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查一个人。”沈聿道。
  齐策的脸色正经不少,“查谁?”
  “近来皇都议论纷纷的明虚真人。”
  闻言,齐策的脸一下垮了,仰头“哎哟”声,“陛下,您怎么又迷上这种东西了,乱七八糟的仙丹吃不得啊。”
  “你以为,朕查他,是为了丹药?”
  齐策怂怂回应,“不然呢?”
  难道不是来查明虚真人有没有真本事,再思索要不要把人接进宫吗?
  “当然不是。”沈聿望向没什么人来往的客栈,“朕要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有人胆子大了,野心勃勃。”
  “不是为了丹药?”
  沈聿无语,“不是。”
  齐策拍拍胸脯,“那成,陛下放心,我保证把那江湖骗子查得清清楚楚,乃至他以往所穿亵衣之色,也能查出来!”
  “恶心。”沈聿睨了他一眼,满是嫌弃,拍拍衣袖往别处走。
  齐策招着手小跑过去,“欸欸欸,陛下,您不查了吗?”
  “朕说的是,你查。”
  “可是…您出来做什么啊?”
  沈聿往书肆走去,“买书。”
  “啊?”
  “赴秋闱。”
  齐策连忙捂住嘴,堵住自己的惊呼。
  莫非是有什么胆大妄为的人,试图搅乱秋闱,致使惊动天子,要亲赴秋闱?
  如此勤恳的陛下…
  第93章 朕要你留下(6)
  勤恳的陛下还未天明, 便穿着朴素的长衫,跃上屋顶。他闭着双眼,但前往皇宫的路已牢记在心, 运起轻功往那赶。
  早点回去, 还能睡个回笼觉。
  至崇德殿前, 天将亮未亮,皇帝寝殿的轮廓在天幕下渐渐显形。廊下微风拂过,悬挂的琉璃盏发出清脆响声。
  待沈聿推开崇德门, 进入庭院中,屋顶几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跪下, 低头行礼。
  沈聿抬手,掌心带起阵风,将崇德门关了去,随后从正殿绕过, 在其后,乃天子寝居之所。
  ——天子赐名, 束(树)阁。
  推门入内,沈聿从呈暖黄色的镜前走过, 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龙颜, 甚悦甚惬。
  如此仪表堂堂、丰神俊逸的树皇, 更别提身长八尺有余,宽肩窄腰, 没有一丝赘肉,大长腿…难怪有人一见钟情。
  “陛下, 明朱散到了。”王公公轻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般早,便要吃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聿正思索着,还未开口, 听见王公公的脚步声远去,窸窸窣窣的谈话声若隐若现地传进来。
  “干爹,不在多问几句吗?”
  “不必,一句即可。”王公公眯眼笑起来,声音又低许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若陛下不提,咱们也无需提起。”
  “是。”
  原主的下人皆是忠心耿耿啊。
  偷听的沈聿走至木架旁,从底下层找到精致的小木盒,打开一看,同样分量的明朱散装在同色的小瓷瓶中。
  少了一瓶。
  沈聿微微歪头轻笑起来,将小木盒合上,继而举起来,放到了最顶层。
  若如陆大人一般身量的人,要拿到顶层的明朱散,恐怕是有些困难。
  到时候换药,肯定很有意思。
  沈聿往后退了步,满意地望着不好拿但显眼的木盒,拍拍衣袖,前去换身干净的里衣,往龙榻上一窝。
  难得偷闲的天子并不想听朝堂上谈论猫猫狗狗的事,宽袖一挥,告知文武百官今日不必上朝。背地里,却是将国子监陆大人偷偷带到宫里。
  巳时将至,一顶步辇停在崇德殿外,王公公含笑着将人引进去,“陛下还未醒,陆大人先在里头等等。”
  “陛下昨夜安枕否?”陆鹤珣问。
  “想来是陛下处理朝政国事,一时忘了时辰。”王公公这般说。
  在转角时陆鹤珣看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便压低声音问:“王公公可是有话要与下官说?”
  “陆大人切莫一口一个下官,实在折煞咋家。”王公公拉住陆鹤珣的衣袖,左右瞧瞧,十分警惕,“不过确实有事。”
  “嗯?”
