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西北蔷薇 第9节
眼框越发胀疼，她怎么也没办法闭上眼睛，晚上的记忆重新探出脑袋，那贪婪的眼眸，垂涎的目光，里面掺杂着算计。
这个眼神令谢蔷薇一整晚都在心悸，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这个眼神，好不容易挨到后半夜，身体和心里的双重疲惫下，她终于睡了过去。
熟睡的她，连灯也不敢关，手里紧握着笔记本。
外屋，谢母强硬把周秀文和林玫玫赶去休息睡觉，明儿还要上班。
越是这个关头，他们越是不能乱，要是乱了，指不定什么编排的话就上来了。
她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打着毛线衣。
这是她特地去买的毛线衣，最好的羊毛线，嫩黄色的，好看得很，是自己闺女最喜欢的颜色。
手上的毛衣已经打好了一半，谢母刚开始心里慌张的很，怎么打都错，拆了好几道，还是后面想着没时间了，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埋头苦干，转眼就到了后半夜，一声又一声的哈欠，谢母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
等毛线衣打完了，她还得再打几副手套，再打个毛线裤。
突然，楼下一阵嘈杂声响起来，谢母猛地站起来，放下手上的东西，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
她一眼就看见自己老伴，他脸上的血迹吓得谢母一大跳，再转个眼神，就看见自己儿子一肩膀的血迹。
紧紧捂着嘴，哗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谢父看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赶紧走上前去，安慰道：“我们没事，是那个瘪犊子的血！”
说着，就想要把脸上的血迹给擦掉。
可是干掉的血怎么也擦不掉，谢父着急地直接吐了口口水到自己手心里，把血给抹掉。
谢母看着他这样，心里才算是安定下来，赶紧又去看儿子，确定就是衣服沾了血，身上一点事情都没有，她才彻底松了口气，赶紧让谢华谢明把衣服脱下来，现在烧水洗澡肯定是来不及了，弄点水擦擦倒是可以。
两个儿子去擦洗一下，谢父不着急，扯着眼眶通红，神色憔悴的老妻坐下，“没事，那个人渣，去牢里蹲了。”
他淡淡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爽快。
谢母震惊抬头，“真的啊！那太好了，明儿就告诉薇薇，闺女可被吓惨了。”她忍不住双手合十，喊了一声阿弥陀佛。
真是老天保佑，“还好当时有个军官在，不然咱们薇薇就——”
说到这个军官，谢父拧眉，“雪萍这孩子没回家，王家一直没动静，不知道去哪儿了。”
“什么！”谢母惊呼，看向谢父，“咋没回去？虽然我现在是不想和王家往来，但是雪萍确实与她无关。”甚至还帮了忙。
只是那当下，她一个当妈的，心里着急十分，忍不住迁怒。
但是现在，听到好好的一个姑娘一夜未归，她又忍不住担心。
老妻的担心，谢志强一清二楚，把她的手分开，握在掌心里，“放心吧，她没事，那个军人是她对象，刚刚在公安也过来帮忙了，还跟我透了个底，说是在招待所。”
招待所，谢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要是出什么事了，她都会怪自己。
“那现在出了这事，雪萍这孩子以后还不知道有多难。”她叹了口气，可是这也没办法。
命苦的人多了去了，她也只能顾好自己。
谢父也跟着叹了口气，让谢母去睡觉，自己也去洗个脸，谢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次日，一家人连哈欠都不敢打，看着谢蔷薇紧闭的房门，担忧不已，“要不，咱们带妹妹去看看？”谢明不放心说道。
