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卡斯帕见好就收,没有多说惹人反感。
  只要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不清白的人迟早会露出马脚。
  江酌霜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你当年很快就转学走了,原因应该不只是和我闹掰了吧?”
  提及陈年往事,卡斯帕耸了耸肩。
  “好吧,我本来想瞒着你的,其实是因为我开始发病了,怕伤害到你,所以才转学了。”
  江酌霜话到嘴边,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器材室的门就被人规律地敲了两下。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这才过了二十多分钟,谢敛就迫不及待来了。
  门被人推开时,江酌霜问:“那你现在回来,就不怕伤到我了?”
  卡斯帕牵起江酌霜的手,在上面落下一吻,是挑不出任何问题的得体吻手礼。
  “在伤害你之前,我会先去自杀。”
  说话时,他刻意维持着吻手礼的动作,让自己嘴唇擦过对方手背细腻的皮肤。
  呼吸时的热气拂过手背。
  亲昵得像是情深意笃的恋人。
  而谢敛只能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第32章 如果我骗你……
  这个吻手礼的时间太长了。
  江酌霜又拍了卡斯帕一巴掌, 对方才见好就收,恋恋不舍地放下了他的手。
  谢敛这时才走进来,沉默着将坐在跳马台上的江酌霜抱了下来。
  跳马台上有一层薄灰,江酌霜顺势抱住谢敛, 悄悄把灰抹在了他的外套上。
  下来以后, 江酌霜拍拍身上的飞尘, 同时无视了卡斯帕“回一个吻别礼”的请求。
  器材室逼仄不透光, 味道有些不好闻,江酌霜揉揉鼻子, 先一步离开了这里。
  而谢敛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卡斯帕,对方的身子隐在黑暗之中, 一头耀眼的金发都黯淡几分, 唯独一双眼睛里依然闪烁着野心。
  见到谢敛回头, 卡斯帕勾起一抹讥嘲的笑。
  他做了个口型。
  ——我等着你被抛弃。
  是谢敛先不要脸抢人对象的,那就别怪他以牙还牙当小三了。
  *
  离开器材室,江酌霜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走出一段距离后, 他对谢敛说:“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卡斯帕应该会来找你的麻烦。”
  谢敛温良恭俭地点点头:“只要能和小少爷在一起,这点麻烦不算什么。”
  江酌霜戳着他的额头, 让他把头抬起来。
  “别学这小绿茶的一套, 你知道在你之前,我身边至少有三个人对我用过这一套了。”
  谢敛明明被批评了,却笑出声:“他们都是装的, 我是天生就这样。”
  江酌霜说:“我不喜欢。”
  谢敛瞬间变了口风:“抱歉,其实我是一个很成熟的人,从来不会拈酸吃醋。”
  江酌霜反问:“从来不拈酸吃醋?”
  谢敛默了默, 还是没忍住:“好吧,其实我很在意,这么多年,他还是对你念念不忘。”
  毕竟当年的江酌霜对卡斯帕那么好,好到至今都没人能再得到那时的温柔。
  ……包括自己这个正牌男友。
  虽然当年窗边的那个吻被自己打断了,但他总有没办法跟踪江酌霜的时候,或许曾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卡斯帕会抱着江酌霜……
  身边忽然飘来一阵微微的香气。
  谢敛心中的胡思乱想戛然而止。
  江酌霜捞着谢敛的侧脸,亲昵地亲了下。
  “那当然,像我这么好的人,喜欢过一次,就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人类是没办法抗拒魅魔的。
  谢敛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他顺势想要加深这个吻,却被江酌霜偏头避开:“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许刺激他了。”
  马上卡斯帕就出来了,谢敛不就是想故意亲给小金毛看吗,也真是不怕被绑到国外喂鲨鱼。
  谢敛问:“你喜欢他什么呢?”
  “干嘛,想模仿他呀?”江酌霜笑地嘻嘻捏了捏他的脸,“你学不来的。”
  谢敛抱住江酌霜,语气郁闷:“我当年为了模仿他染了金发,你不就把我认错了吗?说明我还是有天赋的……你喜欢什么样,我都可以学。”
  江酌霜好笑道:“嫉妒心怎么这么强?”
