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欢 第94节
  在位四十年,受大夏爱戴崇敬的皇帝,如今却钉在议事殿的牌匾之上咽了气,死得凄惨。八个忠心的御龙卫发出嘶吼,楼子卿震惊地瞪大眼睛不知作何反应,在场千百禁军皆哀声高呼,大有一副将皇帝给喊活的架势。
  大祭司蹦起来拍着双手,又笑又叫,高兴疯了似的:“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妙!你这恶人终于死啦!!月凤之仇报啦!!”
  “父皇!!”奚玉生亲眼得见这一幕,脑袋像炸开一样剧痛起来,浑身瘫软无力整个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啊啊啊——”
  利刃刺穿了他父亲的头颅,却好似撕开了他的心腔,往那千疮百孔却仍顽强跳动的心脏上浇了一勺热油,滋啦一声将心脏灼穿,无异于将他抽筋拔骨。
  纵然永嘉帝有千错万错,纵然他心里也明白这就是赎罪,可那到底也是奚玉生的生身之父。这位父亲为他打造金碧辉煌的东宫,寻来同岁的玩伴,教他人生之道,此前也从未对他疾声厉色,即便他去了天机门或是在外游玩,也经常能收到父皇的亲笔信,那么多日日夜夜,二十多年如一日地疼爱他。
  一夜变故,奚玉生从云端摔下来,跌入修罗炼狱,更是亲眼看着父亲惨死,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般痛楚。他身体的骨头被抽光一般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耗尽了所有力气,吃吃地哭着。
  沉云欢镇静地看着一切,再低头一看,右手的颤抖已经平息了不少,指尖还有轻颤,但较之先前已经好太多,只是右手腕上那“万阳敕鬼”四个字已经非常淡了,几乎要消失不见。
  她活动了几下手腕,随后将刀重新换到右手,微微侧脸,淡声身边跪伏在地上的人道:“奚玉生,今夜过后,大夏需要一位新的君王,还望你珍重性命。”
  他哀声不断,泣声不止,也不知有没有将这句话听进耳中。
  狂风咆哮不止,空中尽是哭嚎声,沉云欢脚步却稳健,离开了红色光罩,一步步朝中央走去。
  流窜的阴气骤然如见火的飞蛾,从四面集结疯狂地涌向沉云欢。她抬起右手将墨刀轻轻一转,“万阳敕鬼”金光一闪,苍白的阳火瞬间覆没她的周身,将浓黑的阴气隔绝冲散。
  风灌进了她的赤衣外的墨色蚕丝纱衣,吹鼓起来,随着火红的衣摆飘摇。雪金面具掩住她眉眼中的肃杀,卷发随风扬起波浪,白焰燃烧着墨刃,腰间还别着一支白玉兰簪花,步步走来,立在霍灼音面前。
  “沉云欢,你这人真是奇怪得很。”霍灼音负手而立,一派轻松地站在月下,那银白凤凰和月牙刀又变作她的耳饰,折射着皎洁的月光轻晃,对着沉云欢轻笑:“分明没有怜悯之心,也不在意京城百姓的生死,为何挡在我面前不肯离去?”
  这可真是天大的污蔑,沉云欢自然不认,反问:“谁说我没有?便是路边死了一只小猫小狗我也会觉得可怜啊。”
  “是么?”霍灼音微微歪头,很惊奇似的:“看来你自己也并未发现啊……你好好想想,倘若你真的在意京城百姓,为那些丧生之人怜悯,何以你的身上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你看看周围这些人,没发现你与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沉云欢闻言一怔。
  她不用去观察自然也知道周围是什么景象,失去了君王的将士发出绝望悲痛的哭喊,愤怒的咒骂,各种声音杂糅在风里皆从她耳边流过,沉云欢将这些人的情绪听得一清二楚。
  沉云欢并非情绪寡淡之人,她会为吃到合心意的美味饭菜而欢欣,也会因为扒手偷走了她仅剩的糖棍而恼怒,有时会对师岚野的沉默不语感到不开心,有时又会因为刀法更精进一分而得意。
  可此时,她抬手按上自己的心口,那隔着胸腔跳动的心脏却如此平和安静,在这样的变故之下,没有丝毫变化。
  沉云欢不太承认别人说她是薄情寡义之人,毕竟当初虞暄说要去雪域,她也表示了关心;晏少知恳请她留在京城,她也答应;眼下奚玉生遭此大难,她也出手保护。哪个薄情之人会做这些事?
