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明翊只好把话题带过去,也没应下这话,上下扫视他后又拧眉道:“你洗过澡了?刚不是跟你说伤口不要再沾水……”
  因为距离很近,鼻端还能嗅到越之扬身上沐浴露的淡香。
  似乎是清凉的薄荷味道混合着浅淡的尤加利叶香气。
  越之扬估计是因为负伤也无心理她,只收回眼转身往里走。
  顿几秒,明翊才跟上。
  她原是不打算进对门,但把人邀请进自己的私人空间似乎更加不妥。
  也不是没想过就站在楼道,可看他这幅得理不饶人的嚣张姿态,敢这么提,等待自己的大概就是越师傅无证行医的病例通知单。
  说起来,这还是分手后二人头一回同处一室。
  明翊先是站在门口,谨慎往里扫了眼。
  房屋构造和自己那间大致相同,因为越之扬平时也不住这儿,几乎没多少东西,生活气息很淡,也没出现些属于女生的私人物品。
  刚松口气,视线下落的瞬间。
  却又忽然看到,门口的鞋柜旁正放着双毛绒拖鞋。
  淡粉、兔绒,还带双可爱的小兔耳朵。
  在这单调得几乎可以直接拿去当样板间的公寓里,简直格格不入。
  明翊当即倒吸口凉气。
  好家伙。
  演都不演了。
  第21章 他找你负责怎么办。
  一时间,明翊进退两难。
  上次意外得知越之扬的感情状况,还是在半月前,他特意点她出场的那则朋友圈。
  如今望着这双明显属于女孩子的拖鞋,明翊几乎是瞬间确定,这应该是他女朋友的,也立即将所有自作多情的想法通通扼杀在摇篮。
  几乎是下意识想扭头走人,打算维持住应有的边界。
  但帮越之扬上药这事是自己提的,刚才又无意间‘出手伤人’,如今似乎也只能借这么个机会把事情了结,再和他撇清关系。
  纠结再三,明翊还是进了门。
  越之扬已自行走到沙发旁坐下,没有任何招呼一下的想法。
  客厅的陈设很是简单,除了自带的挂壁电视和沙发外再无其他物品,只有窗下搁着个淡奶黄的猫窝,墙壁拐角处还放着个简易跑道和猫爬架,所有的窗户也全被封死。
  倒是个实实在在的‘猫屋’。
  明翊四处看了看,没瞧见那猫的踪影,忍不住问:“你家猫呢?”
  “你是过来帮我换药,还是看猫?”
  这语气太不友善。
  明翊暗暗叹口气,说服自己不要和生气的狗计较。
  像是没听到般,她直接走到沙发旁坐下,又打开药箱,忍气吞声朝对面示意:“手,我看看。”
  因为学过些简单的护理知识,明翊对自己的手法还挺有信心。
  越之扬却半晌未动。
  他沉默坐在沙发另一侧,视线上下扫视,最终定在明翊干净的鞋面,眉头很轻地皱了下。
  连双鞋都不肯换,到底是有多想跟他划清界限?
  没得到回应,担心对面这是信不过她,明翊只好垂着眼又催了一遍:“我技术很好的,你可以放心。”
  越之扬:“……”
  这次,越之扬终于不情不愿把手伸了过来,明翊也立刻认真起来。
  因为这伤看起来实在没办法让人放松。
  距受伤那天已经过了快一周,按理说就算伤口没愈合应该也差不多结痂,不会有这么严重。
  但或许方才碰了水,此刻绷带边缘晕开的血迹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触目惊心。
  明翊也再没别的精力分神,小心翼翼托着他的手解开绷带。
  伤口袒露的瞬间,呼吸几乎是瞬间窒住。
  眼皮不受控般跳了跳。
  明翊不自觉张开唇,声音却又像是忽然间被全数堵回喉咙。
  这伤落在小臂外侧,接近手腕位置。
  很长一道,快有四五公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又不慎被她打到,惨烈得有些吓人。
  切口整齐,边缘处又明显外翻。
  因为工作需要,这段时间时常描写打斗场景,明翊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锐器划伤。
  “那天有人对你动刀了?”
  “……”
  越之扬眼皮动了动。
  沉默良久,他才接话:“也没那么严重……”
  “那是什么?”
