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是酒店工作人员过来转送送外卖。
  江缚不紧不慢地起身过去开门,低沉的嗓音说了句谢了,拎着那一大堆吃的回来。
  他在方茧对面坐下。
  方茧眼巴巴看着江缚把那些吃的一样样打开,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好起来。
  江缚觑着她,“没出息。”
  说着把烤串都放到她面前。
  方茧吃了两三串,才有功夫反驳他,“你要是饿了一天,你也没出息。”
  跟着就见江缚就把小龙虾放到自己眼前,“自己剥还是我帮你?”
  “……”
  方茧受宠若惊,“还有这个服务?”
  江缚扬眉,一脸还挺愿意为她服务的样子,“你不觉得剥的小龙虾没灵魂就行。”
  方茧摇头,“我懒得很。”
  以前方蝶就总骂她有病。
  吃小龙虾都要吃剥好的,那还不如吃水煮虾,但每次骂完,方蝶都会“顺手”给她剥几个解馋。
  不知道今天第几次想到方蝶了。
  方茧眼眶莫名泛酸,她吸了吸鼻子说,“剥几个就行,我吃虾有点儿过敏。”
  江缚手一顿,眼神明晃晃的被她无语到,“过敏了还吃。”
  方茧挺馋地看着他手里的小龙虾,“就,吃几个没关系的。”
  难得见她讨价还价,江缚没好气儿地撂她一眼,到底还是戴起手套给她剥,一边剥一边问她,“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他语气挺淡的,就像在和她聊家常,“杨桃说你小乌龟找不到了。”
  其实方茧知道,江缚早就该问的,她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先平静下来,开心一点再说。
  果不其然,看她没回答,江缚换了口风,“你要不想说也没事,我没那么爱打听八卦。”
  方茧慢吞吞吃着面条,慢吞吞地说,“小乌龟死了。”
  江缚剥虾的动作一顿,眼神和空气一起凝滞起来。
  方茧故作轻松地说,“我妹去世前养的,她走后我就接着养了,今年快六岁,名也是我妹取的。”
  “……”
  “我那时候总骂她,我说你养乌龟还不如养个清道夫,清道夫起码还能在水里来回游。”
  “她不服,反过来骂我,说我有病,蛇和蜥蜴都不怕,就怕猫怕狗。”
  “说实话,我一开始真的很嫌弃这只乌龟的。”
  “我觉得它又无聊,又不好看,又笨。”
  “但是,能怎么样呢,”说到这里,方茧终于蹦不出,红着眼睛,“那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心口像被一把刀硬生生插进去。
  江缚喉头发紧地看着方茧。
  她嘴里含着面条,怎么都咽不下去,只能努力往下咽,“可是……我没用,我还是留不住它。”
  随着这句话。
  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那些没有得到安抚的情绪,突然就克制不住地爆发出来。
  方茧抽出纸巾抹眼睛,可怎么都抹不干净。
  她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都哭了一路了,到这会儿还哭。
  却不想这时,江缚起身过来,拖着她的腿弯,把她公主抱起来。
  坐在床边,他抽出一张纸巾,捂住方茧的嘴巴,低眸耐心地看着她,好看的眉骨仿佛下雨都不用撑伞,他说,“咽不下去就吐出来。”
  方茧也不知道那么洁癖的一个人为什么会不嫌自己脏。
  她只知道自己真咽不下去。
  仿佛一口气顶在她的食道,她只能吐出去,又接过江缚递来的矿泉水,漱了漱口。
  再然后江缚就用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按在自己肩头,任她眼泪把他的t恤晕湿。
  他声音温柔得很珍贵,“哭吧,哭是排毒。”
  就这一句,方茧的情绪彻底瓦解了。
  她哭得天崩地裂,肩膀直抖,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很解压。
  江缚像个热恋中的合格男朋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贴着她耳朵说,“然后呢,你给它报仇了?”
  方茧哭得正起劲呢。
  突然就被他这话搞得卡了下壳。
  她直起身泪眼朦胧地看着江缚,江缚突然一笑,“别告诉我你连仇都没报上。”
  “……”
  方茧被攻击到自尊,立马就从喘不过气的悲伤中活过来,“我报仇了啊!”