  她没有与霍灼音深入探讨这些奇怪问题,转了个话题道:“霍灼音,你我做个赌如何?”
  霍灼音眉尾轻挑:“说来听听。”
  “就赌今夜一战。倘若你赢了,我便为你效力,不论你是要成为大夏的新皇帝,还是要推翻夏王朝重建月凤,我都会助你。”沉云欢对她道:“但若是我赢了,你就要告诉我,你身上这股力量究竟来自何处。”
  霍灼音一听就笑了,“这般作赌,看来是已经笃定能赢过我了?”
  沉云欢话里也有笑意,只是有面具遮挡,隐约只能看见眼眸微弯:“先把赌约下了嘛,万一我侥幸赢了呢?”
  沉云欢难得话里有自谦。大多仙门弟子都知道,她是个从未打过败仗之人,几乎出手必胜,因此“沉云欢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之言广为流传。
  她倒是不觉得自己会输,就算霍灼音身上的力量强大得诡谲,还有阴虎符在手,但沉云欢亦不是赤手空拳。她不仅有师岚野这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仙灵亲手所打的刀,还有刀中的万千妖灵,更有天火九劫在身。
  倘若“万阳敕鬼”奈何不了霍灼音,那她就在此战突破中境阳劫——九劫阳火必克天下之阴。
  虽说能不能突破也是未知,但眼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总不能看着霍灼音把所有人杀光屠尽,现在能够对上霍灼音的,只有她。
  “好啊。”霍灼音欣然答应,双袖流泻出浓郁的阴气,从她的双脚开始往上缠绕,她缓声道:“我应了这个赌。”
  沉云欢抬起左手,轻轻往上呵了一口气,忽而一根火羽凌空飘来,在她手掌处绕了几圈,轻盈地落在她掌中,而后像燃尽的火焰消失。
  火羽带来了师岚野的消息,得到他仍然安全并且在朝皇宫靠近,沉云欢的眉头下意识舒缓些许。她将左手握成拳,不怎么虔诚地低声道:“你这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仙灵,保佑我赢下今夜之战吧。”
  刀锋映照月亮,散发出凛冽的寒芒,她往身前一竖,双指在刃上一敲,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刀身上那仅剩一半的血色咒文顿现,妖气汹涌而出,自她的右手往身上缠,裹缠着刀刃的炽白焰火猛然热烈。
  “扶摇”化风,在她双脚处卷起火焰风涡,她一跃高空数丈,身影在刹那间就逼近霍灼音,墨刀高举,冲她的脖子用力劈下!
  霍灼音分毫未动,大量的阴气在身前凝结成障,结结实实地挡住沉云欢落下的刀。沉云欢动作顿在半空,纵然一击被挡却也并未撤离,反倒抬起左手,火焰顺着左掌拍出,给墨刀再添一份力,当下就将阴气屏障砍出了裂痕,如蛛丝般迅速蔓延。
  下一刻,阴气凝结的屏障被砍碎,刀刃往下用力劈,霍灼音后翻一躲,致使这刀落在地上,砸出巨大的裂痕,震翻了边上的大祭司。
  她摔得七荤八素,赶忙爬起来拔腿往殿里冲,喊道:“我的亲娘呀,这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她既希望人不人鬼不鬼的少将军赢,却又不想跟沉云欢成为同僚共事,现在这两人在她眼里都是疯子,今夜只怕不拆了这皇宫,两人都不会罢手!