这种事情，把女同志吓疯也不是没有。
“看看看，看什么！你这是封建迷信！”谢母赶紧啐了谢明一口，把专门给谢蔷薇还有孩子们做的蛋羹给放下，“你们先吃，我进去看看。”
“好。”
林玫玫也想跟着进去，但是儿子饿得一直扒拉自己，没办法，她只好看着谢母走进去。
谢母轻轻推开门，还好没锁上，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床上，谢蔷薇把自己卷成一只虾，被子都踢地上去了。
看见谢蔷薇这个样子，谢母心下暗道不好，赶紧走过去一摸，热的！
果然发烧了，肯定就是被吓得！
恨不得把王家人抓过来生吞活剥，谢母赶紧扶起谢蔷薇，确定她衣服都穿得好好的赶紧叫人进来。
五分钟后，谢华背上背着人，谢父谢母紧紧跟着，三人匆匆去了医院。
这阵仗弄的大，整个纺织厂都知道王家人做的好事情，把人家姑娘吓成了这个样子，于是今天，所有人见到王家人都恨不得吐一口唾沫。
王父气得脸都青了，班都没上完就跑回了家，刚好看到肚子饿到发晕在喝水的王母，直接抓过来打了一顿。
院里的闹剧谢家不知道，谢华满身大汗，刚把妹妹送去医院，就被两老赶走，水都不给喝一口，“你快点回去上班，记得帮我请假，你知道的。”
“好。”谢华依依不舍的走了，看了满脸潮红，虚弱不已的妹妹心里一阵生气。
罪魁祸首是进了牢里，没好日子过，可是还有一个纵容的人，要不是他不好好管教儿子，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而且经历过昨天晚上，谢华也能看出来这个人怎么样。
他深呼吸一口气，带着任务回去，谢父瞥了他一眼，看着床上的闺女，低声说道：“我去给你们打水，放心吧，一会发汗了就好了。”
“嗯，我知道，就是委屈。”谢母擦掉眼泪，不知道自家怎么能遭受这些事，好好的一个姑娘，被吓成这样，那个死混蛋，就该拉去枪毙！祸害国家的完蛋玩意！
好在送医院来的及时，一碗药灌下去，捂着被子发汗，烧也就慢慢退了，只是谢蔷薇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整天都不怎么清醒。
这副模样，看得谢母是一阵又一阵的心酸。
这还有两天就要出门了，这要是病还没好可咋办啊！
大概命运还是兼顾着谢家的，天黑下来，谢蔷薇也清醒了过来。
医院这会儿没啥人，一个病房三张铁架子床，都给谢家占了，谢母一天一夜没怎么睡，实在是撑不住了，躺在谢蔷薇隔壁床睡着了。
谢父则是去打饭去了。
谢蔷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手臂撑着自己慢慢坐起来，浑身酸软，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喉咙干得仿佛要冒烟，她慢悠悠转头，四处找水喝。
窗户下面的窗台上放了暖壶，谢蔷薇双眼一亮，就想下床找水喝，可是刚烧了一整天，她是手软腿软，一下床，就摔了个大马趴。
“薇薇！”谢母本来就浅眠，听到声音立刻睁开眼睛，看见瘫软在地上的谢蔷薇吓得自己也摔了一跤，赶紧把她扶起来。
谢母到底力气还是大点，她小心翼翼把人扶到床上，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了声音。
“薇薇……”
第11章
顺着这道声音看过去，她们同时愣了，“雪萍姐？”
是王雪萍吗？像，但是又不像。
谢蔷薇更是被眼前的画面吓得直起身子来，双眼紧盯着站在门口有些陌生的女人，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王雪萍眼眶有些红肿，眼白都是红血丝，看起来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此时她就这么看着谢蔷薇的方向，愧疚一层高过一层，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手上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在她走进来的时候谢母一眼就注意到了。
