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这事儿方茧干不出来。
  索性一路稀里糊涂地被江缚牵着出了医院。
  可能是情绪稳定了,知道饿了,方茧肚子突然就咕噜了一声。
  好巧不巧,被江缚逮了个正着。
  江缚正愁没借口留住她,就抓住机会,斜觑着她,“一口饭没吃?”
  方茧老实巴交地说,“刚要点单就听到那女的喊你名字。”
  前面有家面馆,江缚故意就着她的步子,牵着她朝前走,说,“那吃碗面?”
  方茧想着简单吃点儿,就说行,跟着又问,“那女的谁啊,你渣了的前女友?”
  江缚都被她气笑了。
  方茧却挺认真的,“你笑什么……其实她挺漂亮的,看着也年轻。”
  江缚点头,“是漂亮,是年轻,不然也不会给我爸当小三。”
  听到“小三”这俩字。
  方茧脚步都停了。
  见她一脸不可思议,江缚轻哂,“放心,我爸和我妈早离婚了。”
  “……”
  方茧脚步终于又往前挪了两步。
  可能有过类似经历,她莫名有种和江缚惺惺相惜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离江缚很近,近到可以心贴心。
  她说,“那她今天来找你,是因为?”
  “让我给她儿子配型。”
  江缚语气很淡,淡到听不出情绪,“我没同意。”
  两人进了面馆,面馆老板热情招呼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方茧在问过江缚后,点了两份担担面。
  其实他不饿。
  也没胃口。
  他只是想和她待在一块儿,哪怕什么话都不说,只看着她吃面,他就心里高兴。
  方茧倒不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她只觉得江缚现在心情一定不怎么样,被人打了不说,还被是这种情况下被打,他一定需要人陪,她得好好安慰一下。
  这么一想,那股义愤填膺的心情就又涌了上来。
  方茧吃了两口面,蹙眉看向江缚,“她怎么那么好意思啊。”
  方茧长相属于淡淡的浓颜,不化妆的时候,眉眼清丽好看,长长的睫毛下,瞳眸透着一股清澈的机灵。
  可你要真接触她吧,又发现,她其实有点儿娇憨。
  江缚不自觉“盯妻狂魔”了一会儿,两三秒才忽然回过神来,挑眉,“你说谁。”
  “……”
  方茧说,“当然是打你那个女人。”
  提到这事儿方茧就气不过。
  她筷子一撂,像个法官似的嘴巴叽里咕噜,“我觉得就算你不报警,也得跟你爸说一下,最起码让他管管,哪有这样的——”
  她想说,青天白日的,说动手就动手,就这还求人办事儿。
  哪料话还没说出来,江缚就云淡风轻地一耸肩,“就是我爸让她过来的。”
  说不清为什么,江缚突然有点饿了。
  他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掰开,在面里搅了搅说,哼笑了声,“我爸和她,都觉得我欠他们的。”
  “……”
  “我就活该给他们的儿子配型,因为我就是这么来的。”
  方茧捏着筷子,彻底怔住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听不懂中文,“……什么意思。”
  江缚松弛又散漫地吃了口面,直到咽下去,才不紧不慢地说,“我有个哥,叫江暮,他很小的时候就得了白血病。”
  “……”
  “当时俩人已经离婚了,但我妈没办法,就找我爸要了颗精子。”
  “……”
  “那颗精子就是我。”
  第48章 四十八章
  ◎想要你亲我◎
  48
  江缚家里的事,从没和任何人说过。
  就连身边最亲的楼嘉豪,司阳,都不知道江缚曾经还有个哥。
  和方茧当初的认知一样,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江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骄气少爷,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得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但其实。
  江缚过得不比任何人轻松。
  那点儿脐带血,可以说是他出生的唯一价值。
  让方茧意外的是,江缚提起这些事,就像对待一个旁人的故事那样平静自如。
  他甚至笑了下,“但那时候我爸和张语芹已经再婚了,对于我妈这个想法,她非常反对,她最怕的就是俩人复合,还差点儿和我妈打起来,我妈还上了当时的新闻头条。”
  这事儿说起来的确挺抓马的。
  要不是方茧了解他,她真会以为他是从哪个小说里找到的情节来骗自己同情心。
  方茧突然就不饿了。
  她撂下筷子,“然后呢?你爸当时怎么说?”
