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孽徒,放开为师后颈!》作者:良于眸子【完结】
  简介:
  大渝帝师褚知远,先帝钦点辅政重臣,为社稷黎民耗尽心血,夙夜不敢怠。
  怎奈何他一心一意匡扶的少主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亲政不满三年,宠信宦官、沉溺酒色,褚知远屡番劝谏无果,反惹来一身猜忌。
  朝中便有奸佞利用这君臣离心的当,暗施毒计陷害,一代帝师,最终落得个草席裹身的凄凉结局。
  一朝重生,褚知远刚刚接过先帝亲赐虎符。重兵在手,首辅大人一转身直接揭竿而起:
  “这皇帝既然你做不好,那便换人来做就是。”
  瓢泼夜,造反天。殿外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褚知远只身空手夜入小皇帝寝殿。
  前世因不满帝师掣肘而赌气三年不上朝的少帝辛无咎,此刻正身着寝衣伏在榻边发愣,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见帝师来,他眼底大亮,仰面道:“求先生教我。”
  一句久违的“先生”,叫得褚知远心头恍惚,再望着那双眼里一如拜师时的殷切与热忱,褚知远迟疑了。
  “信你最后一次。”
  鸣金收兵。
  虽然留下了辛无咎的皇位,但褚知远从未忘前世之鉴,他暗暗下定决心,只有少帝露出一丁点昏庸无道的迹象,他即刻拉他下台,绝不手软。
  为此褚知远处处设防,时刻警醒,谁知重生后的辛无咎不仅勤政,更变得史无前例的“尊师重教”——
  “先生教诲,朕理当遵从”;
  “先生劝诫,朕理当听从”;
  “先生决断,朕理当跟从”;
  “什么,先生酒后骂了朕?那朕……自当顺从。”
  褚知远一次次起杀心,辛无咎就一次次把它捻熄。
  渐渐地,在二人的无限拉扯间,大渝竟真的荡清了积弊、完成了改革、收复了失地,实现了国运的振兴。
  两世夙愿得偿,褚知远喜极酒醉,他揪紧上前欲来搀扶的帝王衣领,一不留神把心声宣之于口:
  “陛下日后若有逾矩之处,臣,还是不会轻饶。”
  年轻的帝王环抱着神色迷离的帝师,满眼赤忱终于演变成不加掩饰的占有。他收紧扶在那袭绯红官袍腰后的手,声线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
  “凡先生所愿,朕无有不从。”
  -
  《渝史》有载,大渝帝师褚知远,神清骨峻,才名惊世。终其一生披肝沥胆,却为君所疑,不得善终。
  帝师狂热爱好者辛九合上史书,心道,倘若他为渝帝,必定竭尽所能给先生一个完满的结局。
  郎艳独绝秋太傅,大晏朝最年轻探花郎,一觉醒来跌落高台还失了忆,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只晓得他被当朝权臣兖王殿下捡回了家。
  兖王封璘其人,世传霹雳手段一身狼性,凡被他盯上的,从来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攫为己有,要么焚尽则休。太傅思前想后,还是选择了前者,从此甘为王庭一娇花。
  朝堂乡野,知者不知者,皆谓其明珠暗投,可叹可怜。殊不知以色侍人的娇花“本花”,却是王爷的白月光、心尖痣,亦是黑月光、心头血……
  *
  封璘很早就知道,他的半世颠沛皆因那人一句无心之语;
  封璘被那人救下时,仍然发誓早晚有天要咬断那根脖颈;
  可等到那人真的万劫不复时,封璘却改变了主意。
  狼崽不想踏烂那朵高岭之花了,他想把花叼回去,听他哭、听他说不要、听他说还要。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朝堂
  主角封璘互动视角沧浪
  一句话简介:师父再爱我一回
  立意:逆境之中不改初心
  第1章
  危楼高百尺,火是最先从瓮城烧起来的。
  敌寇来袭的示警讯号接连从四面八方腾空而起,遥映海面炮火,共同耀亮了钦安县城漆如泼墨的夜。
  秋千顷立于城门之上,背倚着冲天火光,听丢盔弃甲的传令兵匍在垛墙根絮絮念。
  “杨县令率领的百人队没等到附近军屯,常平道上便遭人拦截。为首者是东南卫所一个姓谢的千户,他从县令身上搜到半张城防图,便认定其有通敌之嫌。”
  城防图?通敌?
  秋千顷茫然回顾,像是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县城守军受困七日,粮草尽绝,杨大勇不是出城去求援的吗,身上怎会带着城防图,还莫名被人安上通敌的罪名?
  “杨县令现下何在?”
