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没事,夜里有人巡逻,不会有人抢一个空车。”卫长昀把东西一样样分好类,装进背篓。
  “明天可以晚些来。”
  今天因为要把推车一块拖来,所以起了个大早,天蒙蒙亮就从村里出发。
  “今天全卖光了。”姜宁不知从哪弄了一根链子,在推车腿上斜角穿过,正好绑在身后的桥栏上。
  锁上后,除非拆了锁或者车,根本挪不走。
  卫长昀看着他锁车,才知道昨日姜宁去铁匠那儿是为什么,原来是买这个。
  “好厉害。”卫长昀把背篓拎起来,“备了那么多也能卖完。”
  姜宁:“……”
  这三个字听上去,怎么像阴阳怪气呢?
  他瞥向卫长昀,见他夸得一本正经,嘴角不住往上扬,“你日后夸人,要是都像这般,怕是要遭人记恨。”
  卫长昀不解,“为何?”
  “听着不像夸人。”姜宁如实说。
  卫长昀怔了片刻,反应过来,“那我日后向嫂嫂多学。”
  刚背好背篓的姜宁,觉出一点不对劲来,扭头看他,“你……”
  卫长昀替他扶了下背篓,看见被压住的衣领时,指尖微动,忍住了想要帮忙理的念头,收回手。
  “那日,是我不该与你置气。”
  这会儿已经到了下午,太阳没那么烈,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他俩背着背篓,走在去易安楼的路上,周围人家已经有炊烟飘起。
  姜宁其实没怎么在想那晚的事,毕竟卫长昀比他还小一岁,两个不成熟的人,闹别扭太正常了。
  他都高中了,还能因为过年谁去街上跑腿,跟他哥他姐闹别扭呢。
  “我也没说清楚。”姜宁看他一本正经解释,摆摆手,“本来就是一家人,有的话是不该说。”
  听着就听见外的。
  况且,还是他自己提的,是一家人,还管着卫长昀。
  卫长昀微垂着眼,而后又扫过姜宁被白日里晒得发红的脸,“往后,我……”
  “自是都听嫂嫂的。”
  “别呀!”姜宁瞪圆眼,“我也有错的时候,咱们俩互相听吧。”
  卫长昀郑重点头,“好。”
  姜宁狐疑看他,总觉得这个好和他理解的好不一样。
  说话间,两人都没注意,已经到了易安楼门口。
  又碰上了在门口揽客的伙计,见着他们,立即凑过来,让他们去后院牵驴车,还说今天东家不在。
  姜宁和卫长昀向他道谢,去了后院,牵上驴车,直接往村里回。
  出了镇口,姜宁和卫长昀就坐到了车板上。
  不是赶集日,离永安镇越远,路上的人就越少。
  姜宁晃着腿,手里拿了一根草,忽地“哎呀”了一声,连忙侧身去翻背篓。
  “差点忘了,给你留了一份呢。”
  刚才收拾的时候,他顺手就放进了背篓里,直接忘了这回事。
  卫长昀看眼前面的路,才往他手里扫了眼,“糯米饭?”
  “这不是怕你不好好吃饭,或者吃得太少,所以留了。”姜宁掀开油纸一角,“还温的,你快吃。”
  卫长昀正要说到家再吃,就被姜宁抢了话。
  “我来赶车吧,反正这里路宽人少,出不了事。”姜宁把糯米饭递过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状卫长昀没再推辞,把赶车藤条递给姜宁,“松松牵着就行,不然勒手。”
  姜宁虽然也在村里长大,可新农村跟现在差别挺大的。
  他连牛都没放过,别说赶车了。
  心里觉得新鲜,一脸玩心起了的模样。
  卫长昀拿着糯米饭,吃一口,看一眼,见姜宁玩得挺开心,犹豫了下,从背篓里一包东西。
  “今天书铺掌柜给的。”
  姜宁闻言看去,盯着他手里的油纸包,“什么?”
  卫长昀艰难地用另一只手打开,“是酥糖,掌柜知道我家里有弟妹,所以……”
  姜宁听明白了,嘴角上扬,“给我的啊?”
