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没问她怎么回来这么晚,也没说无意识等了她挺久。
  最后只等来她一句客套的谢谢。
  她转身要走,余光扫到苏乔,脚步微微一顿。
  原来是苏老板。
  谢老师,好巧。
  苏乔笑眯眯应着,刚打算抬手,却牵动到了伤口,眉头一皱。
  于是谢久的目光顺势落在她缠着绷带的手臂上,有点诧异,这是怎么了?
  小伤,不碍事。
  就你去喝酒那次碰到的那个闹事的男人,今天把我俩打了一顿。周疏意突然插话。
  什么跟什么!苏乔纠正:明明是我把他揍得跪地求饶好吗?
  说完,她压低声音对周疏意嘟囔,你别乱说,搞得我很菜似的。
  周疏意:你打赢了也没光宗耀祖啊。
  至少心里舒坦。
  谢久静静听着这场混乱的叙述,忽然觉得眼前这两人活像在泥坑里打过滚的孩子,势必争出个赢家来似的。
  没事就好,她弯了弯唇角,笑意未达眼底,那我先上去了,你俩慢慢聊。
  周疏意想说她也要上楼,还没出声,便被苏乔热情洋溢的笑声打断了。
  谢老师再见。
  再见。
  直到电梯门阖上,周疏意都没来得及跟上去,愣了愣,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倦意。
  你回家吧。她别过脸,后颈折出一截玉似的白,我要补觉了。
  别啊。
  苏乔突然拽住她的衣角,孩子攥紧风筝线一般急切,还没去过你家参观呢。
  租的房子,没什么好看的。
  我得去看看你缺什么,好给你准备乔迁礼物。
  谢谢,我不需要。
  那怎么成?上回酒吧装修,你还送我招财猫......
  见她不依不饶,周疏意轻轻一挣,衣角从她指间滑脱。眉头一皱,便蹙起几条清浅的细纹。
  她忽然正色问她:苏乔,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空气顿时凝住了。
  仿若一块透明玻璃,将苏乔的笑容胶着在里面。良久她才缓过来,嘴唇颤了颤,将笑挤得更肆意,却有种旷野里伶仃的稻草人的落寞。
  误会什么啊,她耸耸肩,你是我的最佳员工,那我不得讨好你啊,这年头好员工可不容易找。
  周疏意脸色略微和缓,嗯了一声,那我上去了,你路上慢点。
  用不着你担心。
  她转身时,语气还是吊儿郎当的,可背影却莫名透出点失落。
  周疏意没回头,径直往电梯里走。
  等要关门的时候,苏乔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
  回到家周疏意先去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时,发梢还滴着水,胡乱吹了几下,便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
  目光不经意落到茶几上,一堆零食之间,塞着一个破口的包装袋。那是她给谢久买的礼物。
  今天的一切简直像个笑话,可以打败她这二十多年的所有经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翻箱倒柜时试图找出一个像样的手提袋装蜡烛,抽屉里却忽然滑出半张合影。照片上是酒吧所有员工,苏乔站在中间,左右手挽着她跟阿婧,几个人笑得都像傻子。
  那会儿周疏意在上学,那会儿苏乔还留着很长的头发。
  那会儿阿婧悄悄告诉她,别惹这姐们,她家庭背景真的很复杂。
  多复杂周疏意无从得知。
  但她从来不是迟钝的人,相反,敏锐得近乎苛刻。
  苏乔每一次状似无意的靠近,每一次玩笑般的试探,她都看得分明。只是她不说破,也不激烈抗拒,不过默默在原地筑起高墙。
  说不清为什么把她拦在外面,如果非要有理由,大概只有四字能囊括。
  感觉至上。
  噔噔噔。
  周疏意敲响了谢久家的门,然后像只畏光的蛾子,双手垂下,笔直地站在门口等她出来。
  谁啊?
  是我,周疏意。
  门开时带起一阵穿堂风,谢久有点诧异,目光缓缓垂落至她手中的礼物袋上。
  有事?