  一个是恶毒的阴暗小狗,一个是绿茶的快乐小狗,都不是一个赛道的。
  唔……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快乐金毛小狗现在可能不那么快乐了。
  身后的拐角有细微的声音,有人正在偷听。
  江酌霜停下脚步,站定长廊中。
  旁边细细碎碎的树叶影子投到他的身上,晴朗的日光让他凉薄的话语都多了几分温度。
  “你没必要嫉妒卡斯帕。”江酌霜叹笑道,“我喜欢他的原因,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拐角处细碎的声音也蓦然停住,因为情绪不稳定,袖扣不小心撞在墙壁上,硌得腕骨有些痛。
  江酌霜笑吟吟的,说出的话却很薄情。
  “卡斯帕说得没错,如果不是他艾德蒙森少爷的身份,重逢以后,我根本就不会见他。”
  “我真的,很讨厌别人骗我。”
  谢敛微微一怔,紧接着猝然垂眼。
  江酌霜意外道:“我还以为你会落井下石。”
  谢敛什么都没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站在阴影处,显得他脸色有些苍白。
  谢敛问当年发生了什么。
  江酌霜也没有隐瞒。
  除了谢敛以外,江酌霜喜欢的都是情感外向的人,就像十八岁的卡斯帕。
  当年要不是江邬横插一脚,他和卡斯帕在一起的事肯定是板上钉钉了。
  在德国留学时,卡斯帕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不停追问他,“你还喜欢我吗?”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句话不是问句,只是卡斯帕想听江酌霜说“喜欢你”而已。
  卡斯帕已经笃定,只要戳破那层窗户纸,他们就会在一起了,说起话来松弛又暧昧。
  江酌霜的确很喜欢卡斯帕。
  他会称对方为“my happy puppy”,也不吝啬在校园里展示对他的特殊。
  后来因为江邬和对方分道扬镳,他其实也很遗憾,甚至考虑过要不干脆瞒着江邬,来一场地下恋算了,肯定也很刺激。
  我们frost老师向来行动力超强。
  在脑袋里冒出这个想法的第二天,江酌霜就纡尊降贵,主动去找了卡斯帕。
  班里的人支支吾吾,在他不满的追问下,才有人说卡斯帕在顶楼。
  这个人江酌霜知道,和卡斯帕一向不对付。
  他到了顶楼天台,风吹袭过耳畔,传来尼古丁烧焦后有些刺鼻的气味。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那群人都不敢出声了。
  一向温和斯文,总在自己面前卖惨说“被欺负”的卡斯帕,此刻正懒散地倚靠在栏杆上,旁边的人殷勤地给他点烟。
  最开始卡斯帕并没有看见江酌霜。
  和记忆里的卡斯帕不一样,面前的人表情漠然又冷戾,是从前他绝对懒得搭理的类型。
  这种冷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产生的,倒像是骨子里本来就是凉薄的,之前都是伪装。
  现在想想其实并不奇怪,艾德蒙森家族可是臭名昭著的冷血家族。
  江酌霜对这类人并没有偏见。
  国外鱼龙混杂,大家族的继承人更是从小就要经历绑架或暗杀,能生出温室里的乖宝宝才是新鲜事。
  在发现江酌霜后,卡斯帕下意识用掌心按熄了烟,带来灼烫的刺痛,旋即欲盖弥彰地将手背到身后,勉强地笑了一下。
  烟味很难闻,江酌霜让卡斯帕别靠近自己。
  “你不是说你,你在班里是个边缘人吗?”
  卡斯帕掌心被烟头的火灼焦一小块,这个伤疤一直到后来都没有祛掉。
  他顾不得掌心的刺痛,着急解释。
  “frost,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强势的人,这才瞒着你……”
  江酌霜冷笑一声:“不对吧,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你一直被排挤……所以当初那些人,都是你雇来演戏的,对吗?”
  江酌霜总算知道那里奇怪了,气笑了。
  “卡斯帕,不是所有中国人都有英雄主义,难为你编了一场这么绝妙的演出。”
  从前他一直以为卡斯帕因为家世低,所以被人“欺凌”,现在才发现对方能让这么多人对他言听计从,家世显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卡斯帕六神无主。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他跪了下来,祈求地望着江酌霜。
  可惜江酌霜爱的时候恨不得宣扬得人尽皆知,不爱了说放手就放手。
  “卡斯帕,就算抛开你骗我这件事,我记得我也和你说过……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抽烟的人。”
  在孤儿院的时候,江酌霜养过一只小狗,是不值钱的小土狗,但他很喜欢。
  来收养孤儿的并不都是好人。