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正常体温。
  寒夙抽出手给谢予盖好被子。
  “吃饭了吗?”
  谢予摇了下头。
  “不想吃。”
  “那汤呢?”寒夙凑近一点,看着谢予的眼睛。
  “想不想喝汤?”
  谢予刚喝完煮好的一碗药,嘴里的苦味还没散去,不想再喝什么,他摇摇头。
  在之前,谢予执行任务的时候在冰天雪地里趴很久也没有什么问题,而现在,好像一点点风吹雨打都能让他枯萎萧瑟。
  寒夙不是很明白。
  显然谢予自己也搞不清楚。
  究竟是为什么。
  明明谢予知道这都是自己自愿的,可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谢予应该是觉得冷,身体不自觉的往寒夙身上靠,汲取他身上的暖意,额头抵着寒夙的锁骨,整个人缩在寒夙的怀里。寒夙腾出一只手又仔细感受了下谢予的体温,确认没事之后再搂紧他。
  实话说,寒夙很享受谢予无意识对他的亲昵。
  就像现在这样,清醒的谢予是不会把自己送进寒夙怀里的。
  那能怎么办呢?
  好像也不能怎么办。
  谢予还没睁眼就感觉到了难受。
  谢予挣扎着爬起来,只觉得四肢酸软,嗓子疼的厉害,头是不晕也不烧了,整个鼻子像被焊的死死的,一点也不透气。
  他穿好衣服下楼,想找点水喝,帮佣的几个人看到谢予下来就嘱咐厨房的去准备早饭,谢予没见过这几个人,看着都是生面孔,他环顾一周也没看见管家,就坐在餐桌旁支着脑袋等着。
  没有之前的面食,今天煮了青菜粥,闻着很鲜很香,虽然嗓子像刀割一样疼,谢予觉得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谢予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痒,伸手一模,才发现自己哭了。
  谢予伸手摸着自己掉落的眼泪,这应该是病的,不是我自己哭的。
  我怎么会哭呢?
  第52章
  生病恰巧成了谢予情绪的一个宣泄口,他静静的坐在那里,任眼泪盈满了眼眶,视线变得朦胧模糊,然后聚集在一起顺着脸颊滴落。
  有好多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去做。
  有些事情却再也做不成了......
  管家昨晚给寒夙看了那个医生给谢予开的药方,当时情况急也没来得及细想,光想着得找个近点的医生,远水解不了近渴。营地里倒是时刻有军医驻守,寒夙不在家,管家也没那个能力让他们来给谢予看病,他言下之意是问寒夙找个靠谱点的医生,昨天那个犟老头和他那个木讷徒弟怎么看都不可靠。
  寒夙的反映倒是出乎管家的意料,只是让他继续按着那个方子抓药给谢予喝,别的就再没多说了。
  昨天带回来的药还有很多,砂锅被那徒弟怎么带来的就怎么带回去的,管家只好一大早就去买了砂锅,他给那老头的诊金够买多少个砂锅的了,也忒小气,连个砂锅都不留下。
  他带着砂锅直奔厨房,收拾干净之后,把泡好的药材加水放进去,叫来一个勤卫兵过来看着自己抽身去忙其他事了。
  他来到客厅看到谢予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胳膊抬起来,像是在擦泪,管家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想到昨晚寒夙的沉默,想到谢予刚来时的模样,那个时候被敌军将领押回家谢予都没在怕的,现在这个样子......
  唉。
  谢予抹泪的动作和寒夙母亲抹泪的记忆重合,感情这种东西啊,最难琢磨。管家到底是局外人,他们自己的事,还是得他们自己去解决。
  祁嗣没有把弟弟哄好。
  回家之后祁丹就单方面和祁嗣冷战,祁丹从小到大都是很乖的,这次的反常也引起了祁爸祁妈的注意,祁妈耐心询问祁丹是不是因为没有和朋友见面怨恨埋怨哥哥,祁丹失落难过的垂下眼,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不让我去找。”
  祁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祁妈也觉得祁丹这几日不太正常,心中逐渐有个念头逐渐升起。
  “是喜欢的人吗?”
