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牧封川花了三天让自己贴近原主,言行气质、行为举止,不留一丝破绽,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万全把握。
  不过,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这个世界也不止牧老头一个修士,过了这关,以后遇上,自己还能提前放下一半心。
  他肯定的回答取悦了牧老头。
  对方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漏风的木门在狂风里摇摆。
  牧老头问:“你要对付的那人,什么实力?”
  牧封川顿了顿,将牧封云情况娓娓道来。
  他不敢直接在外打听牧封云,三天零散收集,只得到了大致信息,回想自己当日的莽撞,牧封川不禁后怕,初生牛犊不怕虎,初来乍到,他只想着不能被牧封云发现,却没想过城里不少比他等级高的武者。
  还好他翻墙速度快,又是午休时分,否则中途说不定就被人拿下。
  不过,也是他走的位置都不算敏感区域,若是跳进哪家族老院子,就能领教七八十岁的武学高人本事了。
  听完牧封云情况,牧老头不禁诧异,问道:“你只准备对付他一个人?”
  牧封川沉默片时,哑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偿。”
  “呵!”牧老头冷哼一声,“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你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从来不知,你竟有妇人之仁!”
  牧封川眉心一跳,道:“除去牧封云,其他人自有下场。”
  话一落下,牧老头眼中陡然射出一道阴寒之光,牧封川心头一紧,掐住手心,胸腔擂鼓般跳动。
  大约五六个呼吸,牧老头收回视线,喑哑道:“等你小子吃亏,就知道老道今日之言珍贵了,要不是忽略了那些臭虫,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笑声凄厉悲凉,宛如黄昏时分无处可归的寒鸦。
  牧封川被他情绪感染,不禁念头动摇,就在他欲开口前,警惕忽起——自己可不想杀人成性。
  牧封云谋害原主,致其身死,就算报仇,杀人全家也过了。
  再说,死一个还好解决,死一大家,牧城必会严查,到时候,难道要把自己搭进去?
  牧老头是为其他缘故怂恿他。
  牧封川上辈子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即便世界有异,人性却是相同,他从来不低估人心险恶,也不高估自己的能力。
  见牧封川傻站不动,牧老头收声,冷哼一声,空气蓦地静谧。
  良久,牧老头道:“他为何害你?”
  牧封川睫毛一颤,道:“继恩堂!”
  第4章 赚个利息
  继恩堂是牧城专门培养武者的地方。
  如果说知武堂是小学,继恩堂就是中学,再往上深造,则是直接跟随一名高品武者,一对一接受指点。
  在牧城,入知武堂没有任何要求,只要你年满十岁,姓牧,都可入知武堂学习,如此轻易,可想而知,教学质量好不到哪儿去。
  相比之下,继恩堂以八品武者任教习,堂主更是高达九品。
  每年九月十五,继恩堂招生,全城年龄十六岁以上,十八岁以下,三品及三品以上内力者,皆可报名。
  三个名额,择优录取,待遇与知武堂天差地别,牧城人人趋之若鹜。
  别看三品听着简单,其实,大部分人既无传承,又无钱财,习武一辈子,也顶多在三四品晃荡,得个强身健体罢了。
  牧家和真正的豪门世家不能比,但能划地为城,多少也是有些底蕴,因此,族中才有源源不断的高品武者产生。
  按牧封川的年龄实力,可以说,今年继恩堂的招生名额,他是板上钉钉。
  虽不知牧封云幼子排多少,不过显然,对方觉得,除去他这个绊脚石,自己的儿子就有机会。
  能被继恩堂看上的人选,资质背景都不会差,难得遇到一个孤儿,如何不心动?
  牧封川当时在墙外听到这三个字,立即想通中间关联,唯一疑虑是,胖子那边图谋他药田者是谁?
  当真巧合?
  牧老头历经世事,洞若观火,无需牧封川多解释,一拍地,扯着那把破嗓子道:“井底之蛙,一点蝇头小利,也值得你争我夺,简直、简直咳咳咳……”
  他语气充满厌恶,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好似得知子孙不孝的垂危老人,分分钟想诈尸,教训一二。
  牧封川心底叹息。
  其实,越是小利,抢夺起来越是厉害,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只要踮脚就能够到的东西,比起遥不可及的存在,更容易引发心底贪欲。
  谁都知道,这世上还有仙门道宗,可仙路遥远,风云难测,哪有近在咫尺的继恩堂动人心神。
  “我要他死,死在火甲蜥爪下,如此方算两清。”
  牧封川深吸一口气,说出自己的要求。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将以此平息原主之怨。
  牧老头又咯咯笑起来,他用欣赏的口吻道:“好,好!够手段,和那些迂腐之辈不一样,对我胃口!”