  江缚微抬眉骨,挺中肯地评价,“他那人其实还是有人情味的,更何况那是他的亲儿子,所以再三考虑下,他同意了我妈的办法。”
  方茧好像悟到什么,“所以,就那个张什么的,为这事儿记恨你和阿姨了?”
  江缚点了下头,“她觉得我的出现,抢走了原本属于她儿子的一切,这次来找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想过来道德绑架我。”
  “结果你也看到了。”
  江缚耸肩冷笑,他最讨厌的就是道德绑架。
  但说到底,他能理解张语芹觉得他欠着她。
  江远舟不是普通人,他是上市公司的老总,身家过亿,那时集团蒸蒸日上,多少女人觊觎着江远舟老婆的位置,张语芹也是好不容易才爬上去,她怎么可能容忍前妻再跟江远舟生个儿子。
  可能不能容忍的,江缚都出生了。
  所幸江远舟对他没什么感情,周文钰当时的心思又都放在江暮身上,江缚一出生,就被各种保姆阿姨带着,直到三四岁,都没跟他们俩见过几面。
  就凭这一点,张语芹就不用担心江缚会抢她儿子的家产。
  方茧关注点却有点儿偏,她说,“她儿子什么病?也是白血病?”
  江缚低着眸,眸光虚了几分焦,“再生障碍型贫血。”
  方茧:“……”
  她不由得心想,这江远舟是不是基因不好,一个大儿子生病小儿子也生病。
  可转念又觉得,不行,她不能这么咒江缚。
  江缚得好好的。
  方茧正了正色,说,“那她也可以学你妈妈啊,她还年轻,完全可以再生一个。”
  不得不说,这学霸的小脑瓜确实聪明。
  江缚闷出一嗓子笑,掀眸看她,“嗯,这招是不错,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张语芹摘除子宫,生不了了。”
  江缚语气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在很平静地陈述事实,奈何方茧还是被这句话吓到了。
  她眉毛拧得要打架,嘴角抽了抽,“怎么摘的。”
  江缚说,“说是生她儿子的时候,大出血,没办法,摘了。”
  方茧:“……………………”
  脑子莫名勾勒出一位躺在手术床前绝望的产妇的画面,方茧下意识起了鸡皮疙瘩,喃喃道,“可真不容易。”
  江缚看她。
  方茧哦了声,“我不是在为她说话,我就是感叹……女性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活得更艰难。”
  当初林雅芬生她们这对双胞胎也很不易。
  江缚却说,“你就是为她说两句也没什么,其实她挺可怜的。”
  不然他也不会站在那儿任由她发泄。
  蓦地想到什么,他欠了吧唧地一笑,眼神有点儿意味深长,“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社会观念越来越开放,你以后结婚……也不一定需要生孩子。”
  他差点儿就说,如果你老公是我的话。
  我肯定都听你的,你想生就生,你不想生就不生。
  当然这么不要脸的话,他目前还说不出来,他怕方茧拿起桌上的碗把他另一边脑袋也砸个窟窿。
  果然,方茧不吃他这一套。
  她义正言辞地说,“谁说我以后要结婚了,我是不婚主义。”
  “你就说咱俩的父母,有一对儿是感情好的吗,没有。”
  “家长里短鸡飞狗跳,不是你背叛我,就是我背叛你。”
  “有什么意义吗,我感受不到。”
  发表完“演讲”,方茧还低头吃了口面,表情酷得就跟个冷血杀手似的。
  “……”
  江缚往后靠了靠,无奈地笑,“差点儿忘了,你原生家庭也不怎么地。”
  话到这里,江缚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少年人的落寞,即便他是淡笑着。
  方茧一边吃着面,一面看他,很容易便误会了他“落寞”的原因。
  ——江缚“落寞”是因为她压根不接茬,还不婚主义,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戏这么多,人家连他女朋友都没答应做,他都惦记当她一辈子老公了。
  ——方茧却觉得江缚“落寞”是因为俩人都没有一个幸福的家,这话物伤其类了。
  总而言之,方茧觉得江缚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神奇,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