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孩半低着头,倚在一株枯草垛旁一声不发。
  小丫头看起来不太好惹,眉眼翘着,穿一身花棉袄,对着少年字字珠玑。
  再望过去,小丫头身后还站着一个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眉清目秀,模样上成,在村里算的上“翩翩君子”的颜值了。
  流冰海听着那个小丫头难听的话,听不了几句,直觉不堪入耳。
  “二花。”
  流冰海侧过身,叫了那丫头一声,从一株枯草垛旁跃了过去。
  第2章 一时冲动跃过来之后她瞬间有点儿后悔……
  跃过来之后她瞬间有点儿后悔,感觉自己太冲动了。
  她现在还处在“考察期”,也不知道原主当时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万一她处理不好,被减分了可真是肉疼。
  只是,穿到原主身上后,面对二花的挑衅,她不自觉地有一种跃过来的本能,促使她想都没想就钻了进来。
  那是这具身体被指引过来的本能。
  钻进来之后,她才发觉自己大意了。
  根本就可想好钻进来要干嘛….所以顿在原地,有片刻犹豫,一时没想好怎么开口比较稳妥。
  二花却当她是只纸老虎,看见杵在原地愣神的流冰海,眉眼一挑,戏谑道,“咦,这不是刚自杀完的小琴琴吗,怎么着,缓过来啦?自杀好玩吗?”
  二花总能一语戳到重点。
  她平时可没少欺负原主。
  但她天生美丽,欺负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子“俏皮”的辣劲儿,像在耍赖,又像在撒娇。
  你要是和她干起来,她倒能反咬一口,说你不识个趣,没劲。
  流冰海看着她,嘴角扯了扯,从仅限的记忆中,想起一件事。
  原主张琴当时在河边捡乌龟的时候,二花不知为何从天而降,一口一个“没爹的孩子,王八捡乌龟”什么的。
  张琴跟她掰扯不清,干脆直接动武,可是平时又吃不饱,哪是个有力气的?三两下就被二花撂倒了,只会抹脸哭。
  二花家有当官的亲戚,平时的吃穿都比一般人好点。
  仗着有“靠山”,平时见了张琴,二花总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拿她“亲爹丢人,亲娘也不管她”说事儿。
  每次张琴听完这些便更受一次刺激,把罪过全记在爹娘头上,对偏心眼的奶奶更是一身恨意。
  二花的训斥声还在继续:“张木,我说错你了吗,你刚才低头挡着路,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差点儿拌了我一脚,你爹娘没教过你好狗别挡道啊!真是的......哦对对对,忘记你没有爹娘了,对不起啊。”
  二花故作一脸惊诧。
  二花背后那个身形高挑的男孩蹙蹙眉,想要劝阻二花别太过分。
  但想了想又闭嘴了。
  他本来已经和张琴订了亲,可家里人都知道张琴闹自杀的事儿了,说这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退亲。
  于是叫自己最近不要与她太接近。
  他也确实看见了她闹自杀的吓人样,说实话,以前他都没敢仔细看过她,她整天像头大刺猬,没点正经女孩子样,答应这门亲事纯属无奈之举,心里并不十分情愿。
  可虽然不情愿,对她却也一直怀有恻隐之心,知道她这妮子自小成长的不容易,性格虽然怪了点,但本质不坏,毕竟是定了亲,多少有些盼着她能改变。
  但这丫头简直无可救药。
  有一回他只是试探性的和她谈了谈张家奶奶,她跟炮竹似的一下就从地上蹦跶了起来,嘴里蹦豆儿似的扯出一堆有的没的。
  真让人头疼。
  所以,虽然觉得二花的话有点刺耳,他终究还是忍了忍,没说什么。
  挨骂的小男孩儿青葱一样稚嫩,倚着枯草剁,局促不安的抠捻着裤子的补丁。
  这时,流冰海忽然隐隐听见附近有细碎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越来越近,一股莫名的直觉让她先于“那个脚步”走近张木,一把扶起他的肩。
  “站直。”她小声说。
  男子汉大丈夫,再难也得挺直了腰杆。
  男孩身子震颤了一下,听到好像和平时的姐姐不一样的声音,恍了个神。
  回头,张木忘到看向自己的定定眼神。
  姐姐的眼神怎么和平时不大一样似的……男孩愣了愣。
  流冰海这么做是出于本能,自己的本能,以及这具肉身的本能。
  她揽过男孩矮矮的肩头,对二花说:“我自杀未遂,却也事出有因,没什么好丢人的。我们姐弟没爹没娘,那是造化,错不在我,我也没什么好丢人的。有句话叫爹是爹来娘是娘,我爹做错了事,何苦要怪罪到我们头上?”