“雪萍，这事我知道，不关你事，你也别太在意了。”谢母心也有些酸涩，低声说道。
这句话一出来，王雪萍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深呼吸一口气，感激地看向谢母，“婶……谢谢你们。”
她在谢母搬来的凳子上坐下，碎发轻轻扫过脖颈，有些痒意，当看见谢蔷薇的眼神一直留在她头发上，她忍不住伸手摸着头发，“怎么样？”
故作轻松的模样让谢蔷薇更是心酸，“雪萍姐——你怎么就？”
王雪萍耸肩，笑了笑，“就是洗头发觉得烦了，这样不也挺好，挺方便的。”
谢蔷薇说不出好看两个字，王雪萍自小对头发的在乎，整个大院都知道，她可爱惜自己的头发了，宁愿少睡，也要好好洗头，天寒地冻的，她也不怕。
可现在，那长长的一头秀发，只留在耳朵下面，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脖子。
王雪萍的五官清秀温柔，长发的时候十足十的美，特别
是走动时发丝微微飘扬，纺织厂很多单身汉可都是盯准了她，要不是王家的要求高，王家的门槛都能被走破。
可现在的她一头短发，还只到耳朵，留出一片白色，搭配上五官实在是有些怪异的紧，总之，说不上好看。
而这点，王雪萍也知道。
她虽然不自在，但是还是忍住了。
“我今天早上去找了一个中学同学，她家就在东三巷里头，她家里时运不济，爸爸早早去了，留下孤儿寡母，我和她约定好了每个月给十块钱的租房钱，十块钱的吃饭钱，以后，我就不回院里了。”
她笑着说道，本意是为了安慰担心的谢母还有谢蔷薇。
可谢蔷薇听见她说的话，怔愣看着她，电光火石间，她紧紧看着王雪萍，“雪萍姐！你哪来的钱，你卖了头发是不是！”
纺织厂工资不低，可是雪萍姐每个月的工资就没到自己手上过，辛辛苦苦一个月换来王母施舍地给个几块钱，这住加上吃的，就要二十块钱。
她哪里来的钱。
本来她还以为是找钟彦拿的钱，但是她忘了，两人还没有结婚，按照王雪萍的性格，她根本不可能用对象的钱。
一语道破，王雪萍惊讶看向谢蔷薇，在她紧张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还好现在头发价格还不错，我也卖了三十几块钱呢，干啥呀，我这头发还能长的。”她故作轻松，谢母看着她这个模样，心里早就后悔昨天没搭理她，眼睛酸痛，她转身抹了把眼泪。
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蔷薇就看着她，复杂的眼神直到她听到谢父回来的动静，留下东西慌张离去。
谢母看了一眼谢蔷薇，叹了口气，“雪萍这孩子，苦啊。”
是啊，相比她，雪萍姐真的是太苦了，所以后面才会有苦尽甘来，可是，凭什么雪萍姐的甘，全部寄托在钟彦身上。
她不是一个喜欢一直依附别人的人，为什么，书里全是雪萍姐全部的眼神都放在钟彦身上，在家洗衣做饭，管好儿子，过节的时候招待钟彦的战友，得了一句贤妻良母就开心的找不着北。
雪萍姐不应该是这样的！
谢蔷薇眼里的火苗起来了，既然她的人生可以改变，那么雪萍姐的也可以。
钟彦是她喜欢的人生伴侣，她不会阻拦，但是！她会努力的帮助雪萍姐，让她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明白了这件事情之后，谢蔷薇一下就好了，身体也有力气了，自己走回了家，也不用谢母收拾行李，自己收拾好，再由谢华谢明两位哥哥扛去邮局，把几大包东西统统邮过去。
那邮费谢蔷薇自己看着都心疼钱，谢华两兄弟眼睛也不眨，出了邮局之后还念叨着等天冷了就能寄点肠了。
把谢蔷薇笑得够呛，“哥哥们哟，你们就别操心了，东北的午餐肉罐头便宜实惠还好吃，全国各地都有，我就吃这个了！你们甭操心了。”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再说了，就算是妈做的肠送来了，我也不会做啊，我去的那块，可没有煤的份例，都是烧柴火的。”