  但她又不敢逃走,毕竟她身上还背着“背主而逃”的前科,若是霍灼音发现她跑了,追到天涯海角恐怕也要杀了她,毕竟怨鬼的执念是很深的。于是也只能在殿内找了个地方龟缩起来,遥遥观战。
  霍灼音躲过方才那一击,退了几丈有余,停在议事殿的牌匾下,一招手那钉死永嘉帝的长枪飞下,甩尽了上方的血珠竟又变得银白干净,锋利无比。永嘉帝的尸体便像一坨烂泥一样摔在边上,左眼那个大血窟窿尚在流血,右眼则睁得要裂开,似死得极其痛苦,又似死不瞑目。
  霍灼音持枪而上,身影竟比先前快了许多,刹那就跃至沉云欢的身后,枪尖突刺,直击她后心。沉云欢反手以刀相抵,两刃剧烈相撞,那股猛烈的力道径直将沉云欢打飞。
  她尚未稳住身形,霍灼音那一杆银枪再次出现,从下方横扫她的双脚,只听耳边风声尖啸,沉云欢不得有半刻的松懈喘息,高度集中注意力,除却眼睛视物之外,另有耳朵听声、皮肤触风、感知阴气,去应对霍灼音的攻击。
  两人打起来自是天崩地裂的动静,周遭人只得暂时往外退让。楼子卿看见奚玉生跪伏在地上,都来不及用灵力调息方才受的内伤,快步跑过去,蹲在地上去扶他的双肩,“殿下、殿下!”
  奚玉生的身体抖得厉害,被扶起来时,满脸都是泪水,已然是痛苦至失声的状态。
  楼子卿相伴奚玉生长大,何时见过太子这般模样,不由眼圈一红,哽咽道:“殿下……”
  旷地上传来爆炸的巨响,大地震颤几下,转头就看见沉云欢周身爆发出浓郁的妖气,刀上的血色咒文已然全融,万千妖灵疯狂涌出,发出刺耳的尖啸大笑,争前恐后地往沉云欢的身体灌入。
  沉云欢的墨刀自刻上镇妖咒之后,在战斗之中从来都是融一般,留下剩下一半咒文镇压,一旦使用妖力过度,那些癫狂的妖灵就会蚕食她的理智,侵占她的身体,将她变作只会杀戮的空壳。
  但霍灼音实在太棘手,棘手到沉云欢第一次,主动融了刀上的全部咒文,让镇压在刀中那万千妖灵尽数入身!
  妖纹在她身体迅速攀爬,连面具之下的脸也被覆满,原本漆黑澄明的双眸骤然浑浊,像是一滴血掉进去又融开,染透了墨色瞳孔,散发出邪肆的妖气。
  万千妖气充盈经脉,沉云欢周身火焰暴涨,烧起的白焰冲高数丈,简直炫彩夺目!
  却见霍灼音祭出阴虎符,双手摆作太极手,往神器中注入大量阴气,被血液染红的阴虎符光芒大作,再次发出一声响彻天际,冲破云霄的虎啸。
  下一刻,千军万马从她身后奔腾而出!化作海上巨浪,卷出数十丈高,衬得沉云欢竟如渺小一粟。
  阴兵恍如高山崩塌,声势浩大地朝沉云欢奔流,带着不可抵挡之势,瞬间将她淹没其中!
  阴兵大军奔来的刹那,沉云欢祭起阳火抵挡,却仍觉得刺骨冰寒贴上皮肤,那些阴魂同时朝她出手,或爪或砍,力量骇人。沉云欢在里面挥舞阳火刀能斩碎阴兵,可数量实在太多,她完全无法应对。
  一人怎么抵挡千军万马?