  经常麻烦你,挺不好意思的,送你点小礼物。她将礼物袋往前递了递。
  谢久扫了一眼,没接,客气什么,按时交房租就行。
  话说得没什么问题,但周疏意觉得她语气略微疏离,表情有点尴尬。
  便又补了一句,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觉得挺适合你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谢久自然给她台阶下,接过手提袋,打开略微看了一眼。
  雪松味的香薰?
  是不是挺适合你?
  她眯眯着眼,有点强装热情。
  谢久没应声,抬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还怪细心,谁的爱好你都记得住。
  这话挺奇怪。
  周疏意有点茫然,手指僵在半空,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深意。
  我
  谢谢,不过我还有工作,就先去忙了。
  说完也不管她怎么回答,自顾自往里退了一步,声音轻飘飘地传来,下次不用破费,我对气味没那么挑剔。
  周疏意刚想回话,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礼貌性扬起,就见她的门已经关上了。
  砰!
  不轻不重的声音把她拒之门外,她愣了愣。
  *
  一连好几天,谢久都泡在工作间里。
  拉坯机嗡嗡作响,陶泥在她指间旋转成型,指尖沾满黏腻的泥浆,空气都带有一丝潮湿的土腥气。
  揉了揉发酸的后颈,谢久看了眼刚成型的素坯在灯下泛着湿润的光,小心翼翼起身。
  最近她的睡眠好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因为喝薄荷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忙起来了没心思想太多,她难得恢复了对自我的掌控感。
  手机忽然响了,是汪渝在群里@了她。
  汪渝:【@谢久,上次说的攀岩去不去?】
  陆白白:【什么时候你们约攀岩了,是我错过了群消息吗??】
  汪渝:【我俩有回偶遇了说的。】
  谢久想了想,告诉她下周才有空,汪渝说那下周再说吧。
  走出工作间,她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一番,又将垃圾都收拾好打包,准备下楼去扔。看了眼外边,发现天色早已经黑了,还下了很大的雨。
  她撑了把伞,边走边看手机消息。
  陆白白还在群里说下周她没空,要去见一个金融师,琢磨一下炒股的事。汪渝说没准备带她,陆白白发了一个伤心流泪的猫猫头。
  她只粗略扫了几眼,再抬头时,撞见夜色里有个小姑娘正拿着笨重的快递箱,在雨里费力地走着。
  定睛一看,原来是周疏意。
  雨水顺着她发梢滴落,深绿的夜色里,整个人被一种凄清的凉意浸得很白。衬衫单薄,紧贴在脊上,隐约透出内衣的轮廓。
  有种湿润的欲感。
  雨下很大,看她混不介意,还停下步子盯着地上爬行的蜗牛看,一副小孩子模样。谢久攥紧了伞柄,站在原地有点犹豫。
  应该转身就走吗?
  可下一秒,周疏意脚下一滑,整个人踉跄着往前栽去
  砰!
  【作者有话说】
  姐1:呵,不是很想理你!
  妹宝:嘤嘤~那就想点办法吸引你的注意力吧tat
  第17章 chapter017
  ◎替她撑伞◎
  快递箱重重砸进水洼里,溅起的泥点染脏了裤脚。周疏意愣愣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物品,忙低下身去捡。
  下一秒,头顶斜来一道阴影,有把伞遮住了她。
  她又抬头来,四目相对。
  雨声骤然变吵,就像人海里相逢总有阵嘈杂的背景音。
  谢久?
  这个名字从她唇齿间滑出来时,有种特别的生涩感。谢久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名字,而她也从未自我介绍。
  下雨不知道躲雨?她语气淡淡,把伞给她,拿着。
  哦。
  在她下意识的顺从里,谢久弯下腰,拾起地上零零碎碎浸湿的快递纸箱。
  长发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小片洁白的脖颈,几滴雨沁了上去,一阵凉意。
  再起来时,她眼尾一挑,怎么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伞都不会打了?
  手里东西多,你伞很重诶。
  说话时,她语气莫名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