  明翊立刻抬眼看过去。
  这瞬间,胸口就像是被塞了块湿抹布般透不过气。
  尽管想极力控制,她的声音还是止不住发颤。
  触及到对面微红的双眼,越之扬竟不自觉愣了下。
  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默了须臾,才强行止住安慰她的冲动:“就普通的戒指,看上去像是你们女孩子用来防身的东西。一个大老爷们耍这种阴招,也不嫌丢人。”
  明翊没再说话,只愣愣捧着他的手。
  她这反应,忽然就有点让人不忍心和她继续吵下去了。
  越之扬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低睫看过去,尝试缓和气氛:“不过我看似乎是还挺好用的,要不也给你准备一个?”
  “下次要是再被人关进小黑屋,你直接冲上去和他们真人solo就是了。”
  这人语气闲散,还有闲心打趣,十足十的勇敢无畏。
  明翊糟糕的情绪却并没有因他这话缓解多少,又记起这段时间自己近乎于恶劣的所作所为。
  此刻,极为强烈的懊悔和负罪感将她包裹。
  感觉哪里都像是透不过气。
  “穿衣服,”她很快将药箱合上,面无表情起身,“我们打车去趟医院。”
  越之扬起初还觉得有些好笑。
  “干嘛这幅表情?”
  对面的声音却又冷又沉:“你这伤得太严重了,我处理不了。”
  越之扬的笑容瞬间僵硬。
  他冷冷嗤一声。
  “行,你处理不了,那就把我一个人撂这儿死了得了。”
  明翊被噎了下。
  垂眼看去,越之扬正漫不经心将散落的绷带往自己手腕缠,动作粗暴又敷衍,明显是在压着火。
  明翊有点懊恼,也知道自己这是触了霉头。
  但没人教过她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情绪。同样的,也不太擅长应对别人的情绪,在很多时候都给不出合适的反馈。
  就像一口干涸的井,因为常年枯竭,等到用时,自然打不出水。
  此时此刻,明翊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两年里为什么总在和越之扬吵架了。
  两个同样又冷又硬、学不会低头的人,相安无事就已是难得,怎么可能好好走下去?
  想到这,情绪不禁有些烦闷。
  但事情是自己惹出来的,没道理撒手不管,抛下他一次也就够了。
  明翊只好尝试放软声音耐心解释:“不是不管你的意思,但我觉得还是去医院找专业人士处理一下比较好。”
  越之扬火气应该是还没消:“你不是技术挺好?”
  “…也不是特别好。”
  明翊有点尴尬。
  越之扬完全不接这茬。
  “懒得动。”他冷冷瞥一眼,又朝门口方向轻抬下巴示意,“既然不想管,那您就请回吧。”
  此刻外头雨势更大,隔着玻璃都能听到窗外的狂风骤雨。
  明翊也觉得目前这状况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打不到车,越之扬又这副态度,也只得妥协:“那我先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你明天一定记得要去趟医院。”
  二人又在沙发边坐下。
  越之扬手臂虚虚架在半空,这个姿势完全不好上药,明翊抿着唇,下意识想把他的手拉至膝头。
  刚拉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妥。
  抬眸的瞬间,又对上对面直直看来的目光。
  或许是错觉,但明翊总感觉越之扬的眼神似乎是莫名有点暗,还带着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空气静滞一瞬。
  她因为尴尬几乎是下意识撤回手。
  三秒后,听见对面那道吃痛的闷哼,明翊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越之扬语气幽幽:“你真想我死,是吧?”
  明翊不自在地抿唇:“…目前也还没这想法。”
  手忙脚乱将人安抚好,又取过一旁的抱枕垫在手臂下方,明翊才开始帮越之扬处理伤口。
  整个过程,对面什么也没说,除了眉头皱得很紧外再无其他反应。
  这情形反而加重了明翊的负罪感,因为知道越之扬不是这么好脾气的性格。
  总算逮住机会怎么可能不狠狠讽刺她一番找回场子?
  如今这模样,明显是疼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所以她也再说不出多绝情的话,帮他缠好绷带后又温声嘱咐:“今晚天气不太好,你不想去的话那就算了。但明天可千万别犯懒,一定要记得去趟医院,看医生那边是怎么说的。”
  越之扬点点头。
  朝对面看几眼,明翊又垂下脑袋,声音因为愧疚压得极低:“对不起啊,我那天不知道你伤得那么严重,所以没及时带你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