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西北蔷薇 第12节
  “好家伙,你真能放,这多久了。”陈晏芳吃惊瞪大眼睛。
  贾青雯尴尬的轻咳一声,“你管呢,你吃不吃就行了。”
  “吃吃吃,一会再说,希望早点歇停吧,不然村里不少人家也会出事。”陈晏芳叹了口气,气氛再次沉闷下来,谢蔷薇一直看着窗外,瞳孔紧缩。
  这——多可怕啊,但是只要改善好环境,用绿树挡住风沙,就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只要有希望,哪怕再渺茫的希望,也有很多的可能性。
  她垂下眼眸,和三位师姐对视了一眼,四人眼里都有相同的坚持。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外面狂风还在吹,就连这个教室都开始响了起来,窗户轻轻敲击,几人凑团一起坐着看着窗外,没有人有困意,眼里都是对大自然的惧意。
  终于,在半夜,风终于停下来了,外头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谢蔷薇率先回过神来,赶紧站起来,大步走到窗户前,看向外面,风逐渐小,外面还是黑夜伴着黄沙,看着就和刚刚差不多,可是已经没有声音了。
  “好像,真的停了……”
  谢蔷薇想出去看看,特别是想去看看宿舍,陈晏芳猜出她的举动,在四人里,她的年纪是最大的,更多时候也下意识照顾她们,“,不行,不能去,一会说不定还会打起来,现在去看也无济于事,把床褥铺开在桌子上,先睡会,明天再说。”
  众人都很听陈晏芳的话,谢蔷薇还没来得及有动作,杨雨和贾青雯就已经去柜子里掏出匆匆塞进去的被褥,“薇薇,别想那么多了,这是天灾,无法避免。”
  外面一片黑暗,屋里只有煤油灯的一点点光亮,谢蔷薇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煤油灯了,借着一点点小小的光亮,四个女同志挤在一起,闭上了双眼。
  只是,大家明显的都没有睡好,风暴如大家所希望,真的没来了,天刚亮,大家就起床了,外面又是好天气,有点像谢蔷薇来时一样,完全看不出来昨晚经历了一场天灾。
  杨雨一向话少,看着谢蔷薇呆愣愣看着天空,犹豫一瞬,还是选择走过去,“这里没有绿树,风沙是常事,这两天还算是走运了,你还能看见蓝天,更多时候这里的天都是灰蒙蒙的,在屋里都得点煤油灯。”
  说着,杨雨也跟着看起了天空,“我刚来也不习惯,后面就好了,干活吧,去看看宿舍还能不能修好。”
  话音落下,她齐肩的短发轻轻一甩,人已经走向陈晏芳她们那边,谢蔷薇深呼吸一口气,突然醒悟。
  是啊,来都来了,还纠结什么,反正都不可能回去了,既然如此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改变这里。
  终于想明白了,她全身也有了力气,跟着几人四处巡视学校,“两边的房子都塌了一半,这看起来得重新搭……”
  谢蔷薇喃喃说道。
  贾青雯面色凝重,“没办法重新搭,没钱,没材料。”
  陈晏芳紧皱眉头,头疼起来,看着被黄土淹没的碎片,“早就说花点钱加固一下,这下可好——唉,没钱没办法,一会去找老师,看找村里的大队长想办法解决一下。”
  谢蔷薇抿唇,“我之前听师兄说,小说要和军区的小学合并,是啥时候合并,军区离得远吗?”
  她这话出来,众人眼前一亮,惊喜地看向谢蔷薇,“聪明啊!”
  谢蔷薇眨了眨眼,她只是希望今晚能有地方住,能洗个澡。
  不过,她没想到这件事情这么快。
  见到好久不见的老师,面色苍老了很多,所谓的治沙小队根据地其实就是一个小土房,两个房间,堂屋上都是架子,架子上满满当当的书,书旁都是农具,院子里还养着两头羊。
  年过半百的老师头发苍白,看着谢蔷薇,眼神慈爱,“咱们人员越来越多了啊,你们放心,一会军区就会派人来接你们过去,刚好最近我们也在频繁和军方接触。”
  陈晏芳也没想到那么快就搞定了,“那边啥时候知道的?”
  “我早上就猜到了,让你师兄带我去了一趟军区了,反正早去晚去都得去,那边房子空着呢,不住也是浪费。”
  周显英笑眯眯说道,外向的贾青雯登时欣喜地叫起来,大家笑成一团,“行了,今儿你们不用上课,来帮着整理整理吧。”
  “是!”
