的眼神都带有几分可悲,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妈妈,你的女儿如果结了婚,或许也跟她一样呢。
  你小姨昨儿还跟我说,那丫头现在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说要离婚。徐女士的声音追着她的背影跑,你看吧,我说的没错吧,不生孩子准有事!
  见谢久不搭理她,还径直走去厨房,徐女士叹了口气,换了张忧心忡忡的脸。
  小久啊,我跟你爸都这把年纪了,指不定哪天就
  话说到一半,一滴泪顺着皱纹往下滑落,在松弛无形的脸颊上留下一线亮晶的痕迹。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以后爸妈一走,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哪怕感冒发烧也没人照顾你,我想想就心疼。
  谢久握着冰箱门的手一紧。
  尽管已经看到过千百遍这样的场面,当那双浑浊的眼睛流出一行泪时,她的胸口还是会泛起一阵刺痛。
  是爱吗?还是应激。
  她也分不清。
  妈,你又说这些干什么,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
  你去见见小李吧,他条件不错的。眼泪还挂在腮边,语气却已经热切起来,比上次那个好太多,还是海归的高材生,在西湖区两套房
  谢久刚要开口,却被骤然响起的门铃截断。
  谁啊?
  推开门,徐可言站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
  她比上次见面丰腴了些,脸颊却泛着不自然的苍白,连唇色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可言?徐女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明显的诧异,这么晚你怎么还来这边了?
  徐可言勉强扯出个笑,那笑容虚虚的,像浮在水面的一朵假花。
  看着徐可言闪烁的眼神,和那略带迟疑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谢久忽然就明白了。
  她是来找自己的。
  快进来吧。
  谢久侧身让出一条路,注意到徐可言迈步的姿态有些僵硬,身子微微发颤。
  妈,麻烦你去洗点水果吧,我跟可言聊会儿。
  行。
  徐可言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久姐,这么晚还来打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但你知道我这些天整晚都睡不着,白天也迷迷糊糊,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心里总装着事我实在没人可以诉说了。
  谢久同情地看着她,今晚就先住这儿吧。
  感激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她现在只想宣泄。
  姐,我控制不住发抖徐可言的声音支离破碎,网上说这是焦虑症
  别自己吓自己。谢久转身倒了杯温水,递给她,焦虑症也不是什么大事,看看医生,吃吃药,配合治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