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谢煜还安稳睡着,脸上带着喝过酒后的轻微红色。
  她怎么会醒,即使她醒着,可能也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她只会关切的问:“你的心脏不舒服吗?”
  自己前世死去的时候已经二十九,重生后又过去了三年,可她只有十八,她本就应该不懂她的潮水。
  月光明晃晃的,潮水完全褪去,鱼孤独地躺在水坑里。
  沈长胤忽然向后跌坐,又站起,退了好几步,仿佛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是否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谢煜是否太过危险,她当初是否不应该将这个人留在身边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潮水退去的尾韵直至现在还在身体里有所残留,而她却在想:
  回京之后,放这个太过危险的人走吧。
  【作者有话说】
  我请假条填错时间了嘎嘎,就是今天更新,请成了明天更新。
  第29章 从走到留
  ◎一点点纯情◎
  第二天清晨,谢煜是被鸟鸣唤醒的。
  在京城里住的时候,院子中自然也有鸟,但远不如乡村的鸟多,也不如它们起得早。
  她伸了个懒腰,敏锐地发现了沈长胤开始疏远她了。
  沈长胤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在这个上午显得更加沉默。
  当站在院子中用柳条蘸着青盐洁牙的时候,她们离得很远,阳光落下来,连影子都不会交叉。
  在与村长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沈长胤选择了一个离她最远但无需和她面对面的位置,姿态还是一贯的优雅,却仿佛她不存在一般,避开了所有可能和她的交流。
  有的时候她只是路过,沈长胤却仿佛在避让什么锋利的武器一样,谨慎地退开两步。
  谢煜感到有些奇怪。
  她昨夜是对沈长胤说自己心有所属,对方因此而避嫌、稍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确实也是正常的。
  但这种程度的疏离似乎已经超过了避嫌的范畴。
  是什么让沈长胤有如此表现,昨夜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了吗?
  回忆了一会儿,想不清楚,干脆摇摇头不想了。
  村长家腌的咸口槐花清香扑鼻,和在柴火灶上熬出米油的白粥,和蛋黄流沙的咸鸭蛋一起,给肠胃带来无比熨帖的感受。
  她一口气喝了三大碗粥,不停地感慨:“姨,你这个手艺到城里开店肯定特别受欢迎,什么天香楼都不用干了,那些大厨都不如你。”
  村长的妻子被逗得合不拢嘴,脸上渐渐涨红,不停地将其他的小菜往她面前推:“好吃你就多吃一点,过两日你走的时候我在陶罐里装好这些小咸菜,你带走。”
  吃过饭,谢煜抢着要帮人家刷碗,又被这家人推开。
  村长妻子说:“你手上还有伤的,做什么要碰水?我们利利索索地刷完,就直接去镇上了。”
  村里面套了两架牛车,要往最近的镇上去,谢煜率先上了第一辆,坐在驾车的大娘身边,试图偷学。
  她在讲话,中途抬起头来,忽然与脚步比她慢一点的沈长胤对视,不过两息时间,对方就偏开视线,路过她,上了第二辆车。
  谢煜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静静地等着人来齐出发,却没成想,在出发前,这个村里十六七岁的小女郎匆匆跑到她身边。
  她的发髻是谢煜没见过的样式,但是梳得整齐又利落,还插着一只浅紫色的绒花,清新自然。
  对方在她手里塞了十几文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跑得太快了,脸有些微红,眼神也不看她,斜斜地望着地面,低着头着急地说:
  “小阿姐,你去镇上能不能替我在镇东那家水粉铺子里买个香囊,要绣鸳鸯的。”
  她话实在说得太快,说完后自己也觉得没说清楚,又很着急,抬起眼来,想重说一遍,望见谢煜认真倾听的脸庞,又卡壳了。
  两颊的红色渐渐加深了,竟然半天说不出什么。
  谢煜见她这样,只当小姑娘面皮薄,不好意思麻烦自己,便贴心地说:“没事儿,我听清了,给你买一个绣鸳鸯的香囊,对吧。”
  小女郎连眼角的笑都压不住,抿着嘴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牛车上其他长辈揶揄的眼神,一跺脚,匆匆跑开了。
  “诶?”谢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顺着背影望过去,恰好与沈长胤的眼神对上。
  对方刚刚好像一直在看这边。
  这有什么好看的?