  牧封川眨一下眼,没有解释。
  在不知情者看,牧封云虽害了他,可他到底没死,按牧氏族规,自己应上报刑堂,由刑堂处置,私下动手,一旦被发现,即便有报仇为由,同族相杀,依旧犯了忌讳,显得疏狂冷漠。
  不过,他知道是血仇就够了,他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心软。
  牧封川视线落到墙角那束光上,轻飘飘道:“好了,牧老头,现在,你都知道,也该告诉我,如何做。”
  牧老头闻言,桀桀怪笑,笑声比最初多些欣喜的意味。
  ……
  巳时过半,午时未到,牧封川离开破败的土屋,站在阳光下,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他四下一扫,不见任何可疑人物,脚尖轻点,奔向城北,出了城门,在一个遍布乱石的地方停住。
  这里就是乱石滩。
  城内小儿喜欢来此玩耍,只是,从上次牧封川在附近遇袭,这里便冷清了许多。
  城防队没找到火甲蜥,说停留附近的可能性极小,但有孩子的人家,宁愿少冒风险,也要把孩子拘在他处。
  不过,生活在牧城的人已习惯意外,妖兽袭人之事,常有发生,想必再过两个月,这里发生的事便会被人遗忘。
  除了牧封川,与牧封云。
  牧封川来到原主遇袭地点。
  干涸的水道旁生长着稀疏的杂草,土地微微沙化,证明此区域已开始靠近赤焰沙海。
  哪怕九品武者,也不敢轻易进入赤焰沙海,恶劣的环境,无边无际的蚁群,顷刻间就能吞噬一条鲜活的生命。
  火甲蜥,只不过其中最寻常、危险最小的一种。
  牧封川仔细观察附近泥土痕迹,根据牧老头的教导,试图从剧烈打斗后的场景中,寻找到自己想要的线索。
  他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时间过去太久,就算当时有留下痕迹,一个多月,也很难保持原样。
  唯一幸运的是,最近无雨,才给了他点儿机会。
  牧老头说,依牧封云本事,不可能到赤焰沙海绑架一只火甲蜥来害他,多半是偶然发现,顺势而为。
  既然那只火甲蜥是主动离开族群,那么,很可能还留在附近,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牧封川沿着水道,缓缓行进,时刻注意周围动静。
  妖兽记仇,自己从对方口中逃走,定给火甲蜥留下深刻印象,万一狭路相逢,想必对方不介意加个餐,尝尝飞走的鸭子。
  不过,只要不在捕猎状态,火甲蜥会沉眠降低消耗,刚从沉眠中苏醒的火甲蜥,行动缓慢,若有准备,多半能逃过。
  以遇袭点为中心,足足探查方圆十里,牧封川终于在一个石缝,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
  微红的泥土,其实是火甲蜥粪便,从颜色看,不超过一个月,证明袭击自己后,那只火甲蜥曾在这儿短暂栖息。
  仰头看一眼天上太阳,计算路线方位,牧封川唇瓣一弯,露出一丝喜色。
  以这这个时间、方位、路线,火甲蜥果然没回赤焰沙海。
  确认关键后,牧封川即刻转身,返回牧城。
  安神草,本来是一种驱虫草药,对妖兽无用,不过,把它与蛇胆草混合,却可以得到一种火甲蜥极其讨厌的味道,这时,若再加三滴火蜂浆,效果逆转,火甲蜥将会食欲大发,对这股气味穷追不舍。
  翌日,牧封川来到城北一间药铺。
  安神草与蛇胆草都是常见草药,火蜂浆较为少见,不过,牧城附近便有火蜂群,药铺自然不会缺少这味药材。
  “给我抓——”牧封川陡然住声,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从门口跨入。
  对方看到他,也吃了一惊,眼眸频闪,接着若无其事对药铺伙计道:“称三两安神草,天气燥热,晚上睡不安稳,煎碗安神汤喝。”
  “好嘞!”伙计答得痛快,笑呵呵道,“云老爷上次买也买了三两,那么快就用完了?要不,我家大夫给您把个脉,配个方,效果比单用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