  祁丹听到这句话一惊,抬头看向祁妈。
  祁妈笑着摸上祁丹的头。
  “丹丹长大了啊,都有喜欢的人了,能和妈妈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祁丹咬紧下唇,犹犹豫豫好像不太敢和祁妈坦白。
  他自己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心一横告诉祁妈。
  “他...他是个前线记者。”
  祁妈顿时赞叹道:“女孩子当前线记者,很有魄力啊,还有勇气,现在这种混战的局势下还能坚守前线报道,是个有胆识的姑娘。”
  “他是男的。”
  祁嗣从门口处大步走过来,把手上的衣服随手丢到一边,然后坐到祁妈身边,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抬头看向祁丹。
  祁丹被祁嗣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句吓的发慌,下意识看向祁妈,祁妈刚才还笑着的脸庞瞬间僵住了。
  “其他的事我都还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
  祁嗣侧头看了眼祁妈,祁妈显然还没缓过来。
  “就算爸妈答应也不行。”
  第53章
  祁妈平常也听闻过见过男子相恋,祁妈还是很支持的,毕竟这种事情既不伤天害理也不丧尽天良,只是和心爱的人相知相恋相守怎么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着痛快就好,没必要看他人脸色躲躲藏藏。
  祁妈虽是这样想,可难免受环境影响,更害怕祁丹未来被风言风语所扰,她强稳心神,刚想开口说话又被祁嗣打断。
  “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把你那点心思收起来吧。”祁嗣看着祁丹低垂着的脑袋,祁丹好像快哭出来了,没有看到祁嗣强势的审视。
  白脸让祁嗣给唱了,祁妈也只能跟着唱红脸。
  眼看祁嗣的气压越来越低,祁妈赶紧把他支走了,祁嗣起身拿起刚才随手丢的衣服回房了,临走前看了祁丹和祁妈一眼。
  祁妈也知道祁嗣在关于祁丹的事情上会变得很轴,怕他再说什么话来刺激祁丹,用眼神示意祁嗣赶紧走。
  祁嗣走后,祁妈向祁丹稍微靠近了一点。
  祁妈小心翼翼的询问,“丹丹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祁丹的声音有些闷,还是顺从的讲述了他和陈珂里认识的全过程。
  祁家是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的,他们家虽说是有钱有宅有酒楼,但到底是一条地头蛇,比不上那些富可敌国的豪商巨贾,不怎么担心掌权者的忌惮,就连祁嗣当年去军校也不过是想着趁政治腐败给祁家多搞一套保护伞,或者来个官商勾结捞点油水,军官可比其他官来的威风。
  也正因祁嗣志不在此,才会在帝国灭亡后回归家族,重新经商,祁嗣对上面面俱到,八面玲珑,对下恩威并施,大惩小戒,生意做的倒是风声水起。
  祁丹尚且年幼,还正是读书的年纪,忧国忧民体恤百姓,诸子百家的理论看了个七七八八,书描绘的理想的社会太过丰满,看着嶙峋的社会现实祁丹都会感伤。
  虽然生逢乱世,但他的家庭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好他,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保护其他人。
  战争中无论哪一个人的逝去都可能代表了人生的三大痛苦。
  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这些人的背后是多少个破碎的家庭......
  倒塌的房屋,流离失所的难民,无辜丧命的平民。
  祁丹感觉他总要做些什么。
  他把他对这场战争的看法写成一篇文章,隐去了不利于现行联邦统治者的言论,也不夸大其他势力的错误罪行,使自己尽可能的中立,然后把文章发给了报社。
  好像祁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报社里回信的,就是陈珂里。
  化名何郡的前线记者。
  陈珂里的回信中强烈赞同了祁丹的看法,诚恳邀请祁丹面见,想采访一下这篇掷地有声文章的作者,顺便也想就文章内容和祁丹讨论一番。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祁丹被人认可赞同难掩愉悦,欣然赴约。
  一个是肩负责任与使命的战地记者,有少年人仰慕的胆识气魄。
  一个是满腹经纶文笔犀利的天才少年,有着常人艳羡的济济才华。
  不知是仰慕对方还是共讨见解,一来二往...
  ......
  直到信件被祁嗣发现。
  祁嗣把祁丹珍藏的信一封封拆开,反复看着他们信件中的聊天口吻。
  从陌生拘谨客气,到坦然大方默契,甚至...有些许暧昧。
  祁嗣二十几年来都没有过这么坏的心情。
  他的好弟弟,要和一个野男人搞到一起了。
  祁嗣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绝对不会。
  第54章
  过了好一会,药熬好后被管家端了过来,谢予看着管家把药摆放在自己面前的矮桌上,黑乎乎的药汤还冒着热气,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