  “陛下久服明朱散,恐已成瘾,这两日倒未曾见陛下服用,恐怕是这个缘由,故致龙颜倦怠。”王公公轻声道。
  陆鹤珣忽地收拢五指,眉间微蹙,一双清目隐隐含着担忧之色,“王公公与我说这些是…”
  “咋家想让大人劝着陛下。”
  “此乃我分内之事。”
  谈话时,两人已停在束阁门外,王公公俯身伸出手,“咋家先前劝过陛下好些次,可陛下不听,咋家想,陆大人的话,陛下或许会听。”
  王公公接连叹气,“陆大人脚步轻些,陛下好些时日没睡过安稳觉了。”
  食明朱散常生恶魇,陛下不觉得,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却是察觉得到。可陛下沉迷长生之术,脾性愈发暴戾,他们不敢多言。
  戾气侵扰心神,虽疲怠但精气难养。
  长久以往,病根已生,明朱散能令人神思暂时亢奋,变成了“良药”。
  这两日陛下平和许多,不过到底是生瘾之物,还得多防着。
  陆鹤珣推门的手一顿,“好。”
  ……
  窗外传来幼鸟的啼鸣,来得突然,陆鹤珣不由紧张起来,踩着过长而堆在地上的帷幔,差些绊倒。
  忽如其来的晨风掀起帷幔一角,露出层层叠叠的罗帷后,那团起薄被、闭眼熟睡的帝王。
  天子的睡姿该是端端正正。
  可…
  沈聿全身几乎趴在薄被上,半张脸陷进柔软的软枕中,半张脸沐在照进的晨光里,似有所感,他轻轻皱了皱眉。
  鸦羽似的长发披散在枕上,有几缕蜿蜒过颈侧,滑落到半敞的襟口。
  陆鹤珣盯了几秒,连错开目光,往上游移,掠过沈聿高挺的鼻梁,在他抿起的唇上停驻。
  ——那唇色不淡,是被被窝里热气熏的,显出几分嫣红来。
  陛下曾用这里吻过他的…
  君子…非礼勿视…
  陆鹤珣心里默念几句,眼睛还是钉在那一处。
  太放肆了。
  陆大人此刻像个毛头小子似的,紧张又心慌,失了往日的理智和冷静。
  他的目光艰难偏了几寸,落在枕上绣得大片的绿团上。
  嗯?
  金灿灿的龙盘在小树上?
  陆鹤珣伸手过去,在那片绿团上轻轻摩挲着,不知不觉,就碰上了沈聿的鼻侧,指尖小心滑过去。
  “!”
  陆鹤珣呼吸滞住,膝盖一软,收回手按在床边,跪到了地上。
  迟迟没有斥责声传来,陆鹤珣慢慢往上看,陛下转了个身,继续抱着薄被睡。
  还没醒啊。
  陆鹤珣松了口气,一连在心里念了好几遍“陛下恕罪”,就像是无罪了般,继续盯着沈聿的背影。
  仗着沈聿背着身,也还未睡醒,陆鹤珣又伸出手,描摹着沈聿的背影,比对着自己,脸缓缓被熏红了。
  他靠过去,隔着些距离,吻在了沈聿散在床榻上的墨发。
  “陆卿。”
  偷偷亲人的陆鹤珣:“!!”
  沈聿的嗓音里还带着初醒的沙哑,转过身时直接扣住了他的手腕。眼眸流转,他看过去,“你刚刚在干什么?”
  “微臣…”陆鹤珣低下头,手指搅着衣袖,“方才在为陛下驱走蚊虫。”
  “蚊虫?”沈聿思索,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身上去,“应该是有的,你且看看朕身上,何处有蚊虫叮咬的痕迹。”
  陆鹤珣的手被带着,到了沈聿的胸膛,紧紧贴着,感受到的心跳声,连带着他的心口也一颤一颤的。
  “后颈、肩、胸口,亦或是…腰腹?”沈聿笑起来,“陆卿,你快帮朕看看,朕可怕痒了。”
  对上沈聿藏满笑意的眼眸,陆鹤珣的脸烧起来,脑袋也变得晕乎。
  他成了傀儡木偶,那只敏感的手,被陛下随意带到各种地方,按照陛下说的,很快到了腰腹附近。
  “这里有吗?”沈聿问。
  “没…有,陛下,有。”
  沈聿挑眉,“真的?”
  “真的。”陆鹤珣身体前倾过去,掀开薄被往里看,视线霎时昏暗起来,“陛下,有处蚊虫叮咬的痕迹。”
  沈聿懒洋洋地靠着软枕,垂下眸,“那怎么办呢?”
  陆鹤珣撑起僵硬的身体,脑袋探进被窝中,一点点往里挪。
  有几缕碎发扫过腰腹,没有蚊虫叮咬,沈聿也觉得有些痒。正要将人揪出来,温热柔软的感觉扫过腰侧。
  沈聿:“。”
  “陛下可喜欢?”
  声音从被窝里飘出来。
  沈聿:“。。”
  “那些小册子上有写,男子…喜欢这样的…微臣不知陛下喜不喜欢。”
  沈聿:“。。。”
  “可是微臣有哪里没学好?”
  “…朕,岂会是那种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