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宴泠昭跟着他们来到楼道,年纪小的那位物业人员打开了位于楼梯间的公共管道检修口。霎时,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年轻的物业人员皱了皱鼻子,“呕!什么味道,好恶心。”
  年纪稍长的那位拿出手电筒,往管道里照去。光线在错综复杂的管道间穿梭,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处,“嗯?”
  宴泠昭下意识问:“怎么了?”
  年纪稍长的物业人员眯着眼瞅了瞅,“有东西。”
  ......
  狭小的检修口内部空间小得可怜,根本伸不开手脚,两位物业维修人员不得不弯着腰、侧着身,在有限的空间里艰难作业。
  几分钟后,他们收回身子,退了出来。神色都不大好看,特别是年轻些的那位师傅,眼眶泛红,神情中满是厌恶,嘴里止不住的发出干呕的声音:“呕!有一窝死耗子,呕!一只大的,带着好几只小的。”
  其实他不说,宴泠昭也知道,因为宴泠昭已经看到了——两人戴着手套的手里正抓着呢。
  他没猜错,确实有尸体。
  但是老鼠尸体。
  ......
  自那窝死老鼠被带走,宴泠昭再也没有闻到臭味。
  晚上。
  宴泠昭坐在电脑前,十指如飞在键盘上敲击着。房间里只有键盘清脆的声响和他轻微的呼吸声。
  屏幕上的文字随着输入不断增加。
  完成今天的更新并提交后,宴泠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顺便瞥了眼电脑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刚过零点。
  “叩叩”
  宴泠昭转头看向门口。
  ......
  门外。
  女人端着一口锅,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道:“上次请你吃饭,你胃不舒服,没吃成。这次我特意炖了养身汤给你送来。”
  宴泠昭闻言垂眸看向女人手中的锅,锅盖盖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
  其实他这会并不饿,可女人执着于请他吃饭,他要是拒绝,只怕女人会误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保不准下次还会再来。
  思及此,宴泠昭接过女人手里的锅,“谢谢,我吃完后洗干净还给你。”
  女人微笑着点点头。
  关上门,宴泠昭将锅放在桌上,走进厨房拿碗筷。
  女人说是养生汤,想来应该不会太腻,可以吃。
  回到客厅,宴泠昭揭开锅盖,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金黄的玉米、橙红的胡萝卜、软烂的排骨、几颗枸杞......所有食材看上去都烹饪得恰到好处。
  宴泠昭拿起汤勺,盛出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他刚要将勺子送到嘴边,突然停住。
  只见勺子里的一块排骨突然开始融化,变成一滩黏糊糊的泥状物。然后,在这滩泥状物上,长出两颗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宴泠昭:“......”
  他最近好像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明明有按时吃药。
  【作者有话说】
  [星星眼]
  第8章
  且原本在他犯病时的正常人也变异了——指隔壁那对男女。
  不知道是不是病情加重了的原因......看来得找个时间再去看看医生了。
  望着勺子里诡异变化的“食物”,宴泠昭神色平静的将顿在半空的勺子塞进嘴里。反正是幻觉,现实里就是一碗普通的排骨汤。
  “咯吱咯吱”
  牙齿咬下去,吃起来带着轻微的弹性,口感脆脆的,想来应该是吃到了脆骨部位。
  ......味道还不错。
  肉类特有的醇厚鲜香,夹杂着枸杞丝丝缕缕的清甜,在味蕾间交织出美妙的滋味。
  原本毫无食欲的宴泠昭胃口大开,将整锅汤吃得一干二净。
  在他吞咽的间隙,似有若有若无的惨叫声响起——宴泠昭每咀嚼一下,便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
  吃完,宴泠昭来到厨房,打开水龙头,将锅碗清洗干净。随后,捧着洗得锃亮的锅去找女人归还。
  站在对门邻居家门前,宴泠昭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不多时,女人打开了门。
  宴泠昭:“谢谢你的汤,味道很好。”
  女人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一遍宴泠昭,见宴泠昭毫发无损,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她默默伸手接过锅,细声细气的说道:“不用谢,你喜欢的话,下次有机会我再做给你吃。”
  ***
  门关上的瞬间,女人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变,笑容消失不见,变得阴沉难看。