  二花眼里一派不屑,“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爹那个德行,你能好到哪去?怪不得连你娘都不要你!”
  后面那个高挑的男孩蹙了蹙眉。
  上梁不正下梁歪,和家里长辈说的一样……
  流冰海看到了男孩的微表情,不过并不在意,反正她穿过来也不是为了和他结婚的。
  她现在只想先把二花打发走。
  “上梁不正下梁歪?”流冰海笑了笑,“那二花,你这踩别人的歪功夫,也是你家上梁传给你的吗?”
  她神色定定,没急没恼,像问“一加一是不是等于二”一样问二花。
  这姿态惹的二花心头一怒,“你说什么!!!”
  这时,刚刚那细碎脚步声的主人终于从一座矮矮的草垛中迈了进来。
  流冰海只望了一眼,便心里叹惊,还真是个倾国倾国的美人。
  美不在五官,而在附庸风雅的气质,叫她这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不过心动的同时还隐隐的涌出一丝怪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好像是出自原主这具肉身最本能的感觉。
  不过没顾上理会这怪异情绪,流冰海还是先对二花说:“二花,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人要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如此才能无忧。你懂吗?”
  她讲的是《老子》的八章。
  当然二花不明白,怔怔的看着她没反应过味儿来。
  流冰海心想,不明白就回家多看看书吧。
  美人也被流冰海说的有一瞬发懵,觉得这好像应该是自己嘴里的词儿才对。
  不过有内涵的美人大多都喜怒不形于色,心里虽有些懵,还是对二花淡淡道:
  “这位姑娘,人要行善事,动善念,讲究仁义,你刚刚对这女孩说的话太刻薄了,实在不对。”
  静如波的声音传进流冰海耳朵里,叫她闻之都心头一动,在这小小的村落里,这可真是个难得的清丽女孩。”
  流冰海对傅雅雅笑笑,实心实意的感谢道:“谢谢这位美丽的姑娘。”
  女孩害羞的笑答:“不必客气,我叫傅雅雅,叫我雅雅就好。”
  这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傅雅雅因为家道中落,刚刚搬到这个村落。
  原剧情中的原主也是这样认识的她,原主被二花指着鼻子骂,傅雅雅困境中相助,把二花驳了个漂漂亮亮。
  当时原主也是这样感谢的她,只是没想到后来闺蜜和心上人抱在了一起,叫她实在呕恶。
  不过流冰海还不知道这些。
  她现在只觉得怪不得女孩一脸附庸风雅之气,傅雅雅,果真风雅。
  虽然能感觉到原主这具肉身对面前的美人有一些隐隐的介怀,但还是没有影响流冰海本人对她的客观印象。
  她觉得这女孩就跟画里走出来的美女一样,忍不住想要多看她几眼。
  那位眉清目秀的男孩也有些惊讶。
  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孩让他眼中一亮,不停想要多看几眼,但让他更为诧异的是今天的张琴。
  要搁以往,她早和二花扭打在一起了,今儿的怎么这么淡定。
  苦大仇深的猫头鹰嘴脸忽然就不见了,驳斥二花的样子竟然气定神闲?
  怕不会有什么诈吧……
  猫头鹰转世了?
  张琴其实并不难看,仔细瞧着,眉眼虽不如旁边那位姑娘精致动人,但是面庞干净,鼻子小巧,也是个耐看的人。
  只是平时老是苦大仇深,脸蛋子使劲往下耷拉,像个猫头鹰,他从来也没敢好好看过她。
  瞧她现在对着那位新来的姑娘浅浅微笑的样子,竟然还有了几分温柔。
  男孩恍了恍神,感觉今天的太阳都和往日有了些不同。
  不过……依旧恐防有诈……
  “我叫张琴。”流冰海对傅雅雅说。
  她搜索脑中记忆,发现原主在此之前并没有见过这姑娘,便问,“你以前不住这里?”
  傅雅雅本来还笑意盈盈的表情,闻言忽然一失落,尴尬道:“家中出了些变故,我是才搬到这里来的。”
  哦……流冰海淡淡道:“那你我是同命人。”
  傅雅雅眼中一动。
  原来这个看着不俗的姑娘也是个命苦人,她心里忍不住有了一丝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