  低矮的土房被风吹了一晚,院子杂乱无比,就连那两头羊也被吓得一直躲在角落里不出头,四个女同志和一位老师,屋里来来回回,时不时响起疑问声还有耐心的解答声,让刚下车的男人舒缓了眉目。
  “老师,咱们国家从1956年主席就发出了号召,各地都有成效,而且是为了大家的事情,为何这边的村民仿佛都很抗拒?”谢蔷薇看着手掌心仿佛营养不良的小树苗,疑惑问道。
  周显英听见这话,站起来,带着沙土的手毫不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腰,“他们不是没有参与过,但是你看这树苗,成活率不到百分之二十,看不到希望,花费
  的精力确是巨大,还不能填饱肚子,村里的劳动力是可贵的。”
  他耐心的解释,谢蔷薇一听就懂了,她放下树苗,跟着站起来,“老师,那苹果苗呢?”
  “苹果?”
  面对老师疑惑的眼神,谢蔷薇抿唇,“对,据我所知,苹果本来就是耐干旱的树木,抓地能力也强,有没有可能培育沙地苹果这个品种?这样也能赚钱,也能保护环境。”
  周显英若有所思,“或许可行,但是目前还是只能依靠国家,先打赢第一场战争。”
  话音刚落,紧关的大门传来轻声的敲击,距离门口最近的贾青雯放下手里的锄头,走过去开门。
  “你好,你是——”眨眨眼,她的脸上不可控的开始泛红,淡淡的一丝红色,只可惜在巨大的身高差上,男人一点也没看到。
  “周教授,我是193团的副团长何向,带几位女同志过去。”何向冷肃着脸,眼眶下是一圈黑色,他好不容易硬座回了青州,还没躺下就被催过来接人。
  再怎么样脾气也不能好。
  他扫视了一圈,一眼就看见年龄最老的周显英,大步走过去,就是这时,谢蔷薇捂着丝巾,放好东西转身好奇地看向何向的方向。
  那双眼睛明亮不已,看过去,就这么一眼,何向顿住了脚步。
  黄色的布拉吉裙子及其明亮,但是在漫天黄沙中,并不显眼,转身的时候微风轻拂,裙摆掀起,露出雪白的腿。
  心腔猛地被击中的感觉,心口疯狂跳动,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谢蔷薇的人。
  她的手白皙瘦弱,上面却沾满了沙土,就连裙摆也沾上了沙土,何向忍不住盯着那点沙土,他居然想过去,帮她把手还有裙摆拍干净。
  等等!
  瞪大双眼,何向惊慌转头,一米九几的大个子摸向自己的寸头,刺刺的手感让他心里一凉又一凉。
  干他娘的,头发剃早了!怎么就鬼迷心窍剃头了!
  他想也不用想自己这副样子凶的跟啥似的,想到路过的小孩看见自己那副害怕的模样,他心如死灰。
  院子很安静,五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何向的方向,贾青雯早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凑近陈晏芳,紧紧挽住对方的手臂,轻声又压抑不住激动,“这个当兵的绝对看上薇薇了!”
