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堂内静了片刻。
  裴卓明没起身,就跪在地上答话:“知道殿下要秘密赶来芜洲的,除了随侍殿下的几个女官,就是侍卫队里的人。但这些人都是殿下用久了的,从京中就跟着……”
  燕昭垂眸听着,并未反驳。
  此次南下带的都是亲信,这些人与徐宏进绝无勾结,更不可能与徐文斌联络,泄露机密。
  “除此之外,就只剩……”
  他没继续说,燕昭也没问。
  安静中,她缓缓抬眸,与青年眼神交错的瞬间,看见了同样的猜疑。
  “阿玉。”
  【作者有话说】
  坚强的鱼,咱要打就打高难本。
  (坚强鱼:……我吗q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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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今天的作话想贴一个小剧场3.0的,但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昨天经一位读者宝宝提醒,才刚刚得知“哈基燕”这个昵称的原型“哈基米”一词在流行演变过程中,出现了很不好甚至带有恶意的用法。在作话和评论使用这一昵称前我进行了含义与出处的检索,但未能发现这负面的部分,对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
  或许这样避开一个词汇是变相的权力让渡,但在检索过程中看到的此前未曾知晓的阴暗面和伤害动物、贬低女性的相关内容,给我留下了深痛阴影。同时,在主线故事之外,昭昭和鱼都有很可爱的猫塑,哪怕知道三次元的手伤害不了二次元的人,我也会于心不忍。
  当然,最初发现这一昵称的宝也是同样好意,因为这个昵称真的很可爱。不过,大家给昭昭的每一个昵称都很有爱——昭昭猫、燕子、燕姐、小昭……不管是什么称呼,她都是这个小世界里明亮的她。
  最后再次感谢提醒我的读者宝宝,虽然评论有时回不过来,但大家每一条我都会看。也感谢一直陪伴支持的每一个人,爱你们[红心]
  ------
  而且谁能想到最开始构思的时候是给昭昭狼塑呢!
  一只黄褐色眼睛的独狼(不是独眼狼(更不是白眼狼))
  怎么写着写着就喵喵喵喵起来了?
  哼哼,所以猫猫小剧场更完之后之后还会有狼人与鱼小剧场,等我![垂耳兔头]
  ------
  掉落三十个小包包~
  第42章 溺水3
  ◎“把炭吞下去,我就信你。”◎
  “不可能。”
  燕昭接着就反驳了自己的话,“他最近根本没机会联络徐宏进。而且这段时间下来,他的品性我也清楚,他……”
  说着说着,她声音又顿住了。
  清楚……
  她真的清楚吗。
  那个少年胆小怕事、好欺负又爱哭的表象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品性,她真的了解吗。
  他看起来那么脆弱,一只手就可以轻易掌控,但实际上呢。
  好像,又完全不是这样。
  比起从她指间肆意逃窜的溪水,她觉得他更像莫测的海浪。看似浪花绵软如白雪,但谁知道底下裹挟着怎样的沉浮。
  她好像从来都不了解他,也根本没有掌控他。
  一如那个无序的梦。
  沉默太久,还跪着的青年忍不住开口了,“殿下是打算……”
  “车队走到哪了?”
  她问得突然,裴卓明怔了下,垂眸估算。
  “应该……就快到淮西了。若是去信要他们提速的话……”
  “不用。”燕昭抬了下手,“你先下去吧。”
  正堂彻底安静下来。
  门外,火烧过的刺鼻烟味还在,扰得呼吸都烦躁。门内,座上人垂着眼睛一言不发,掌中仍攥着那枚镇纸。
  她挺喜欢这块镇纸。
  虽然冷硬硌手,但不像水流那么难以把握。握住了就是握住了,不会再逃开,不会失控。
  但她还是觉得不满。
  镇纸没有反应,永远冰凉冷硬。
  再用力也不会讨饶,松开了,也不会粘人地追她的手。
  很不满。
  这种不满一直持续到深夜,安静中燕昭倚坐在床头,全无睡意。
  眼前是模糊的黑暗。
  她看着,脑海想起的却是梦里那双眼睛。
  柳叶一样纤细可怜的眼眸,被泪水打得湿透,眼圈红红地失神地望着她。
  半晌,她轻轻“啧”了声,决定避开这片黑暗。
  可视线一垂,她恍惚又看见那张脸。
  湿漉漉的,蹭满不知泪水还是什么。
  很……餍足。
  还舔嘴唇。
  用膳都没见他吃得这么开心。
  燕昭又“啧”了声,重重闭了下眼睛,一下躺回枕头上。
  枕头。
  就又想起那张脸,想起他难耐地埋进枕头,呜咽声被织物堵得细碎。泪水很响,她甚至听不清他声线颤颤到底在祈求什么,只记得那一小截脖颈在她眼前发抖,沁了汗,白得晶莹。
  ……荒谬,她想。
  平时哪见过他这副样子?