……
短暂的寂静，两兄弟眼里更是不舍，自己好端端一个妹妹要送去吃苦头，谁见了能舍得呀！
可惜，再怎么不情愿，时间还是会来到，出发的这天，几乎整个大院都来送她了，这一幕还跟她上大学有点像，谢蔷薇一个个谢了各位叔叔伯伯，再谢了小时候的玩伴们，最后才看向走在最外面的王雪萍。
这个眼神令谢蔷薇一整晚都在心悸，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这个眼神，好不容易挨到后半夜，身体和心里的双重疲惫下，她终于睡了过去。
熟睡的她，连灯也不敢关，手里紧握着笔记本。
外屋，谢母强硬把周秀文和林玫玫赶去休息睡觉，明儿还要上班。
越是这个关头，他们越是不能乱，要是乱了，指不定什么编排的话就上来了。
她自己则是坐在椅子上，打着毛线衣。
这是她特地去买的毛线衣，最好的羊毛线，嫩黄色的，好看得很，是自己闺女最喜欢的颜色。
手上的毛衣已经打好了一半，谢母刚开始心里慌张的很，怎么打都错，拆了好几道，还是后面想着没时间了，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埋头苦干，转眼就到了后半夜，一声又一声的哈欠，谢母手上的动作都没有停。
等毛线衣打完了，她还得再打几副手套，再打个毛线裤。
突然，楼下一阵嘈杂声响起来，谢母猛地站起来，放下手上的东西，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
她一眼就看见自己老伴，他脸上的血迹吓得谢母一大跳，再转个眼神，就看见自己儿子一肩膀的血迹。
紧紧捂着嘴，哗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谢父看见她这样就知道她是误会了，赶紧走上前去，安慰道：“我们没事，是那个瘪犊子的血！”
说着，就想要把脸上的血迹给擦掉。
可是干掉的血怎么也擦不掉，谢父着急地直接吐了口口水到自己手心里，把血给抹掉。
谢母看着他这样，心里才算是安定下来，赶紧又去看儿子，确定就是衣服沾了血，身上一点事情都没有，她才彻底松了口气，赶紧让谢华谢明把衣服脱下来，现在烧水洗澡肯定是来不及了，弄点水擦擦倒是可以。
两个儿子去擦洗一下，谢父不着急，扯着眼眶通红，神色憔悴的老妻坐下，“没事，那个人渣，去牢里蹲了。”
他淡淡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爽快。
谢母震惊抬头，“真的啊！那太好了，明儿就告诉薇薇，闺女可被吓惨了。”她忍不住双手合十，喊了一声阿弥陀佛。
真是老天保佑，“还好当时有个军官在，不然咱们薇薇就——”
说到这个军官，谢父拧眉，“雪萍这孩子没回家，王家一直没动静，不知道去哪儿了。”
“什么！”谢母惊呼，看向谢父，“咋没回去？虽然我现在是不想和王家往来，但是雪萍确实与她无关。”甚至还帮了忙。
只是那当下，她一个当妈的，心里着急十分，忍不住迁怒。
但是现在，听到好好的一个姑娘一夜未归，她又忍不住担心。
老妻的担心，谢志强一清二楚，把她的手分开，握在掌心里，“放心吧，她没事，那个军人是她对象，刚刚在公安也过来帮忙了，还跟我透了个底，说是在招待所。”
招待所，谢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要是出什么事了，她都会怪自己。
“那现在出了这事，雪萍这孩子以后还不知道有多难。”她叹了口气，可是这也没办法。
命苦的人多了去了，她也只能顾好自己。
谢父也跟着叹了口气，让谢母去睡觉，自己也去洗个脸，谢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次日，一家人连哈欠都不敢打，看着谢蔷薇紧闭的房门，担忧不已，“要不，咱们带妹妹去看看？”谢明不放心说道。
这种事情，把女同志吓疯也不是没有。