  她自以为的小声,实则是一整个院子大家都能听见。
  包括何向,他僵硬了身体,不敢转头,身后仿佛有个视线一直看着他,格外灼热滚烫。
  下一秒,在众人没有回过神来的那一瞬,他大步往门外走,“我在门外等你们,如果需要搬东西就喊一声。”
  说罢,大门猛地关上,狠狠一声,院子里再次回到寂静。
  “噗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连周显英也忍不住摇头笑起来,偏头看一眼在害羞的学生,小年轻就是好啊,想当年他也是这样。
  谢蔷薇一句话也不敢说,埋在丝巾下的脸蛋有越来越红,甚至赶超红丝巾的架势,大家都知道她的性子,强忍住了笑意,装作没事的模样,说道:“没事,走吧,让他带我们回学校去收拾东西。”
  “嗯。”谢蔷薇尴尬又害羞应了一声,把脸上的丝巾包的更紧了,认真的跟着周显英道别后,才跟在陈晏芳一起,几人慢慢走出去。
  其实她都没有看清刚刚那个人的脸,就看见他穿着军装的身体,这身军装挺熟悉的,她才多看了一眼。
  但是想到刚刚那个人孟浪的样子,谢蔷薇抿唇,对何向的印象差了许多。
  初次见面就对一个女同志这样,肯定也不是个好的。
  下定决心以后要离远点,谢蔷薇走快了一步,刚好和杨雨并肩,对上对方了然的眼神,她抿唇,看了一眼门外的军用车,刚好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男人的侧脸,快速挪开眼神,谢蔷薇默默粘紧了杨雨,手挽着手。
  一会去军区,不知道有没有电话,本来说要打一通电话的,但是这里连供销社都没有,怎么会有电话呢。
  早知道应该在过来的路上打的,谢蔷薇懊悔的想到。
  脑子里胡思乱想,面对何向的不自在就少了很多,她站在最后,和何向保持最远的距离。
  第15章
  陈晏芳知道男人的喜爱,有时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这也算不上好事,人品这些,还是得细细考察,这样想着,她看向何向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审视,“何团长,我们在村头的小学里头有被褥什么的,能方便过去一趟吗。”
  握紧方向盘,何向也知道自己刚刚干出来的事情太过于失礼数,心下懊悔不已,面上却不显,他努力维持着平和,说道:“上车。”
  陈晏芳主动坐了副驾驶,贾青雯还有杨雨带着谢蔷薇坐上了后座,车上很安静,只有陈晏芳和何向的对话声。
  但是听着何向那噎死人的回答,贾青雯忍不住看了一眼陈晏芳的背影,莫名有些心疼她。
  军车高大,下车的时候稍微有些不容易,何况谢蔷薇穿的还是裙子,她抿唇,握住杨雨的手,闭上眼,直接跳下车。
  身上好像一直有股隐隐约约的视线在,谢蔷薇挺直背,佯装没发现的模样,大步往教室里面走去。
  只是那背影,看着就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陈晏芳顿住了脚步,转头看了一眼在车上没下来的男人,她家里也有当兵的,并不觉得军人不好,但是很现实的问题是——军嫂不好当。
  何况还是薇薇这样被娇宠长大的姑娘,想到这里,她直接对视上何向的眼神,看了一眼师妹的脸,还是决定做个坏人。
  “何团长,有时候还是需要克制一下自己才好,而且我师妹家里已经有了安排。”她淡声道。
  身体微僵,何向略有些狼狈的移开眼神,他……这么明显吗。
  还有,这个安排。
  心里浮现出一种可能,他抿唇,不让心里的思绪乱飞。
  没说话,陈晏芳看见他这个样子就明白他听进去了,也没再多说,转身进去帮忙收拾东西。
  大包小包统统被塞进打开的后备箱,何向一直没有下车,任由她们各自忙活,见状贾青雯几人也松了好大一口气,毕竟这里面还有衣服呢。
  给外男碰,总感觉不自在。
  车子扬长而去,来到军区,严防死守的守卫兵让没见过的几人惊了一下,下一秒就看见车窗降下,露出何向那张脸,随后守卫兵立刻敬礼放行。
  车子缓缓开进去,“学校在外面,就是刚刚过来的时候看的那小楼,这里是宿舍,到时候会给你们配备证件,出入自己出示证件就行,但是自己拿稳,仅此一张,掉了不补,守卫只认证,不认人。”
  说着,车子停下,外面已经有人在等着,“那是后勤部的,你们跟她就行。”
  陈晏芳几人赶紧下车,谢蔷薇也紧随其后,出了密闭空间,她整个人都觉得好受多了,松了口气,赶紧帮着几人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搬下来,陈晏芳刚准备去说声感谢呢,车子就突然扬长而去了。
  后勤部的张桂芳同志走上前去,看见陈晏芳吃惊的脸色笑了笑,“何副团长就是这个性子,但是为人好,热心,就是面冷,别害怕。”
  “我叫张桂芳,你们可以叫我芳姐,军区里女兵们都住这一栋,咱们军区女兵不多,有空出来的房间,你们四个人一屋吗?”
  陈晏芳回过神来,赶紧应下,“对,我们四个人一屋。”
  “成,那你们感情还挺好,走吧,我带你们上去,一会给你们一张进出证。”
  张桂芳知道这都是从大城市里毕业出来的大学生,是来这里治沙的,所以对几人很是尊重有礼,还帮着扛东西,带着她们来到三楼,左转第一个房间就是空的,上面只有床。
  “领导刚批下告诉我,我这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好好擦洗,刚叫人把床搬过来了,剩下的你们得自己整理整理,我去给你们拿证件去。”
  “好,谢谢芳姐了,辛苦了。”陈晏芳笑起来,放下东西就去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