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可以不爱我 第131节
  朝臣们自然不应,宿主你虽拯救了苍生,但从未接触过朝政,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够苏醒,神庭中因此吵了好些天,而此关头……许墨白自认残害无辜性命之罪责,辞去帝师之位,自请入狱,揽月神庭更是分崩离析。”
  “许墨白入狱后,玄意少主闭关,妖族归隐深山,众仙门闭宗修整。又过了半年,缠荆率领魔族攻打人族,战事征乱又起,恰逢……”
  系统停顿一瞬,兴奋地问道:“宿主,你见过龙吗?”
  “见过啊,水龙决。”九雾的头埋在奏折里。
  “那可不一样,是真龙哦!”系统激动地道:“你的伴生兽地王蛇,那日它赶到幽冥时见你已气绝,一气之下回了西决,竟仅用半年时间蜕皮渡化蛟龙,还生出了灵智!”
  “好轻而易举的渡化……”九雾喃喃道。
  “蛟龙出世,乃是祥瑞之兆,因此有许多痴信天命的朝臣倒戈,与彴凛元帅他们一同奉你为天女。”
  “缠荆不知从何处得知你未身死,神庭有意等你苏醒拥立你为新主之事,竟主动召退魔军,魔族自此退至无尽深渊闭界不出。
  缠荆还放出话来,若百年之内神庭无法将你唤醒,亦或神庭易主,魔族势必卷土重来。”
  “祥瑞现世,魔军退避,手握重权的彴凛元帅誓死拥立,而宿主你又因斩天河之事受尽天下百姓爱戴,天时地利人和,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皆奉你为福星,再无人反对你成为揽月新主。”
  九雾的脑袋从奏折堆里抬起:“当了那么多年恶种,去黄泉走一遭,竟变成了福星,当真是……”
  极为不习惯。
  “我反对。”她淡声道。
  系统道:“反对无效,眼下怕是连登位大典都准备好了,就等宿主去完成仪式了。”
  九雾看向远处托着隆重服侍耀眼帝冠而来的一众宫娥,猛地站起身,想要离开。
  “宿主,你可有想过,离开后要去何处,以后又想做些什么?”系统声音黯然。
  它想九雾做女帝,并非是想剥夺她自由。
  世间纵有许多美景,可总有看遍的一日,系统不想等到它离开之时,它的宿主仍孤身一人,漫无目的的游荡在世间的某一个角落。
  它只是想,她能有一个奔头,为了苍生,为了百姓,哪怕不是为了自己,时间久了,心底那些难以释怀的,也就放下了。
  更何况,做了女帝,这世间再无人敢欺负它的宿主了。
  “我……”九雾哑然。
  她也不知,从此处离开,要去向哪里,做些什么。
  可女帝,她真的能做好吗……
  这在此时,宫娥鱼贯而入,恭敬地跪在地面上:“拜见天女。”
  女官自门外走进,行礼过后躬身对九雾道:“登位大典已经准备好,请君上更衣。”
  ……
  帝宫神庭最巍峨的金銮殿前,百官肃立,踏上三千玉阶的女子身着玄色织金风袍,青丝高高绾起,凤冠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凤凰花,金色的垂帘遮住了因妆容而变得锋利的眼眸,一步一步,长长的及地裙摆上云锦龙纹呈威慑众生之势,百官朝臣的眼眸的目光也一眨不眨的追随着那道身影。
  在场所有人,心中皆有忐忑,他们不知这位苏醒的新主会带给世间与神庭什么样的未来,亦是不知,这样一个从未涉过政权的女子,是否当得上“人皇”二字。
  随着那长长的裙摆一甩,女帝坐上那至高之位,天际蛟龙盘旋,落在穹顶的琉璃瓦上,金色的眼瞳睥睨世间,龙吟
  震天。
  “拜见天女,吾帝永盛!”
