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离过婚怎么了?你也不看看自己三十多了,哪还有年轻的愿意跟你结婚?
  不是妈说话刻薄,你这年纪的生孩子都是高龄产妇。
  看看,本来一手好牌被你打得稀烂,有个条件不错的你就抓紧吧,不然爸妈以后没了,谁管你?
  说完也不管不顾,拉着她便进包厢。前脚刚进,后脚就热热闹闹来了一拨陌生面孔。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领带系得紧绷绷的,像是硬把自己塞进这身行头里。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但发蜡太厚,显得油光发亮。
  他一进门就直勾勾地盯着谢久,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这位就是谢小姐吧?照片上看着一般,没想到素颜这么嫩啊。
  【作者有话说】
  写这章的梦的时候简直卡文卡到死。
  随口跟小狗姐吐槽,小狗姐说:你又不是攻,你写得出来主攻视角的梦吗(微笑jpg.)
  我十分强硬地反驳:我是0.5!
  第8章 chapter008
  ◎表妹◎
  男人的心思好猜到一种什么程度,孕妇的肚子一样明晰。
  正是这种光明正大不加掩饰的欲望让谢久觉得恶心至极。
  她的手指在身侧微微收紧。男人身上浓重的香水味混着隐约的烟味扑面而来,她蹙蹙眉,满脸都是排斥。
  但对方仿佛根本看不懂,在众人的眼色下拉开椅子,坐在了谢久附近。
  你好,我叫王书清。他伸出手,笑容里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熟稔,仿佛笃定她会接。
  谢久没动,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谢久。
  男人讪讪地收回手,却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谢小姐平时工作忙吗?听说你是做陶瓷工艺设计的?这行挺辛苦吧。
  还好,自由职业,时间自己支配。
  一听是自由职业,男人的父母脸色有些不好,笑了笑插话道:女孩子还是找个稳定点的工作好,五险一金齐全。
  谢久抬眉,不劳费心,我都是自己交的。
  她不像是聊天,更像是吵架。见大家面色有些尴尬,徐女士火气一下上来,五六十多岁的人了,铆足劲在桌下狠狠踢了她一脚,没轻没重,钻心的疼。
  别介意,久久性格就这样,慢热。她打圆场。
  王书清摆摆手,一副大度的样子:没事,我就喜欢有个性的。
  是啊,现在年轻人都挺有个性的,不如对方母亲笑呵呵,拉着旁边的丈夫起身,我们几个老家伙出去挑挑菜吧,让两个年轻人自个儿聊聊。
  徐女士有点不放心,但也只能支持,离开时回头目光警告地盯着她看。
  仿佛在说:别给我丢人。
  他们走后,整个饭桌都恢复安静。菜还没上谢久就有点倒胃口了。
  王书清在旁边猫头鹰似的盯着她上下打量,还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
  听阿姨说你没谈过?
  他又笑了笑,长这么漂亮没谈过,我也不信。是背着你妈谈的吧?
  见谢久不答,他压低声音:其实我能理解你,有些经历不好跟家里说做父母的,生怕自家孩子受委屈嘛。&
  谢久冷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别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也比你大好几岁,都懂只有被男人伤过才一直不敢结婚。想开点嘛,其实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男人都跟他一样。
  他的表达欲强得有些过头,像说起历史来滔滔不绝的老教授。毕生所学都要倾诉给台下莘莘学子,一节课四十五分钟都不够。
  谢久实在不胜其烦,站起身来。
  王先生,如果你觉得自己很聪明的话,麻烦先把你那张自以为是的嘴闭上。
  王书清有几分恼羞成怒,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我看你各方面条件都还行,但三十多岁都没嫁出去,指不定有点什么问题呢,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了?&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推开。徐女士一行人端着果盘走进来,看到剑拔弩张的两人,笑容僵在脸上:这、这是怎么了?
  王书清立刻换上和善的表情,摸摸鼻子:没事,我们就是在讨论......