“看看看，看什么！你这是封建迷信！”谢母赶紧啐了谢明一口，把专门给谢蔷薇还有孩子们做的蛋羹给放下，“你们先吃，我进去看看。”
“好。”
林玫玫也想跟着进去，但是儿子饿得一直扒拉自己，没办法，她只好看着谢母走进去。
谢母轻轻推开门，还好没锁上，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床上，谢蔷薇把自己卷成一只虾，被子都踢地上去了。
看见谢蔷薇这个样子，谢母心下暗道不好，赶紧走过去一摸，热的！
果然发烧了，肯定就是被吓得！
恨不得把王家人抓过来生吞活剥，谢母赶紧扶起谢蔷薇，确定她衣服都穿得好好的赶紧叫人进来。
五分钟后，谢华背上背着人，谢父谢母紧紧跟着，三人匆匆去了医院。
这阵仗弄的大，整个纺织厂都知道王家人做的好事情，把人家姑娘吓成了这个样子，于是今天，所有人见到王家人都恨不得吐一口唾沫。
王父气得脸都青了，班都没上完就跑回了家，刚好看到肚子饿到发晕在喝水的王母，直接抓过来打了一顿。
院里的闹剧谢家不知道，谢华满身大汗，刚把妹妹送去医院，就被两老赶走，水都不给喝一口，“你快点回去上班，记得帮我请假，你知道的。”
“好。”谢华依依不舍的走了，看了满脸潮红，虚弱不已的妹妹心里一阵生气。
罪魁祸首是进了牢里，没好日子过，可是还有一个纵容的人，要不是他不好好管教儿子，也不会发生这种事，而且经历过昨天晚上，谢华也能看出来这个人怎么样。
他深呼吸一口气，带着任务回去，谢父瞥了他一眼，看着床上的闺女，低声说道：“我去给你们打水，放心吧，一会发汗了就好了。”
“嗯，我知道，就是委屈。”谢母擦掉眼泪，不知道自家怎么能遭受这些事，好好的一个姑娘，被吓成这样，那个死混蛋，就该拉去枪毙！祸害国家的完蛋玩意！
好在送医院来的及时，一碗药灌下去，捂着被子发汗，烧也就慢慢退了，只是谢蔷薇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整天都不怎么清醒。
这副模样，看得谢母是一阵又一阵的心酸。
这还有两天就要出门了，这要是病还没好可咋办啊！
大概命运还是兼顾着谢家的，天黑下来，谢蔷薇也清醒了过来。
医院这会儿没啥人，一个病房三张铁架子床，都给谢家占了，谢母一天一夜没怎么睡，实在是撑不住了，躺在谢蔷薇隔壁床睡着了。
谢父则是去打饭去了。
谢蔷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手臂撑着自己慢慢坐起来，浑身酸软，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喉咙干得仿佛要冒烟，她慢悠悠转头，四处找水喝。
窗户下面的窗台上放了暖壶，谢蔷薇双眼一亮，就想下床找水喝，可是刚烧了一整天，她是手软腿软，一下床，就摔了个大马趴。
“薇薇！”谢母本来就浅眠，听到声音立刻睁开眼睛，看见瘫软在地上的谢蔷薇吓得自己也摔了一跤，赶紧把她扶起来。
谢母到底力气还是大点，她小心翼翼把人扶到床上，刚想说话，门口传来了声音。
“薇薇……”
第11章
顺着这道声音看过去，她们同时愣了，“雪萍姐？”
是王雪萍吗？像，但是又不像。
谢蔷薇更是被眼前的画面吓得直起身子来，双眼紧盯着站在门口有些陌生的女人，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王雪萍眼眶有些红肿，眼白都是红血丝，看起来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此时她就这么看着谢蔷薇的方向，愧疚一层高过一层，几乎要把她淹没。
她手上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在她走进来的时候谢母一眼就注意到了。
“雪萍，这事我知道，不关你事，你也别太在意了。”谢母心也有些酸涩，低声说道。
这句话一出来，王雪萍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深呼吸一口气，感激地看向谢母，“婶……谢谢你们。”