  神庭众臣,纵是极力拥护九雾的彴凛,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新帝,皆抱有无过便是功的想法。
  起初,也如他们所预料的,女帝初登位,无论是权术还是制衡,皆极为生涩,动辄因批阅奏折缓慢而整夜无眠。
  而令所有朝臣意外的是,九雾在帝位上的成长十分迅速,知人善用权位制衡,在所有人毫无防备时施以雷霆手段拔除贪官蛀虫,仅三年时间,便从一个朝臣眼中如牵丝傀儡般的新主,变为令重臣不敢直视,真正意义上的君王。
  “你学的很快,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白皙的指尖将棋子放入棋篓中。
  幽暗的地牢中,男子肌肤因常年不见日光而白皙的几近透明,他目光平和神色淡然,并未因身处牢狱而沾染上污浊之息,一双眸子,反而又似是回到九雾初见他时那般清澈。
  这三年里,系统为九雾准备了数不胜数的关于“帝王”的资料,这些资料清晰的印刻在九雾脑子里,熟练的几乎可以全文背诵,除了系统外,她也在跟着许墨白学下棋,她要学的不止是下棋,还有如何用棋局来操控以及预判神庭的局势。
  许墨白看向九雾,女子身着隆重朝服,妆容精致,眉宇间的无害被锋芒取代,好似整个人被刺眼的光芒包裹,令人面对她时,自形惭秽。
  九雾专注的看着棋局,不曾抬头:“辛苦你做了我三年的棋师,明日起,重新去神庭当值如何?”
  许墨白眼睫一颤,紧抿住唇。
  九雾指尖磨砺着棋子,视线依旧落于棋局之上:“当年被许家军残害的援军家属,都曾受过许大将军的护佑之恩,他们虽恨你,却因你是许大将军唯一还残于世间的子嗣,又已承受了三十年牢狱之苦,如今已经答应,过往种种随风散去,以后便不计较了。”
  “那蒋芙蓉呢?我曾对他动了杀心,你也不计较了?”
  九雾缓缓收紧指尖,握住棋子,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说道:
  “他不会杀你。”
  许墨白神色黯淡下来,他缓缓跪下,对着九雾叩伏在地:“罪臣自请流放极寒北地,请帝主应允。”
  九雾看了他半响:“何必如此。”
  许墨白额头叩抵在手背之上,看不清神色。
  九雾只听他轻声道:“我想去看看,极北那等寒天,鱼儿是否也能安然存之。”
  许墨白离开帝京那日,正逢冬末最后一场雪,漫天雪花飞舞,落在他微微泛旧的素衫之上。
  城门处,他望向城楼上那抹身影,如第一次相见之时,她于楼阁,他仰目而至,许墨白弯起唇角,微微颌首。
  他收回视线,大步走出城门。
  你看,那么多人要往春日里赶,我偏偏要留在冬日里。
  永远留在……将你捡回家的那个冬日。
  九雾身后的女官对她道:“帝主,下雪了,莫要着了凉,回宫吧。”
  九雾收回视线:“是有些冷,回去吧。”
  ……
  十六年后——
  春去冬来,一年又一年,九雾倚坐在凤凰花树上,听着朝臣扯着嗓子汇报国事,昏昏欲睡。
  从前,这些人前来议事,她恨不能竖起十只耳朵听,唯恐错过了什么重要政事,后来渐渐发觉,这些个朝臣比之城门处的大爷嬢嬢还要絮叨。
  今日弹劾这个,明日弹劾那个,争执不休,一件事翻来覆去的说,朝上说完朝下说,磨得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眼看日落西下,帝宫大门就快关了,几名大臣的口水也都快干了,还未讨论出个结果,几人斗着胆子看向树上的身影,谁曾料,这凤凰花树上哪里还有那抹天颜。
  “这……”
  “天女何时离开的?”
  “你问我?若非你非要与我等争吵,何至于连君上何时离开都不知。”
  “你!君上终身大事这般重要,怎能随意定夺!”