  江缚嘴角扯得更臭屁,“是么,怎么报的?”
  方茧比了一个挥巴掌的动作,“就冲到我妈那儿,打了她继女一巴掌。”
  当然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怕江缚觉得她这个人太野蛮,脾气不好。
  毕竟以前她就经常被一些长辈说性格不好,心事重,不像方蝶,永远都那么开朗。
  然而老祖宗留下来的话,从来都是有道理的。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江缚蹙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合着你大晚上的跑过去,就赏她一个巴掌?”
  “……”
  “够你来回打车钱?”
  第36章 三十六章
  ◎“我,跟你白月光,谁帅。”◎
  36
  不知道为什么,江缚身上总有股特别的魔力,再严重的事到他嘴里,都变得不值一提,甚至有意思。
  方茧啼笑皆非,“那你要我怎么办,找她报销吗。”
  江缚用最云淡风轻的语气说出最吓人的话,“起码把她门牙打掉,让她一个月都没法出门,下次她见你就老实了。”
  方茧点头,“那我会被警察叔叔带走吧。”
  江缚不嫌事儿大地看着她,“你妈还能不管你吗。”
  方茧自嘲的表情很明显给了他答案。
  江缚闲闲一挑眉,刚好就给这家伙抓到撩她的机会,“没事儿,缚哥管你。”
  “……”
  “你杀人我递刀,你进局子我去捞。”
  “实在不行我帮你去收拾她,虽然以大欺小不太好。”
  方茧这下是真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捞你个鬼,你还押上了。”
  见她终于有了笑模样,江缚轻轻弯唇。
  当然他说这话也不只是为了哄方茧开心,而是他这个人就是这么睚眦必较。
  在他的三观里,被欺负了就不能硬挺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在这个社会上立足的硬道理。
  更何况他曾经也有过类似方茧这样的经历。
  只是他那时年纪太小,很多事都无法左右,所以长大后就变得特别不服管教,更不好惹。
  用外界的眼光来评判,他就离经叛道,就是叛逆。
  当然江缚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
  除了音乐和兄弟,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包括周文钰。
  但现在,多了个方茧。
  这种被她左右的感觉,就像坐上没有任何安全防护的过山车,他很清楚自己可能随时被一个转弯摔得粉身碎骨,可他还是义无反顾。
  方茧听到他提起自己小时候也有类似的经历,突然就有种和江缚惺惺相惜的感觉,连难过都忘了,“什么时候的事?”
  江缚被她坐得腿有点儿麻,“介意换个姿势么。”
  “……”
  方茧面上一窘,还没有个心里准备,江缚就再次把她抱起来,撂到床上。
  方茧心跳一瞬间踩空,只觉屁股都在这柔软的大床上弹了弹。
  枕着枕头呆呆望着天花板,好几秒后,她才感觉到江缚在她身旁躺下。
  ……原来是换个姿势聊天。
  方茧顿时为自己脑中的黄色废料感到抱歉。
  江缚也真是累了。
  他枕着胳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声嗓淡淡,“十来岁时候吧,捡了条流浪狗,养得挺好,结果我爸出差回来,一句都没问我,直接把狗扔了。”
  空气静默两秒。
  方茧义愤填膺地看向江缚俊美又立体的侧脸,“他怎么这样啊。”
  江缚懒洋洋道,“他说狗很脏,会让我得病。”
  “然后呢。”
  “然后我就出去找了,走之前他说我要是敢出去就别回来。”
  方茧都呆了,“那你?”
  “出去了,”江缚不紧不慢的调子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他让家里的阿姨把大门锁了。”
  “……”
  方茧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她从前对江缚的了解,这家伙应该是从小被家里溺爱,被同学众星捧月长大,可事实截然相反,他的亲生父亲居然这样对他,甚至远不如林雅芬对她的关爱。
  静默不知多久。
  方茧温吞开口,“那……后来呢,狗找到了吗?”
  “没有。”
  江缚很平静地说,“邻居说,八成是被城管抓走卖狗肉了。”
  “……那你呢。”
  “在外面淋了一天的雨,回来后发现家里的大门真推不开,嗓子都哭哑了,还是家里的阿姨偷偷把我放进来,在她房间里住了一晚。”
  方茧已经不是无语了,她是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