  沉云欢的身影完全不见了,这第二波释放的阴兵较之第一次更为凶猛残忍,周围的禁军慌张应对,惨烈的厮杀在议事大殿前爆发。
  霍灼音融身入阴兵大军中,身影变幻多端,神出鬼没,沉云欢再也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里寻找她的踪迹,只能调动体内的妖力借风纵火,暴烈的火焰蹿高,从浓墨阴气中硬生生劈出绚烂的光芒。
  霍灼音似乎想要结束战斗,出手更为狠辣,银枪快得连残影都捕捉不到,不过百招之内,沉云欢已然负伤。她应对这密密麻麻的阴兵已是吃力,如何分心对付霍灼音,很快肩胛、左肋,小腿皆被锋利的枪尖刺得鲜血直流。
  剧痛席卷她的身体,挥刀的手也不免慢下来,迎面抵挡住霍灼音凌厉一枪,后退几尺,右手腕上的“万阳敕鬼”竟在此时彻底耗尽,白焰消散,阴魂疯狂扑了上来!
  瞬间,沉云欢的每一根骨头都泡进了冰天雪地之中,那股刺骨的寒侵入她的经络,纵使烧得再热烈的火焰,也无法驱逐这些阴虎符所炼化的阴兵,阴寒几乎是在一刹那冻结了她的身体,抽光她身上所有力气。
  刀刃无力抵挡,霍灼音用力将长枪往前一推,枪尖快要刺进胸膛时被她咬着牙以左手握住,硬生生偏离方向,直直刺进她的右肩胛骨,整个扎透!
  沉云欢的左掌也被枪尖割得皮开肉绽,血液狂涌,被扎透的右肩胛传来的剧痛让她不得已将墨刀脱手,整个人摔出去几丈远,纤瘦的身体拖出长长的血痕。
  霍灼音飞身掠过,虎虎生威的长枪凝聚万千阴气,气势磅礴地朝沉云欢刺出一枪,似要以这一招彻底了结沉云欢的性命。
  翻天覆地的阴气眨眼而至,沉云欢被这汹涌的力量压得几乎无法起身,咬着牙忍下喉咙的血沫,用体内肆意流窜的妖气引火才强行壮了几分力量,迅速起身。原本甩脱手的墨刀急速飞来,不知是不是救主心切,它到底是比霍灼音的长枪先一步到,被沉云欢握在手中。
  “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力量冲击方圆,所有人同时被这力量震飞,就连在光罩中的楼子卿、奚玉生二人都没能幸免,楼子卿用尽灵力护住了奚玉生,自己摔出老远。
  沉云欢与霍灼音所站的地面沿着方圆炸开蜿蜒密集的裂痕,碎石纷飞,尘土四散。凶猛的阴气与灿烂的火焰对上,空中寒气与炙热交织撕扯,两股力量就这么僵持住。
  霍灼音沉着眉眼,阴魂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上凝聚,沉云欢死死地咬着牙坚持,身体里的剧痛像是要将她肢解撕裂,妖气疯狂蚕食她的神智,在她的脑海里叫嚣着屠尽一切。
  凄厉刺耳的叫喊和万千妖灵的怨气如密密麻麻的针刺入她的脑中,刺入身体的每一寸!
  可中境阳劫仍无法突破,她完全感知不到任何“阳”的气息,无法捕捉,无踪可觅。铺天盖地的阴气将她死死地压住,只能以本能用双手攥紧墨刀。
  霍灼音步步上前,眉眼凛然:“沉云欢,你再不松手,刀就要断了。”
  沉云欢下意识在心里反驳,刀怎么可能会断?
  可是这疑问还没落下,刀刃就剧烈一震,震得她双臂发麻,随后墨刀的震颤便持续不断,越来越剧烈,其中的妖灵发出刺耳无比的哀号,嘶吼惨叫着,像愤怒,又像痛苦。
  一直以来坚韧无比的刀身竟出现微微曲折,似乎顶着天大的压力,一副就要支撑不住,随时崩裂的状态。
  她猛地瞪大眼睛,难掩惊愕。
  刀是会断的!沉云欢猛然意识到,霍灼音并非蓄意恐吓。
  她回想起许久之前在蜀地拜访炼器大师方寇松时,他曾说过,这把刀缺了一丝仁慈,过刚易折,若是一直这么下去,迟早会断!