  她怒气冲冲地走到桌边,将手中的锅重重砸在桌上,“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大步径直走向冰箱,猛地用力拉开冰箱门,内部惨白的灯光倾泻而出,尽数打在她那张因愤怒而极度扭曲的脸上。
  ——女人恶狠狠的与冰箱里的头颅对视上视线。
  头颅原本完整的脸部皮肤此刻呈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融化状态,皮肉耷拉着,像是温热的蜡油,缓缓向下流淌,半融不融的样子既恶心又恐怖。
  感受到女人身上的怒火,头颅止不住地发抖,仿佛寒风中飘零的残叶。
  它不禁想到自己是怎么惨死的、死后也没被放过:女人将它的脑袋丢进滚烫的锅中,火焰舔舐着锅底,锅里的沸水疯狂翻滚,高温无情的侵蚀着它,从皮肤到肌肉......那种痛苦的折磨即便到了现在,每每想起,都如同刚刚发生一般清晰,令它恐惧不已。
  “你这个废物!”女人低吼着骂道,一边说,一边把头颅从冰箱里拿出来。
  头颅感受到疼痛,嘴里发出“啊啊”的叫声。
  它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女人听到它的声音更烦躁了,将它一上一下打篮球般拍打,用力之大,头颅与手掌间肉对肉的碰撞都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你这个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废物!”女人仿佛陷入了癫狂状态,情绪完全失控,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原本整齐盘在后脑勺的头发纷纷散开,飘在空中,犹如一团杂乱的黑雾,更增添了几分诡异和恐怖。
  头颅委屈极了。
  它确实拿宴泠昭没办法,但如果女人有办法,还轮得到它动手?
  这分明就是撒气!
  女人骤然停下动作,五指如钢钳一般死死地扣住头颅,仿佛要将其捏碎。
  房间恢复了安静,安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然而头颅内心的恐惧却比之前更甚。
  不过几秒钟,却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女人抬起手,动作机械又僵硬的将头颅提起来,直至与自己的视线平齐。
  她的眼神阴恻恻的,透着彻骨的寒意,双眼深陷,眼眸中闪烁着幽绿的光。
  “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吗?”声音低沉沙哑,一字一句都带着阴森的回音。
  头颅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女人话中的深意,心中涌起一阵绝望的恐惧。它在女人的手中疯狂颤抖,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带着哭腔的求饶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凄凉。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唇边溢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幽幽道:“不,你不是错了,你只是害怕了。”
  头颅颤动的瞳孔中巨大的黑色阴影倾覆下来,很快填满它的视野。
  ......
  “砰、砰”
  沉闷的声响打破夜的宁静。
  宴泠昭低头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
  又是凌晨两点。
  最近每到这个时候,窗外就会准时响起这个声音。
  宴泠昭趿拉着拖鞋,朝窗边走去,老旧的木地板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意料之中,窗外空无一物。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实际上,这些天只要这奇怪的声音一响起,宴泠昭就会到窗边查看。然而,每一次他的视线所及之处,除了黑暗和偶尔摇曳的树枝,别的什么都没有,一切正常。
  还好宴泠昭是夜猫子,平日里习惯了在深夜活动,作息时间与常人不同。
  若是换个正常作息的人,每晚被噪音准时惊扰,多半会‘精神崩溃’。毕竟第二天还要上班。
  但不睡觉,这个声音也很吵人。
  宴泠昭想了想,将整个上半身都几乎探出窗外,打算仔细看个清楚。
  他确定噪音声源就在附近,不会有错。
  光顾着看下方的宴泠昭没看到,自己头顶外墙壁上趴着一个男人,手脚如涂抹了强力胶水一般,紧紧的贴在墙壁上。
  ......依然是什么发现都没有。
  宴泠昭直起前倾的身体,中途顺便侧头往上看了一眼,这一眼,令宴泠昭顿住。
  只见一个男人趴在上方墙壁上。
  男人见宴泠昭发现自己了,嘴角咧开露出一个邪恶扭曲的笑容。
  月光幽白,照在他嘴里参差不齐的牙齿上,泛出一层令人作呕的黄色牙垢。
  “修......修东西......”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沙哑干涩,就像一台废弃已久的破旧风箱发出的声音,刮擦着人的耳膜,令人忍不住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