  伴着攻城锤在耳边隆隆撞响,小兵的声音变得几不可闻,秋千顷勉强只听清了几个破碎的字眼:“就地,诛杀。”
  血的气息混在海腥味里,逐渐弥散在县城上空。寒风里夹杂着火矢的飞声,近前老兵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秋千顷,自己却教流箭捅了个对穿。
  片刻钟前他还在抽搐,转眼就成遍地伏尸中的一具。大股鲜血蜿蜒流淌,染污了秋千顷文官朝服的一角。
  传令兵趴在地上哀声劝:“大人,快降了罢!倭人已经兵临城下,咱们没胜算了啊!”
  秋千顷被那鲜血刺激着,瞳孔激缩。不过须臾,他俯身拾起老兵的白刃,握刀姿势并不娴熟,语气却坚定:“文臣死社稷,武将战沙场,谁敢城上竖降旗,本官第一个砍了他!捡起你的兵器,随我出城杀敌!”
  “来不及了大人。”
  秋千顷微怔,那小兵跨步上前,当胸一掌,秋千顷被猝然而至的强力推得倒仰,本能伸手向前,却只抓下了几缕线头。
  他坠下城楼,宽大的袍袖兜风鼓起,像鸟翼,但改变不了生路已尽的结局。
  “先生——”城下爆发肝胆俱裂的一声喊。
  秋千顷来不及找寻这声音的源头,转眼已是身形坠地,战骨碎尽。
  《晏史》有载,庆元四十七年春,闵州四县倭乱突起。新历三月又三,钦安县东举火有光,寇至,炮鸣奋击。
  先太子太师秋千顷,贬为太仓卫指挥佥事后三日辄与寇战,坚壁不出。临近城破,秋氏其人畏死不敢战,授意县令杨大勇携布防图并亲信若干,出城欲向寇降。幸得手下一胥吏告发,叛臣杨大勇当途被斩,秋氏悉讯,跃城楼,畏罪而亡。
  有诗云,斯夜浮云遮望眼,从此瀚海寂无波。
  第2章
  “啪!”
  炎炎烈日照拂海浪滚滚,触礁则扬成漫天碎金,耀得人眼睛生疼。沧浪眉轻蹙,就见那金色浪花儿间抛出一物,是只早已泡发的眼球,骨碌碌滚上岸,与他目目相对。
  “落杆!”棚下纳凉的官差没了耐性,踢开脚边乱嗅的军犬,起身喝道。
  桅杆顶部猛一颠簸,沧浪只觉身子陡轻,狂风贴耳叫嚣,加速下坠的眩晕和失重感齐齐涌上喉头。他张口欲吐,却在铁链遽然收紧的一瞬,勉强泛出个酸嗝。
  这滋味……沧浪闭眼缓着劲儿,心想,怎么好似有几分熟悉。
  官差手搓两只铁核桃,遥望吊在船桅的那家伙仿若轻羽般飘飘然跌向海面,眼尾一划而过杀机。
  “瞧着身娇体弱的没长二两肉,骨头倒硬。”
  他命人摆好朱砂跟供状,整整齐齐码在甲板上,蹲着身道:“老子没那么多功夫同你耗,县令大人吩咐了,只要你在这上面画押,他开恩饶你不死。与其这么着你遭罪老子也受累,不如痛快点,各自轻松。”
  海水咸腥的味道盈满整个鼻腔,沧浪努力抬高颈子,微笑着道:“我是你爷爷。”
  官差勃然大怒:“把人给我扔海里,看他还嘴硬!”
  海水掺着泥沙一股脑呛进口鼻,水下强大的压力挤迫掉胸腔最后一点空气。沧浪愈挣扎,缚手的牛皮绳吸饱水收得愈紧,这种大难将至又无所遁逃的恐惧比海水还要密地包裹住他。
  他神识涣散,一瞬里像是又回到那座燃烧的城楼,黑烟四起,浓雾未尽处人影幢幢。沧浪看不清这些人的脸,只知道他们手持染血的兵刃,在耳畔疯狂叫喊着什么……
  这是个经年无解的噩梦,道不明前因,也未知后续,却困扰了沧浪整整两年零七个月。
  “哗哗——”
  离死就差一弹指的沧浪被拉出海面,转而对上两道阴恻恻的目光。
  “摁吧,何苦跟自个过不去呢?”
  沧浪呸掉嘴里的海草,哑着声音问:“他人呢?”
  “谁?”官差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啧啧,自己快成落汤鸡了,还有心思操心杨大智那个孬种!我该夸你有情有义,还是没心没肺?”
  原来那精壮汉子唤作杨大智,沧浪逃出行宫撞见的大善人,在他家里蹭吃蹭喝赖了三天,竟连对方姓甚名谁都没顾得上过问。
  他磨着齿缝里的沙砾,一不留神咬出了咯吱声。
  官差道:“不妨告诉你,那小子通敌的罪名是板上钉钉,横竖难逃一个死。你若知趣,签了这纸罪状,万事好说;你若执意犯浑要去陪他,老子一刀收割两颗人头,也是轻而易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