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江河远瞅着慕澄那一脸的不苟言笑,就想说实话,但沈云竹也说了,不能说实话,大概是沈云竹怕慕澄知道他的身份,会为难他吧。
  “岁安跟查税没关系,我就是单纯图他貌美,反正有人给我花钱。”
  “所以,叔父是那程岁安的入幕之宾?”
  “那肯定是的,安安跟我情投意合,只可惜啊,给他赎身太贵了,赎不起啊。”
  江河远在这一脸惋惜,没注意到身边的慕澄已经快要把牙齿咬碎了。
  “哎呀,当官真的太累了,今夜我就哪都不去了,你跟阿福第一次来金陵吧,你们去逛逛,不用管我。”说着,江河远又躺回到床上去了。
  慕澄还有话要说的,但看见江河远又闭上了眼睛,到底还是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出了房间之后,慕澄站在院子里,浑身上下都是戾气。
  “少爷,你怎么了?你从今早回来就感觉魂不守舍的。”
  “有么?”
  “有啊,而且你这个样子,有点像前阵子的花生米。”
  慕澄转过脸,脸上的火都快压不住了,“你说我像狗?”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前阵子花生米喜欢上了娇娇,可娇娇跟富贵好了,花生米郁郁寡欢了好久,还绝食了好几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看着你跟花生米有点像。”
  “……”
  慕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扬了扬唇,笑的阴恻恻的。
  “行,你今天就在这江大人守夜吧。”
  丢下一句话,慕澄就回自己住的屋子里换衣服去了。
  阿福抱着剑,坐在了门口的扶栏上,虽然少爷不高兴了,但他还是觉得他家少爷像花生米。
  这一整天的时间,沈云竹都在琢磨那封给太子的信。
  那信是岭南县令写给太子的,信上只写了两句诗,‘孤舟莫要搏怒浪,美玉还当藏怀中。’
  岭南县令这个人,存在感太低了,就算是熟知朝廷官吏名册的沈云竹,一时间都没想起来这县令是个什么人物。
  这封信表面意思上看,就是要让太子殿下藏拙,可实际上或许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看起来,还是要去一趟岭南。
  收了信后,沈云竹揉了揉眉心,今晚上他还想再去另外几个当官的家里看看。
  也就在这时,凤六姐的声音在门外响的很大声。
  “公子,岁安今天休息,不见客哒,您就高抬贵手,别为难姐姐了。”
  话音刚落,沈云竹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这次,慕澄换了衣裳,摘了面具,也没带剑,只看外表像极了富贵人家的贵公子,就连凤六姐都没认出来,他就是昨天晚上江河远身边的那个侍卫。
  “够吗?”
  慕澄看着屋子里面正坐在床上的沈云竹,从身上拿出一叠银票递给了凤六姐。
  凤六姐接过银票一看,眼睛顿时放了光。
  “够是够了,就是……”
  “六姐,去忙吧。”
  一听这个,凤六姐松了口气,赶紧把慕澄请进了屋,还贴心的把门关上了。
  待屋子里只有沈云竹和慕澄两人后,慕澄一步一步走到了桌前,坐在了椅子上。
  “程花魁,你这个时候不应该过来给你的恩客,倒杯茶吗?”
  “一个合格的恩客,会自己倒茶。”沈云竹坐在床上没动,目光始终盯着慕澄的脸。
  “呵!”慕澄低头冷笑了一声,又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向沈云竹。
  等他站到床边了,便一点点俯下身。
  沈云竹无处可躲,只能是一只手撑着床,身子往后面仰。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沈云竹身上那股淡淡的冷茶香,直往慕澄的心窝里钻。
  见这个距离了沈云竹还是没说话,慕澄终于是没忍住的动了手。
  他抬起一条腿,单膝跪在床沿上,一只手放在沈云竹的身侧,另一之手则扯上了沈云竹系在腰侧的衣带。
  沈云竹本就不爱好好穿衣服,那衣带一扯开,松散的里衣就露了出来。
  随着慕澄视线下移,从沈云竹耳根开始泛起的红晕,缓缓的浸染上了那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胸膛。
  此刻,这间屋子里气氛完全变了。
  静默中,能听见的唯有两个人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第40章 公子你常来啊
  沈云竹知道慕澄这是在跟他较劲呢, 想着要不干脆躺下,任慕澄闹一闹算了,大不了就被他嫖一次。
  可看着慕澄微微有些泛红的眼底, 沈云竹还是舍不得他难受。
  “够了慕子清。”
  沈云竹抬手推上慕澄的前胸,制止了他继续往前压的趋势, 然后自己从慕澄身前,退到了床头,坐好之后,把自己衣服也系好了。
  慕澄也直起了身子,眼中飘过一丝赢了的得意, 但转瞬间又被愤怒所取代。
  “肯认我了?我还以为你演花魁演上了瘾,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呢。”
  “什么叫演啊?你以为当花魁简单呢?我靠的可是实力。”
  “所以, 你是觉得自己还挺厉害的是吗?”