  在她面前他只会拒绝,那截脖颈只会冷冰冰地梗着转向一旁,想把他的脸掰回来都要挣扎好几下。
  很不满。
  但又真的……很迷人。
  昏暗中,她清醒地睁着眼睛,感受着那股躁意一点点攀升。
  事情至此,她已经不那么为徐文斌一案而生气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政局也是,没什么好气急败坏的。这处出了纰漏别处弥补,今日差了一步改日另算,实在不行,邠邑多山匪,徐文斌还可以壮烈牺牲。
  烦躁似乎已经换了源头。
  她闭着眼翻了个身,再睁开,看见床幔帐顶。
  空空荡荡,净无一物,像张白纸。
  视线就自发地在上头描绘舆图。
  淮西……也不是很远。
  无眠的还有一人。
  客栈靠近大门的房间里,裴卓明整夜未睡。面前摊开的纸上,他写下此番所有知情人的名字,再结合近日举动逐一排查。
  想得投入,甚至没注意到天快亮了,直到听见外头响起脚步声。一开门,有道人影从楼上下来,穿戴整齐,神情冷肃。
  “殿下?”他诧异开口,“这么早,殿下是要……”
  “备马。”
  裴卓明一怔。
  “我去一趟淮西。”
  一愣神的功夫,燕昭已经从他面前走过。
  视野里只剩个背影,大步走进清晨微光,恍惚间,和记忆中的身影模糊重叠。
  刚出宫开府时她就这样。一个又一个深夜或者黎明,独自策马,固执地去找一个人。
  现在又是这样。
  曾经望着这道背影离开时许下的心愿实现了,她要找的不再是那个化成白骨埋进坟的人了,但没变的是,他还是那个看着她背影远去的。
  拦不住的。从前朝臣弹劾和先帝训斥都拦不住她,现在更没什么能拦住她。
  但把缰绳递过去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殿下。”
  她没回头。
  平宁道。
  宽阔平整的官道上,一队车驾缓缓驶过。当中一辆漆黑马车装饰朴素,唯有车顶悬着一角黄旗,上书一个端正‘昭’字。
  车身很宽,几乎占据大半路面,然而车里,却只坐着一个消瘦身影。
  虞白安静地倚在车厢角落,低头沉思。初时雀跃的心情过了,现在他已经全心沉进担忧里。
  两天了,他还是没能理清头绪。她记得他,又不记得他。为什么?
  所有猜想都被同一团雾拦住——她的病。
  头疼和忘却,都是因为她的病吗?那到底是什么病,又到了什么程度。
  她那样不知疲倦地忙碌,夜以继日宵衣旰食,是病的因吗?
  还是……
  病的果。
  车帘漏进一阵冷风,他猛地闭了下眼睛,不再继续想了。
  他得找到那本书,那本记录着类似病症的古籍。可是南下这段时间以来,找书的计划几乎停滞,他要想想办法。
  还有吴德元。吴德元一定知道,可是……上次问他的时候,他不仅只字不提,还把他狠狠训斥了一顿。
  那么慎重……会不会真的很严重。
  马车慢悠悠前进,在官道岔口转弯,虞白收回思绪,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
  见驾车的侍卫朝他望过来,他试探着开口:
  “请问……我们到哪了?”
  “前面就是淮西,”高敏主动补上他没问出口的,“大概再有五日,就能到芜洲了。”
  虞白点了点头道谢,忍不住在心里默念这个数字。
  五天……
  耳边,高敏再次开口:“问这么多遍,你很想见殿下啊?”
  这话问得直接,虞白一下有些脸热,不知道怎么回答。然而见他哑口,高敏反而更起劲了,挑了下眉低声问:
  “哎我说玉公子,你和殿下那么亲近,有没有听说过殿下从前那位少年竹马的事?听说……”
  听见这话虞白愣了下,回过神来赶忙撇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