  “那你说该如何办,北疆生了反骨,彴凛元帅出征两年,吃了那黄口小儿多少败仗!难不成真要如君上所说,御驾亲征?她眼下修为不比从前,战场刀剑无眼,真出了什么事你我都担待不起。要我说还是一纸婚书送往北疆,既平了战事,又为君上填补后宫。”
  “君上早已在朝中拒绝过此事,她不愿,你我为臣子的能有何办法,难不成真要撞柱子去?”
  “几位大人原是在争辩此事。”身着青色道袍的青年从林中走出。
  几人一同看向他,这青年名唤“玉竹”,几年前入了观星台,如今已是任掌星之职,听闻他幼年曾被前任帝师许墨白收留,初见天女,便唤了一声“姐姐。”
  掌星职位不算高,奈何他得天女信重,几位位高权重的朝臣虽不愉他偷听,却也没有多加指责。
  “竹道君可是有办法?”有人问道。
  玉竹微微一笑,唇边酒窝若隐若现:“几位大人放心,在下昨夜夜观天象,这件事很快便解决了。”
  “难不成君上已决意要亲自出征不可?”
  “非也,若您几位实在空闲,不如去准备准备。”
  几位朝臣面面相觑:“准备什么?”
  “天女大婚,自然是要举国欢庆的。”玉竹说完,慢悠悠地离开此处。
  “这……能行吗?”
  “要不先准备着?若倒时天女怪罪,就说是他的主意,他全责。”
  “甚好,甚好……”
  九雾坐在议政殿房顶,寻觅许久后,百无聊赖的收回视线。
  “系统,这几日怎么不见发财?”
  地王蛇化作蛟龙后,极度喜爱一些璀璨奢靡的金银珠宝,因此得名“发财。”
  这些年来它时不时在外游荡,偏生无人不知它是神庭天女的神兽,敬着避着,导致它性子越发野蛮跋扈,后来玉竹进了神庭,九雾没想到,昔年与岁岁一同被许墨白收养的孤儿小竹,竟也修成了通天之能,凭借着自身才学入了神庭。
  九雾为了息一息发财的威风,也为了探一探小竹的能力,便将发财教给小竹管教,小竹倒也有些本事,这几年发财的性子也越发收敛许多,不再去仗着自己的祥瑞身份捉弄朝臣和百姓,只是没几日便要从观星台下的望月湖溜出来黏着九雾不愿离开。
  “嗯……这……”系统吭哧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九雾敛眉:“系统,劝你说实话。”
  如今的九雾不比昔年,高位坐得久了,只需一个眼神便威压骤起,饶是系统也时常被她周身气息震慑住。
  “发财听说宿主近日因北疆烦心,只要把那打败彴凛元帅的北疆少帅绑来陪你入洞房,你的烦心事儿就迎刃而解了,然后,然后……”
  九雾被气笑了:“然后它就去北疆绑人了?”
  “没错。”系统小声应和。
  “荒唐!听闻那北疆少帅如今不过十九,一个青瓜蛋子,孤还不至为了几场败仗做下这般不要脸面强抢他军少帅之事,这些个朝臣,当真是荒谬!”
  九雾飞身而下,唤来宫侍:“去寻玉竹,让他即刻启程北疆,务必将发财召回。”
  等了一炷香,宫侍折返。
  “禀天女,竹道君说他昨夜夜观天象闪瞎了眸子,又磕断了双腿,恐无法为天女分忧了。”宫侍说完,默默垂下头,掩住唇边憋不住的笑意。
  夜观天象,闪瞎了眼?
  “那星辰是掉下来砸他眼睛上了不成!”九雾站起身,编瞎话编到她脸上来了:“既是瞎了眼又断了腿,拖他去地牢好好修养,什么时候发财回来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回观星台。”
  宫侍离开后,九雾蹙起眉。
  “不能放任发财胡闹,还是得将它抓回来。”
  “宿主,就发财那性子,整个除了你,怕是无人能将它带回来。”系统笑呵呵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