  就两块,比铜板大一点。
  看着是挺好吃的。
  卫长昀盯着他,“嗯”了声。
  他不怎么会哄人,但糖是甜的,所以用糖哄姜宁开心,应该是可行的。
  姜宁伸手拿了一块,直接放到嘴里,笑得眼睛弯弯的。
  “那我不客气了。”
  抿掉表面那一层糖酥,里面是硬糖。
  被他抵到腮帮,脸颊变得鼓鼓的,姜宁背着光看向身边正吃糯米饭的卫长昀。
  光正好打在他脸上,本就清俊的眉眼,变得更明晰。
  “另一块你吃吧。”
  说完,姜宁又补了一句,“好甜的。”
  第56章
  忙起来后,日子过得特别快。
  家里有朱红照看后,姜宁和卫长昀多少省了不少心。
  一来两个小孩有人照顾,还是自家人,心细。
  二来早出晚归一天,回到家还能吃上口热的饭菜,不用自己忙活。
  小吃摊生意不错,食材新鲜、摊面干净就赢了一大半,再加上价格实惠,几乎每天刚到晌午,东西就能卖完。
  偶尔有剩下的,他也不着急,坐在一旁,手里不闲着,反正要等卫长昀一起回家的。
  书铺那边,除了之前接下的两家,碰巧有一位回乡的商人,要给家中老宅重新翻修。
  生意做到了南方临海的地界,出手大方。
  全部算下来,竟是给了三两银子。
  书铺掌柜一向喜欢卫长昀这样的后生,便把他之前存在书铺的字给了对方看,看完就拍板定下,让卫长昀替他作一篇千字孝德文。
  大意是他在外多年,不敢忘祖宗训诫,仍感怀家乡人情,年年有祭,亦心有内疚,少有亲自侍奉父母膝下。
  卫长昀书念得好,自然也写得一手好文章。
  但他不自负,也少有自满。
  一篇文章白日里难有时间写,便回到家中时,等忙完了夜深时,一个人在房间里写。
  写一篇以彰孝心的文章,对卫长昀来说不难。
  幼时父母离世,如今兄长离世,虽他还未科举上有所作为,却也能感同身受一二。
  就这样,一直忙到了六月的第一天。
  姜宁和卫长昀难得有一日早起,先是吃过早饭,又把厨房里的东西一一盘算清点后,才坐进堂屋。
  姜宁从房间抱出攒钱的罐子,走进堂屋,看向卫长昀和朱红。
  连小小和小宝都乖乖地坐在一旁,俨然是家庭会议的场景。
  “昨日去镇上时,去了一趟柜坊,换成了银子。”姜宁放下陶罐,“和姜大志约定的日子是今天,所以咱们点一点钱,就该过去了。”
  卫长昀拿住写好的三份和离书,“和离书我已经拟好,今日去了,若双方无异,便签字画押,各自留存一份,另一份我会交给里正。”
  姜宁和卫长昀对视了一眼,便开始数钱。
  易安楼那边的分成,一共是七两二。
  加上这一阵天天去镇上卖小吃的收入,加起来正好有十二两。
  “加上长昀从书铺那儿赚的,十五两够了。”姜宁看着桌上的碎银,“家里还剩下这些。”
  小吃摊不比之前赶集才去卖点小东西,成本多了不少。
  尤其是采买食材,净利润反而不如之前了。
  好在收入比之前多,倒也挣了不少。
  朱红瞪大眼,吃惊道:“还剩下这么多?”
  小小和小宝扒着桌沿,瞪圆了眼睛,只觉得好厉害。
  “还有三贯多,这一阵可以歇歇了。”姜宁把剩下的钱放回去。
  深吸一口气,“可以去姜家了。”
  这一次,是他们最后一次去姜家。
  日后生老病死、生辰嫁娶,都再不会有往来。
  -
  姜大志歪歪斜斜地坐在凳子上,瞥一眼姜宁和卫长昀,见两人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又去看朱红。
  夫妻二十多年,如今却是相看两相厌。
  朱红别开脸,不愿意看他。
  姜大志摸了摸鼻子,问姜宁,“十五两呢?我看到钱才画押,不然你们骗我怎么办?”
  姜宁拿出钱袋,扯开抽绳后,放到桌上,“这是十五两,看清了吗?看清了就在和离书上画押。”
  站在姜大志身后的兄弟俩,一脸震惊。
  白花花的银子,这可是十五两,全家人一起挣,都不知道要挣多久。
  姜大志看得眼睛都直了,伸手就想去拿。
  姜宁按住钱袋,抬眼瞪他,“画押,不然一个子你都别想要。”
  “你这什么语气?!我还会抢吗?”
  “那可说不定。”
  对姜大志,他一点耐心都没有。
  什么语气?对不配当人的,当然就是这个语气。
  姜大志咬牙切齿,但碍于钱还在姜宁手里,又不好发作,只好接过和离书。
  “……这和离书,不会有什么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