  妈,谢久打断他,声音异常平静,我突然想起来工作室还有事,先走了。
  什么?这菜都还没上齐呢!徐女士急得直跺脚,书清特意从上海赶过来的,你怎么能......
  让他慢慢吃吧,反正我看他胃口挺大。
  谢久拎起包,头也不回地便往外走。
  如果让她如坐针毡地吃完这顿饭,后面必定还有一系列流程。
  比如添加微信。
  比如保持友好跟对方聊天。
  这么多年,谢久从不下二十次的相亲活动里得出了一点经验。
  她多退一步,别人便多进一步,直到退无可退,她只能做被动的那一方了。
  走出餐厅,冷风吹散了她脸上的燥热。她仿佛求水的鱼,深深吸了一口空气,把车门打开坐了上去。
  暮色把这座纷挤的城市浸染成一种陈旧的蓝,路灯一盏接一盏,耀得人眼恍惚且晕眩。
  她裹着自己的心事,像裹着一件不合身的旧大衣,小了,人都要溢出来,但扔了就没得穿。
  无可奈何是多少人的命运。
  广场上放着音质不太好的歌,女歌手用沙哑的嗓音唱着: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好老好老的歌,要追溯到她很青春的时候,那会儿她正如旁边公交站台上穿着校服玩手机的女学生,屏幕冷光映着她年轻的脸庞。
  那会儿她也是这样站在某个公交站台,以为终点站会有无数种。直到让夜风倒灌进车厢。她的梦醒了,满脸都是泪的苍苍凉凉。
  -
  徐女士是把饭吃完了才跟谢父一起出饭店的,她没想到谢久没有走,一直等她。
  你还有点良心呢?
  她板着一张脸,用力关上车门,发出砰的巨响。哪怕回家一路半个多小时,都在朝她发脾气。
  父亲坐她旁边,沉默寡言,未置一词。
  谢久,时至今日我不知道你还在挑剔什么,哪有你嫌人家的份。
  是我配不上他。
  放屁,人家父母都跟我明说了,说你嫌弃他结过婚。不是,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呀?
  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会结婚的,你怎么就不信?这辈子我都打算一个人了。
  一个人?你知道一个人多不容易吗!邻里相亲都在笑话你,表面看着对咱们和和气气,背地里早就说你读那么多书有个屁的用,什么985、211啊,最后还不是没男人要。早知道当初我就不给你钱读了。
  谢久懒得跟她掰扯这些细枝末节,存在于她脑海根深蒂固的观念没法想象。
  就像一颗百年的枝树,它的根系早已经发达到没有台风可以撼动的地步。
  你说话啊!哑巴了?
  难道我的选择还比不上这些人的嘲笑?
  你的选择就一定对吗?我是过来人,我看的比谁都清楚,你以后会后悔的。到时候别说我没有劝过你!
  谢久没法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她现在、过去十年、二十年,只有不想、不愿意,从没有过后悔。
  我不想跟你吵架。
  你以为我想跟你吵?
  谢久只觉得她妈现在的行为很像古时候把自己女儿卖入青楼的贫妇,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笑着心里又有点酸。眼泪都干了,哭不出来。三十多岁的人再流猫尿是会被笑话的。
  如果不是被骗过来相亲这事太恶心,她今天也会像往常一样闭嘴的。
  到家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爸一声不吭去开灶,下了一碗面给她。
  简简单单的猪油面,顶上盖着一个金黄的煎蛋,还有根小白菜。
  你妈血压高,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也是为你好。
  不是我要跟她吵架,今天这事她做得有点过分了。
  是我不对,父亲抿抿唇,语气沧桑,我应该提前通知你一声的。
  心里头发酸发涩的感觉又来了。谢久低头,夹了一筷子面,声音跟着咽进肚子。
  别这样说。
  深夜,谢久充满心事地在好友群里发消息:【又被安排相亲了。】
  陆白白:【这跟我智斗杀猪盘有什么区别。】
  陆白白:【要我说,男人和骗子唯一的区别是,骗子还会花时间编剧本,男人只会马上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