她在谢母搬来的凳子上坐下，碎发轻轻扫过脖颈，有些痒意，当看见谢蔷薇的眼神一直留在她头发上，她忍不住伸手摸着头发，“怎么样？”
故作轻松的模样让谢蔷薇更是心酸，“雪萍姐——你怎么就？”
王雪萍耸肩，笑了笑，“就是洗头发觉得烦了，这样不也挺好，挺方便的。”
谢蔷薇说不出好看两个字，王雪萍自小对头发的在乎，整个大院都知道，她可爱惜自己的头发了，宁愿少睡，也要好好洗头，天寒地冻的，她也不怕。
可现在，那长长的一头秀发，只留在耳朵下面，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脖子。
王雪萍的五官清秀温柔，长发的时候十足十的美，特别
是走动时发丝微微飘扬，纺织厂很多单身汉可都是盯准了她，要不是王家的要求高，王家的门槛都能被走破。
可现在的她一头短发，还只到耳朵，留出一片白色，搭配上五官实在是有些怪异的紧，总之，说不上好看。
而这点，王雪萍也知道。
她虽然不自在，但是还是忍住了。
“我今天早上去找了一个中学同学，她家就在东三巷里头，她家里时运不济，爸爸早早去了，留下孤儿寡母，我和她约定好了每个月给十块钱的租房钱，十块钱的吃饭钱，以后，我就不回院里了。”
她笑着说道，本意是为了安慰担心的谢母还有谢蔷薇。
可谢蔷薇听见她说的话，怔愣看着她，电光火石间，她紧紧看着王雪萍，“雪萍姐！你哪来的钱，你卖了头发是不是！”
纺织厂工资不低，可是雪萍姐每个月的工资就没到自己手上过，辛辛苦苦一个月换来王母施舍地给个几块钱，这住加上吃的，就要二十块钱。
她哪里来的钱。
本来她还以为是找钟彦拿的钱，但是她忘了，两人还没有结婚，按照王雪萍的性格，她根本不可能用对象的钱。
一语道破，王雪萍惊讶看向谢蔷薇，在她紧张的眼神下点了点头。
“还好现在头发价格还不错，我也卖了三十几块钱呢，干啥呀，我这头发还能长的。”她故作轻松，谢母看着她这个模样，心里早就后悔昨天没搭理她，眼睛酸痛，她转身抹了把眼泪。
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蔷薇就看着她，复杂的眼神直到她听到谢父回来的动静，留下东西慌张离去。
谢母看了一眼谢蔷薇，叹了口气，“雪萍这孩子，苦啊。”
是啊，相比她，雪萍姐真的是太苦了，所以后面才会有苦尽甘来，可是，凭什么雪萍姐的甘，全部寄托在钟彦身上。
她不是一个喜欢一直依附别人的人，为什么，书里全是雪萍姐全部的眼神都放在钟彦身上，在家洗衣做饭，管好儿子，过节的时候招待钟彦的战友，得了一句贤妻良母就开心的找不着北。
雪萍姐不应该是这样的！
谢蔷薇眼里的火苗起来了，既然她的人生可以改变，那么雪萍姐的也可以。
钟彦是她喜欢的人生伴侣，她不会阻拦，但是！她会努力的帮助雪萍姐，让她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明白了这件事情之后，谢蔷薇一下就好了，身体也有力气了，自己走回了家，也不用谢母收拾行李，自己收拾好，再由谢华谢明两位哥哥扛去邮局，把几大包东西统统邮过去。
那邮费谢蔷薇自己看着都心疼钱，谢华两兄弟眼睛也不眨，出了邮局之后还念叨着等天冷了就能寄点肠了。
把谢蔷薇笑得够呛，“哥哥们哟，你们就别操心了，东北的午餐肉罐头便宜实惠还好吃，全国各地都有，我就吃这个了！你们甭操心了。”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再说了，就算是妈做的肠送来了，我也不会做啊，我去的那块，可没有煤的份例，都是烧柴火的。”
……
短暂的寂静，两兄弟眼里更是不舍，自己好端端一个妹妹要送去吃苦头，谁见了能舍得呀！
可惜，再怎么不情愿，时间还是会来到，出发的这天，几乎整个大院都来送她了，这一幕还跟她上大学有点像，谢蔷薇一个个谢了各位叔叔伯伯，再谢了小时候的玩伴们，最后才看向走在最外面的王雪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