  谢煜摇摇头,重新坐好。
  随着驾车人的两声吆喝,牛车渐渐启动了,路程还未过半的时候,谢煜就已经哄着大娘让她来驾车了。
  两侧青山悠悠,染着深浅不一的绿,像是晕染不均匀的水彩;天空倒是统一的蓝,又高又远,白云只有两三朵,棉花一样静谧;
  如今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土路两侧野草疯长,野花毫无规律,但是旺盛地开着,时不时有兔子、野鸭从草里冲出来,划过人的视线。
  风吹在脸上,一点都不冷,舒畅极了,谢煜顺手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哼唱起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曲调。
  等到太阳渐渐高了,有村民将草帽搭在她头上,方便遮阳,她就更加自在了。
  无论是谁路过,看见她这个样子,都说不出这是个外人的话来,都只会觉得是个土生土长的好女郎。
  十点多钟,一行人终于到了镇上,谢煜跳下牛车,转头看沈长胤轻微提着裙角,稳当且慢地走到平地上才放下,而后才抬头向自己的方向看来。
  她们今日来镇上是有事情要做的,现在是不能避开对方的。
  沈长胤也知道这一点,站在原地,静静地等谢煜走过来。
  “先去送信吧。”
  这是一个偏僻的小镇,她们要将信在驿站投递出去,寄给沈长胤情报网中最近的网点,剩下的事情自然由网点中的情报人员来处理。
  二人没有笔墨,就先行去书馆借用了一套,沈长胤在桌后写着,谢煜就守在门口,倚在门框上。
  她望着小镇上往来的行人。
  写信的时间比她想象的要久,过了好一阵,沈长胤才从她身旁经过,手中捏着短短的一节信纸。
  两人去了驿站,把信投递出去。
  “去买两身衣服吧,不能一直穿人家的。”谢煜提议。
  沈长胤轻微一点头,表示肯定。
  二人到了镇上的成衣店,这里的衣服布料显然要比京城的差很多,更不要提皇家贡品了。
  谢煜选衣服是很快的,第一选版型利落、方便动作的,第二在灰白、暗蓝这些耐脏的颜色里面选。
  她很快买好了自己的衣服,见沈长胤还没有决定,又下意识地挑起来。
  她知道沈长胤习惯穿浅色,甚至是白色的衣服,很快选了一身布料相对细腻的粉白裙子。
  “沈长胤。”她指给沈长胤看。
  沈长胤听见声音看来,却没什么反应,重新转过头去,仿佛特地要和谢煜对她喜好的推测对着干一样,她选了一件浅紫色的衣裙。
  两人都在店里把衣服换上,而后谢煜去正东那家水粉铺子里去给那个小女郎买香囊,沈长胤虽然并不与她交谈、始终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但一直陪在她身边。
  直到把东西买好,两人才去找村里的人,一同回村。
  村里今天统一采买了许多糖、盐,还有陶罐,预备着做春天第一波腌肉与腌菜。
  回到村里后,谢煜被老李她们拉去收拾昨天打猎带回来的肉,沈长胤则在帮忙挑选用来腌制的花。
  双方都在村中心的空地上干活,互不打扰,但都看得见彼此,一时间气氛和谐。
  没过多久,那个托谢煜买香囊的小女郎听说了她们回来的消息,又急匆匆地跑过来。
  谢煜眼尖地发现,她头上的绒花似乎换了个位置,现在显得更加自然,简直如真花一般。
  青春期呀,她在心里感慨,正是爱美的时候。
  小女郎从她手里接过香囊,脸又红了,小声说了一声谢谢后,又伸出掌心来,将手里的一根编了香木珠的红绳给谢煜看。
  “小阿姐,这个送给你,是我亲手编的。”
  那红绳编得极为细致,甚至是由一深一浅两种颜色的绳编出来的,花纹精致,香木珠看纹理也是仔细挑选过的。
  她连忙摆手:“我就是给你带个东西而已,根本不费力气,不需要送我东西。”
  小姑娘轻轻一跺脚,有些着急:“这是我特地编的。”
  “那我就更不能要了,你现在正是喜欢这些东西的时候,自己戴着吧。”
  谢煜坚持,无论小女郎怎么说都不收。
  到最后人家被她说的含泪,似怒似嗔地瞪了她一眼,转身跑掉了。
  她不明所以地摸摸后脑勺,用疑问的眼神望向四周的人,村民们都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望着她。
  再看向沈长胤,发现对方也才看完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将头低下去,重新开始挑选干净的花骨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