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如果你要干掉她,她的下场最好非常不好,血光之灾的那种不好。”
  沈长胤停下脚步,看向她,语气平静,却很郑重:“你有我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
  皇帝最后死在小谢手里。
  是的,本文还是有反派要打的。
  无法理解皇帝是正常的,反正我们主线依然是小情侣谈恋爱。
  这个部分的剧情比较连贯,我恨我自己不是那种能够一天写两万字,一次性写完输出的人。
  那样阅读体验会更好一些。
  第24章 从山脚到山顶
  ◎贴心小谢,怕高小沈◎
  沈长胤与谢煜两个人沿着漫长狭窄的石阶往山里走去,两侧是浓绿的密林,地上有厚厚的一层腐殖质,林子里只剩下鸟叫声、不知名动物踩在枯叶上的声音,还有两个人的呼吸。
  越往前走,谢煜越发现,南山虽然名不见经传,绝对海拔不高,但也不是一个小山头,灰色的花岗岩石阶变得越来越狭窄、每一级台阶的跨度越来越大,石阶两侧的地势也变得越来越陡峭。
  她胆子大,特地站在台阶边缘,将一个落到石阶上的小石子踢到一侧,眼瞧着小石子咕噜咕噜地滚下了山,再也看不见了。
  “沈长胤,你看啊,这个地方好陡。”
  沈长胤站在台阶的正中央,不靠左也不靠右,目不斜视,并不看她,只看着前方:“早点走吧,中午还要赶回去开宴。”
  “估计再往前走一会儿,就会有一侧变成悬崖了。”谢煜应了一声,从台阶的边缘往回走了一点。
  “这地方连个防护栏都没有,真的能摔死人。”
  两个人继续向前。
  与谢煜的精力旺盛,时不时指着林间蹿过的松鼠和鸟辨别品种的行为不同,沈长胤走得很慢、很稳,她将双手合于腹前,腰肢挺直,头微垂着,每一步都要看清路面才肯落脚,始终走在石阶的最中央。
  随着海拔的升高,林间开始起了淡淡的雾气,乳白色的,能见度降低了许多,石阶的尽头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连谢煜都放慢了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转身向下走了两个台阶。
  “我走后面,你走前面吧。”她站在下面,对着转过头看她的沈长胤抬一抬下巴:“没事儿,你走吧。”
  沈长胤垂下眼睛,转身继续向上走。
  谢煜就落后几步,走在下方,没有再看林间的松鼠与鸟,而是看着前方穿着银白色衣裳的背影,手臂向两侧微张着。
  雾气越发重了,山上还有些晨露,在沈长胤的裙角被打湿后,她们终于来到一个较宽阔的平台。
  那上面已经有一个祭司在等了,见到沈长胤后没有什么反应,等谢煜从沈长胤身后走出来,才低头行了一个礼。
  “三殿下,你来了。”
  谢煜原本是很担心这山上的祭司和山下的道士一样说是道士实则巫蛊,但如今一看,这个祭司面色微黄健康、唇色红润,看起来并不像是皇帝会养的那一批道人。
  “南山是历代公主新婚时都要与妻子走过的的地方,经过南山的婚姻都会福泽绵长,恩爱相敬。”
  大祭司露出身后的场景,谢煜这才发现,台阶变成了两条,一左一右,各自向密林中延伸去。
  “世间婚姻,二位新人在遇到彼此之前都有各自的双亲与生平,甚至可能毫不认识,在定亲之后,就要绑在一起走同一条路了。”
  “所谓亲事,便是异旅相见,自此同心。”
  “还请二位各选一条路往前走,等你们再相遇后,便可去宗祠里拜见先祖,获得祝福,今日就算礼成,可以下山了。”
  经历过山下诡异的祭祀环节,现在的流程就显得很正常,甚至是温馨了,谢煜和沈长胤都没有什么异议。
  谢煜大概打量了一下两条道路,左边那条更陡一些、路程可能更短一些,右边那条弯弯曲曲、路程更长、但相对的,也更平缓。
  又看沈长胤,此人的身体确实是不好,从山下走到现在,呼吸早已乱了,虽然依旧努力保持着清冷自持,但面色更加苍白了,脸上的血色完全褪去。
  她先选了路:“我走左边吧。”
  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水囊、一个小油纸包出来:“你还说我今天不会有时间吃喝呢?这不是还是用上了吗?”