  两句话,沈云竹就意识到这次慕澄不好哄了,想了半天, 沈云竹决定装可怜。
  “我没觉得自己厉害,你去随便问问这花船里面的姑娘少爷,谁不是遇到难处了才会流落到这烟花之地的, 若是日子过的去, 谁愿意在这里以色侍人啊?”
  “行,那你说说你日子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沈云竹是什么人,慕澄再了解不过, 他连昭狱都来去自如,这小小的青楼又怎么能困的住他。
  瞧着慕澄不依不饶的样子, 沈云竹只能继续卖惨。
  “我从太芜山走了之后,身上又没钱,我还被悬赏, 被追杀,这南下的一路,可以说饥寒交迫,好不容易到了金凌城,想去码头上找点活计干干,可那些老板看我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一副肺痨鬼的样子都不要我,幸好我还有张脸,还能吃风尘这碗饭,这才没被饿死。”
  说到最后,沈云竹声音都哽咽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慕澄真信了,但转念一想,这是天下第一刺客能说出来的话吗?冷哼了一声之后,慕澄别过脸,不再看沈云竹。
  “沈云竹,你跟我现在是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了,我真是多余给你挡那一剑,看你今天这个样子,你还不如死在太芜山呢。”
  “……”
  其实沈云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慕澄就不该为他挡那一剑,但这话他不能说。
  沉下眼眸,沈云竹语气变了。
  “我就是累了,找个地方歇歇,这里每天歌舞升平,醉生梦死的,很舒服,而且,而且在这里大家都喜欢我,不像以前,所有人避我如瘟神。”
  或许是沈云竹语气里有自卑,竟真的骗过了慕澄。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你想要的。”
  沈云竹没话再接了,让慕澄就此死了心也好,免得以后再连累他。
  深吸一口气,沈云竹仰头,嘴角微扬。
  “天不早了,回吧,这地方不是慕少庄主该来的。”
  沈云竹话音刚落,屋内的烛火就被慕澄打出的掌风熄灭了,紧接着,屋子里响起了解腰带扣的声音。
  “慕澄,你干嘛?”
  “小爷今天花钱了,你说干嘛?”
  “不是……”沈云竹都懵了,他就看着慕澄脱掉外衫,脱掉靴子,然后上了床,不仅上床还扯下了床幔。
  这下龙凤床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了。
  沈云竹本就感官超群,越是身处黑暗,他感受到的东西也就越清晰,在加上慕澄是个存在感非常强的人,这片刻的功夫,沈云竹就要被慕澄的气息压的喘不上气了。
  “慕澄,我错了,你要不自己在这睡,我滚?”
  “不是喜欢过这样的日子吗?你能陪别人,就不能陪我了?”
  话音落下,慕澄握住沈云竹的脚踝,然后用力一拽,下一瞬,沈云竹整个人就被按在了床上。
  不过慕澄并没有再继续干什么,让沈云竹躺好后,自己则躺在了沈云竹身边。
  三个月了,慕澄心里再失望,再不开心,可还是想他想的发疯。
  而且,怀恩寺那一夜到底是梦还是真的,慕澄还没有一个答案呢。
  过了许久,慕澄还是没忍住的转过身,在黑暗中,把自己的头靠向沈云竹的颈窝。
  “这些日子,你担心过我吗?”
  这会儿,沈云竹已经没刚才那么紧张了,但他还是用一只手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让疼痛帮他时刻保持清醒。
  想了半天,沈云竹才不冷不热的答道:“你吉人自有天相,我不用担心你。”
  “可我很担心你,我怕你死了,死在我找不到的地方。”
  “……”
  这一次,沈云竹再坚硬的心,也没办法再说出伤人的话了。
  而他身后的慕澄,也没再说话,两个人就听着彼此的呼吸声,在这个漆黑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