  难不成真让他一语成谶?!
  不松手,刀就会断,松了手,她一定会死!此时仿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必舍其一。
  沉云欢脑中嗡鸣,一瞬间毫无意识,只是恍然看见那星垂的夜幕下,师岚野站在破旧的小院之中,烧着炙热的火焰,披星戴月,一锤一锤地将这把刀铸成。
  淬火发出的声响和跳跃的火星,那是沉云欢断骨重立的新生。
  烈火缠着呻吟不断的刀与排山倒海的阴气对峙,沉云欢步步后退,已呈败势。楼子卿见势不妙,转而对失神的奚玉生道:“殿下,你在此处别动,我去助沉云欢一臂之力。”
  奚玉生木然不应,魂魄被抽离了一般,毫无反应。
  楼子卿眼中浮现痛色,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道:“殿下,大夏还需要你!”
  奚玉生猛地回神,豆大的眼泪从眼眶滚落,他焦急地对楼子卿央求:“别去、别去!我求求你了,你快走!不要再去送死了,这些跟你没关系!快逃命啊!!”
  “这种关头,岂能容我们逃走?”楼子卿道:“沉云欢要坚持不住了,我得去帮她。”
  “让我去!放开我,让我去!千错万错让我来偿还就是了,你们不要再去了!!”他奋力嘶喊。
  事态紧急,楼子卿也没有时间说更多的话,拿了剑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又回了下头,道:“太子……我去了。”
  “别去!!!”奚玉生扑倒在地,哭喊道:“回来啊、回来!!”
  楼子卿扭头,毅然奔离,长剑祭起光芒,猛地朝霍灼音跑去。实力如此悬殊,连沉云欢都无法在霍灼音的长枪下讨得便宜,阴虎符所炼化的阴兵又仿佛战无不胜,楼子卿也清楚得很,这一去,自己多半是个“死”字。
  但只要给沉云欢争取一刻,哪怕就一个喘息的时间,用自己这条命换也是值得的!
  “啊啊啊!!”楼子卿大吼一声给自己壮威,同时余光瞥见四方有几人与他动作同步,是皇帝精心培养的御龙卫摆脱了阴兵纠缠,与他一同向霍灼音攻击。
  几人急速逼近,跃至半空,朝四面八方同时往霍灼音打出奋力一击。
  霍灼音冷笑一声,只得卸下了手中的大部分力道,翻身一脚踢了沉云欢的刀尖,将她整个人踹飞出去,旋即长枪在空中旋飞,回身一刺,便捅穿了其中一个御龙卫的心腔。
  沉云欢摔出数丈,狠狠撞在宫墙之上,肩胛骨几乎撞碎,雪底金纹的面具也摔脱,露出一张妖纹遍布的脸,刹那间胸口剧烈一痛,喷出一大口血摔落在地。她右手仍紧紧握着刀,即便没有断,整条右臂也像是废了一般,完全没有了知觉。
  体内的妖力大肆作乱,在每一条经脉里流窜,带给她无尽的痛苦,争抢她的神识,湮灭她的意志。
  不敬妖刀未停止震颤,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努力镇压刀中作乱的万千妖灵。
  沉云欢几次想要爬起来,皆又重新摔落在地,无法凝聚自身的力气,喷出一口又一口鲜血。
  楼子卿几人的攻击的确给沉云欢争夺了喘息的时间,可他们对上百万阴兵护身的霍灼音,可以说是毫无胜算,甚至连缠斗的资格都没有,霍灼音挥舞长枪,几下就断了他们手中的灵器,那锋利阴寒的枪头,或是扎透心口,或是刺穿咽喉。
  楼子卿饶是奋尽全力,也不过抵挡了十招,被长枪当胸穿过,长剑断作几截,身体猛地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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