  先自己掀开油包,里面有五六块点心,她自己吃了一半;又将水囊口打开,不对嘴的喝了半瓶。
  她将油纸包和水囊都重新包裹好,递给沈长胤:“拿着吧。”
  明明并不是特地给沈长胤带的东西,此时却很得意:“和我这种成熟稳重的人定亲,你占了好大的便宜。”
  见沈长胤接过东西,她就转身,很快往陡峭的左路走去。
  祭司见她的身影消失在密林中,对沈长胤说:“三殿下其实很会照顾人的吧。”
  沈长胤:“祭司此前与三殿下有过会面吗?”
  祭司笑了:“三殿下六岁生辰的时候才算养住了,被陛下带上山写进族谱,做了很大的一通仪式。”
  “那时候她的体力就很好了,到处追庙里的小猫。我那时还是个新祭司,不熟练,害得她多走了好几遍流程,她也不生气,还反过来安慰我呢。”
  “后来我听说三殿下十岁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醒来后神志就不大清醒了,我还担忧过。如今这么一看,三殿下好得很,那我就安心了。”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记得我也是正常的。”
  沈长胤的眸光闪了闪:“祭司可知道三殿下当年生的到底是什么病?是如何熬过的,可有复发风险?”
  她想知道,如今这个样子的谢煜是如何在三年之内就病重到药石罔效,连皇帝都不得不找人给她冲喜。
  在前世那日,她穿着红嫁衣,被改成了‘更利于冲喜’的名字,面无表情地跪坐在层层叠叠的红色帷幔与白色帷幔之前。
  太医与侍从来来往往,药香呛人,帷幔后的人在昏睡与被治疗中都在时不时发出虚弱且痛苦的哼鸣。
  在一个多时辰后,这一轮的太医终于稳定了她的情况,擦着汗、精疲力竭的从卧房里退出去。
  新房里终于安静了片刻,大概是有贴身侍从在病重者耳边说了些什么。
  沈长胤听不清楚,只知道过了一会后,帷幔被掀动,在厚重的布料中伸出一只指节分明、却瘦得触目惊心,骨头几乎要从半透明的皮肤中透出来的手。
  那只手拿着一封信,没有署名没有封口,信封口还沾了些许墨迹。
  谢煜那时候的情况应该已经非常不好了,说话都非常困难,握着轻飘飘的信纸却仿佛在做天底下最困难的事情,手抖了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声:“……非我本意。”
  “抱歉。”说完这句话后,手就无力地一松,帷幔里的侍从惊叫起来,赶紧让太医回来。
  而她望着那封悠悠落到地上的信纸,觉得命运如此荒谬。
  当天,谢煜的情况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了,宫里传来急令,让人把三公主立刻送进宫去救治。
  所有人都急急忙忙,没有人顾得上一个没有起到冲喜作用的新娘,沈长胤在骤然空荡的新房里等了许久,最终还是伸手拿起那封信。
  拆开信封,发现里面的纸边角已经被折皱。
  言语非常简洁,字迹也算整洁,只有几个字的笔墨看起来很奇怪。
  沈长胤甚至恨自己居然能够推测出写这封信时写信者的情况。
  她一定已经病重了,已经到了出不去自己院子的程度,但尚未像今日一般拿不动纸,还可以拿动一支笔来写信,却已经预料到自己之后的身不由己。
  她一定每写几十个字就会病痛发作,笔墨不受控制,才会写出那些看起来很奇怪的字。
  但言语非常精炼,没有任何废笔,字迹也算整洁,对于一个处在病痛中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谢煜一定写了很多遍,才终于写出了一封勉强满意的信。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首先是道歉,其次是解释自己如果送出了这封信,一定已经病重到身不由己的地步了,但希望拿到这封信的人知晓冲喜并非她本意,她已心有所属。
  第三部分则是对遗产的安排,她有军队,有铺子,有财产,除去要分给府中侍从的部分、要捐赠于南方流民的部分,余下的所有东西都交与收信人,也就是沈长胤处理,以抱歉自己连死都要连累另外一个人的一生。
  最后一个部分,似乎与沈长胤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写信人也不再控制自己的理智与思绪,只是漫无边际地写,写自己有喜欢的人,虽然已经寻找不到对方了,但喜欢一个人不是坏事,是会让你感觉到食物更加好吃、美景更加让人心动的事情。
  她又一次抱歉自己连累了收信人的人生,但是祝收信人从今往后能够过得更好,在她死后不要听信礼部所谓‘守寡’的要求,而是去找自己喜欢的人,去过更好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